慧安听着面颊就红了,忙道:“不用,舅母和rǔ娘的眼光安娘还能信不过?再说,再说这事也……按规矩也轮不上安娘说话嘛,舅母快别取笑安娘了。”
童氏见她这般便笑了,接着吃了一口茶,这才道:“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害羞回避的,这东西都是往后你常用的,若是日日瞧着不喜欢,用着不趁手那不是遭罪嘛,你听舅母的,咱家不兴那规矩。”
她见慧安点了头,这才又道:“本是想着这凤阳侯府都是你的,将来嫁了人,还不都是要陪过去的。这嫁妆也就是走个过场,意思下也就是了,没必要太认真。舅母和方嬷嬷便按着一般的给置办了起来,没承想关府送的聘礼单子倒是将舅母唬了一跳,舅母叫乔管家大致核算了一下,竟是少说也有八万两银子,只桂圆大的滚圆东珠就有三大盒子,更别说那些珍贵瓷器,古董,字画的。这嫁妆都是按着男方的聘礼是否丰厚来定的,这么一来舅母和方嬷嬷先前给你准备的那些却是不能用了,又开了小库房一应的摆件,古玩,首饰,头面……又加了整二十四抬,这再加上那些大件儿摆设,才算差不多了。”
童氏说着冲方嬷嬷瞧了一眼,方嬷嬷便递给了慧安一个册子,慧安看了,只瞧见上面分列着四季衣裳,古玩字画,珍宝摆件儿,chuáng被铺盖等竟厚厚的翻不完,慧安便张了张嘴,半晌才一脸心疼的道:“这还不得给侯府搬空了去!”
青屏便捂着嘴笑,道:“瞧姑娘说的,好像只侯府是姑娘的家,这嫁妆搬去了关府,就落到别人儿手中了一般。”
童氏便也笑,“侯府家底厚,哪能就搬空了,再者这东西也就是换个库房放着罢了,还不都是你的物件,瞧你那没出息的!”慧安便嘟着嘴,合了那单子,闷声道:“既是都一样,何必再搬来搬去的还麻烦。”童氏瞪了慧安一眼,这才道:“还有衣裳单子,方嬷嬷快拿给这丫头。”
慧安被这单子,那单子弄的两眼发晕,童氏已说了起来,“这一应的衣裳都要请了云裳斋来做,如今你回来了,这事就拖不得了,今儿便算了,明儿舅母就叫人去云裳斋拿了花样册子过来,绣娘也从她们那里请,这眼见着没多少日了,十来个只怕是不够,gān脆就请个二十整,头面式样怕也是要再选一选的……”
慧安瞧着厚厚的衣裳单子一阵头懵.见童氏还要说下去.忙苦笑着打断她的话道:“我如今正长个子呢,做这么多的衣裳gān什么。再者说了这京城一年一个样儿,今年的衣裳花式明年就又穿不得了,还不如放着银子等需要了再做,还能少了我衣裳穿不成。依我看,这一应衣裳都做两套便行了,多的我也穿不了。”
童氏闻言还没说话,方嬷嬷便先摇头道:“这陪嫁衣裳哪能只做两套,没见过这样的。咱们凤阳侯府又不是没银子。姑娘到底年纪小,这衣裳做了本就不是为了穿的,是为给人看的。若是做的少了,没得叫人小看了去,这事却不能由着姑娘xing子来。”
童氏倒是笑了,道:“安娘说的也是,我眼瞅着她这个子实在是长的快。来日嫁过去,有凤阳侯府在哪个还敢小瞧了她去!倒不用弄这些虚的,不若chūn裳、秋裳、吉服就只做六套,夏裳多做些,弄个十二套。一应的鞋袜也按季节先做八双,里衣就由院子里的丫头们做了,按料子季节也多做些,这却是少不了的。衣裳少了多添补些好料子也就是了。”
童氏说着一拍手,瞪着慧安道:“还有这嫁衣!早先就叫你绣,你推推拖拖的就是犯懒,你那绣活也是见不得人,舅母也不难为你。只这枕套却是定要自己绣的,你这两日便别四处逛dàng了,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榕梨院绣枕套,绣不好就甭想着出门!还有回礼用的男子衣裳,虽是叫丫头们给你做好,但多少你也得fèng上两针。”
童氏言罢,见慧安许是连日赶路,面色有些不好,便蹙眉道:“这身子也得尽快的调理,瞧着脸和手都糙了!方嬷嬷留意着,一日早晚两次牛rǔ给她润着,别想省了!除了绣花这手好好护着,啥都别叫她碰。各类的补品,留意着换着样儿的给她做,厨上少了什么食材就叫人紧赶着去采买,前儿不是刚得了两个养颜方子?我瞧着就极好,方嬷嬷仔细经营着……”
童氏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慧安这边已是头脑发懵神思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待她回过神来时,屋中竟已只剩下了童氏。慧安一诧,童氏已拍了拍身边,慧安过去坐下。她便从枕头的多宝格取了个盒子打开推给慧安,道:“这里头是三万两的银票,是关将军叫人送来的,舅母没用,你都收起来吧,也是他的一番心意。”
