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场中的慧安哪里能顾及众人的想法,这两年的刻苦,已经叫她熟知马的每一个xué位。当年她在关元鹤的马场中见识了关元鹤飞she铜钱的技术后,便曾多番琢磨过此技,也试着去把握马速,根据马速she箭,因两人头一次见她便见识了关元鹤的暗器功夫,故而她曾询问过沈景二人,暗器的练习方法,闲的无聊时便也用钢珠把玩两下。
所以对她来说,盯准了马儿的xué道,在追云靠近时将手中银针she出,令其直刺追云的xué道并非难事,她也有把握做到,方才她一针刺入追云的要xué,迫使它直立而起这才能借机上了马。如今追云猛然遭受攻击岂能不bào怒起来,慧安被甩地一阵天翻地覆,只能死死拽着马缰稳住身子。余光瞧见关元鹤一直随在三步开外,慧安心中大定,目光沉肃,面色坚毅,一面用尽力气保持不被甩下马背,一面寻找机会对追云施针。
虽是险象环生,但是慧安也有所发现,追云的口中发出一阵阵恶臭,口中不断向外流涎,似还有少量出血的症状,慧安随着追云的左突右闯,死死抱住它的脖颈,双腿夹紧马肚,qiáng势地挂在追云身上去观察它的口腔,见口腔红肿,她扬了扬眉,将马缰绕在手臂上两圈,这才腾出右手来从左腕上拔出一根银针来,对着追云的分水xué揉捏着施了一针,这分水xué施针却是有止疼的效用的。
追云自不知慧安的好意,许是感受到了异样越发的狂躁起来,慧安被它大力一甩险些自马背上跌落,引得关元鹤一声惊呼,只她心一跳,却在马侧一个漂亮的翻转右足在地面上一点,一个飞身再次伏在了马背上,就势又在追云的姜牙xué上扎了一针,只是经过这一下慧安也惊出了一手心汗,她伏在马背上竭力稳住身体,半晌才再次动了起来,双脚夹住马肚,身手向后一仰平躺在了马背上,迅速地检查了一下追云的尾后,一股腥臭之味扑鼻而来,追云竟是还有拉稀拉血的症状,慧安抬起身来,抓住马鞍侧身挂在马背上,一手压了压马腹,追云嘶鸣一声,痛苦地甩着身子,似已受够了慧安,想立马就将她扔下马背去。
慧安被大力一甩却也不惊,左手死死抓着马鞍,右手已是眼明手快地认准了追云的三江、通关xué。慧安这几针扎的全是止痛要xué,先还效果不显,如今两针下去,追云明显感觉到好了许多,它似感受到了慧安的好意,渐渐的竟有些配合起来。
而远处观赏台上的众人只能远远瞧见慧安如同风中的风筝一般在追云背上腾挪翻转,偏如同有一根无形的线将她和追云连在了一起,任追云如何疯狂,如何险象环生,她竟是都牢牢地稳在追云背上,这叫众人惊呼声不断,贤康帝已连声叫了两次好,而西藩人马术出众,西藩国王也免不了在慧安方才被追云甩下马背时呼了一声好,那新雅公主已是跑下了高台,瞧的连连拍起手来。
却于此时,慧安也已诊出了追云的病症所在。她定下心来,一面又寻机会给追云继续止痛,试图让它彻底安宁下来,一面倒挂在追云一侧,将马鞍下的环扣拨了开来,她再次起身,在马背上一个腾转,又挂在马背的另一侧,将另一边的马鞍环扣也解开,抓着马缰一个纵身便在追云身上站了起来,她一面稳稳站立在马背上,一面抬脚,一脚便将马鞍踢飞了出去。
众人瞧见这一幕皆是一惊,皆搞不明白慧安这是要做什么,只觉那马儿正发着狂,本就不好控马,你还将马鞍给去了,这不是更不好办嘛。只是慧安却不得不将马鞍去掉,因要想给追云治病,那几处要xué却都在它的马背和马腹上。
倒是太仆寺的马医们,有些眼力好又粗通针灸之道的,已经从慧安的手势上瞧出了她正在给追云针灸冶病,只是也因为瞧了出来,心中才更觉震惊。如此惊马之上,却能将xué位认得如此之准,这可不单单是马术好便能成的,这得将针灸术练得多么娴熟,技术多么纯熟老道才能办到啊。只此一技,在太仆寺已能轻易立身了!