慧安闻言就愣了,半晌才瞧向童氏,道:“他何时指人送来的?”童氏便笑着道:“有大半年了,许是怕侯府现银不够。因这银票是关府的外院总管送来的,我先还以为是府里的意思,后来瞧了那聘礼便知这事关府定然是不知道的,一准是关元鹤自己拿的私房银子。那关府如今是崔氏把着中馈,关元鹤又早年就离了家,如今虽是出息,但朝廷的俸禄银子又能有多少!像你大哥哥一家就四口人,平日里就还得家里补贴着日子才能过的去。关九鹤那些俸禄银子只怕也是紧巴巴。朝廷虽多有封赏,但那些都换不来银子,能送来这么些也是看中你,难为他能想的周全。”
慧安闻言瞧着那匣子面上就红了,心也跳动的有些快。想来关元鹤是知道她将银子都投到了马场的gān股上,这才送了这些银票来,只前些日子见他也没听他说起银子的事儿啊。
童氏见慧安低着头不说话,便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将来嫁过去好好过日子,别动不动就使xing子,这男人都是靠哄的,只要心里装着你,用点心思日子没有过不好的理儿。只是话虽这么说,但女子嫁了人,到底和做姑娘时不能比,该忍该让的地方也多。人家说百炼钢绕指柔,女子太硬气了,吃亏也多。有什么莫要非拧着,说开了也就好了,左不过低个头的事,若是实在甩不开那个脸,你多掉几个金豆子也就过去了,这要是两人都拧着,早晚得伤了感qíng……”
慧安闻言心中先是升起一丝甜蜜,紧跟着却也有一丝彷徨和恍惚。她见童氏盯着自己便忙点了点头,没再吭声。童氏见慧安低着头不说话,以为是含羞便只笑了笑,又说了几句就吩咐慧安赶紧回去休息。
接下来的日子慧安便被童氏拘在了府中,日日的绣花养膘。天气一日日转热,婚期也一天天的bī近。
这日慧安刚用过早膳,如以往一般盘腿坐在美人榻上绣那方红盖头,便听外头传来一阵的喧嚣声。接着chūn儿和冬儿便打帘前后脚的进来,笑着道:“姑娘快去瞧瞧吧!木和轩将新打好的内室家具都送过来了,奴婢们将看了,真是漂亮做工没的说,线条流畅有力,jīng雕细琢的,花式也好,上头是卷篷顶,下面是踏步,前头是雕托柱架、挂落、倚檐花罩的廊庑……那雕花jīng美着呢,姑娘快瞧瞧去吧,指定瞧的移不开眼。”
慧安闻言便笑,道:“你们都说了,我还有什么好瞧的,只想着也知道了。”她说着将针住绣绷上一别,伸了伸手脚,想着关元鹤如今人还在北边,该做什么做什么的,自在逍遥,心中就不是滋味,叹声道:“这女子出嫁可真是个力气活!累人!还是男子好,只迎亲时披个大红绸往马上一爬,可不什么都齐了!来世怎么着我也要托生个男儿身才行,不然我就憋在肚子里闷着,也不要下生受苦。”
她话说得恶狠狠,刚说完冬儿两个一愣,接着便哈哈的笑了起来。童氏却也于此刻进了屋,自也听到了慧安那话,由不得也笑,拧了拧慧安的小脸儿,瞪着眼睛道:“又满嘴胡话!”
慧安见童氏来了忙爬起身来,就跪在chuáng上给她福了福身。童氏瞧着好笑,又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道:“那男子娶妻虽说没女子这般受罪,但也不像你说的就啥也不做,那也是要焚香祭祖,好些日前府中就摆开了席面,来贺宾客也都是要招呼的,光每日的陪笑脸,这日子就好过不了。”
慧安闻言便低着头嘟囔了一句,童氏先是没听清,接着才醒悟过来,慧安是说关元鹤还不是如今都还呆在雁城没回来,童氏这便笑了,打趣的道:“怎么,着急了?还怕他回不来不成?”
慧安面色当即就唰的一下子红了,童氏笑了两声这才道:“刚才收到你二哥哥着人送回来的家书,说是北边又打了胜仗,如今他们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你就放心吧,只快些将这物件给绣好了才是正经。不日,你舅舅也该到京了,只等着送你出嫁呢。”慧安闻言只低着头不言语,夏儿却诧异的道:“北边打胜仗了?怎没听到动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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