马鞍被甩了出去,慧安不得不靠着jīng良的马术死死夹着马背,她一手轻轻拍抚着追云,传递着善意,一面再次拔针在它的玉堂、关元、大肠俞、小肠俞几处xué道用针,好在经过方才的施针,追云已渐渐不再发狂,虽还是奔驰不停,但对慧安来说,这样已足以让她准确地下针揉捻,只她伏在马背上只顾着感受马儿的奔驰起伏,认xué施针,当她向脾俞xué落针时,却并未发现追云已奔至了圈起的马场边缘,追云一个猛然急转,慧安下的一针便偏了方向,一针刺下,她一惊,追云也嘶鸣一声,一个狂甩。
慧安注意力没放在控马上,加之也没想到追云会再次突然发起狂来,又没了马鞍,慧安双腿纵使已经用力地夹紧了马肚,却还是一个滑脱,登时身体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了起来,她qíng急之下惊呼一声,却是抓住了方才被侍卫套在追云脖颈上的绳套。
身体被甩出,慧安只闻身后不远处也响起了关元鹤一声沉喝,她心头稍定,只在空中将抓在手中的绳子挽了一下缠在了手臂上,身子急速下坠,慧安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在紧张中默默数着,一,二,三字尚未念出,她急速接近地面的身子已被一双铁臂环住了柳腰,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慧安睁开眼眸时人已经落在了凌风的背上,被关元鹤死死扣在了怀中,他的手臂从腋下穿过,紧紧环着她的腰,手掌却放在她心房的位置,慧安的心噗噗通通地在关元鹤的大掌之下跳动。
隔着衣衫,慧安能清楚地感受到关元鹤掌心中炙热粘糊的汗水,背靠着关元鹤铁一般充满了怒气和力量的胸膛,他的心跳声比她更乱,突突的似要冲出胸膛,慧安听着那声音便不要命地咯咯笑了两声,当即便引得关元鹤手臂一收,胸腔一疼,慧安剧烈咳了两声,环绕在腰上的手臂才又松了松。
经此惊险一幕,观赏台上已有不少人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而谢云芝等几个和慧安有jiāo往的已忍不住惊呼着紧紧绞起了帕子。
场中慧安却是心头大定,因追云的病实已针灸的差不多了,方才不过是她落错了针,才这引得追云发了下怒,如今她手中还死死她拽着那绳套,追云已是慢慢被控住了马速,慧安将头微微偏看,笑着冲关元鹤道:“将我送过去,马上就好了。”关元鹤闻言却是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沉声道:“回去瞧我怎么收拾你!”
他言罢却还是一抖马缰,凌风冲出向追云靠近,关元鹤将慧安托起送向追云,这次追云却是配合的紧,慧安轻轻松松就再次回到了追云的背上,又施了几针,追云总算是慢慢地放缓了速度,慧安拉了磐头,它便乖乖地停了下来。
慧安笑着拍了拍追云的鬃毛,这才翻身跳下了马背,只是经过这一番动作,她的体力早就透支的厉害,出了一身的大汗,双腿更是酸软无力,一下马背两腿便是一抖,发虚地踉跄了两步,关元鹤适时扶住她,见她马裤的内侧隐隐已有血迹,不觉蹙眉。慧安却冲他安抚地笑了下,退开他的搀扶,和他一起又上了观赏台,冲贤康帝盈盈叩头,笑道:“臣妇幸不rǔ命。”
也是直到她清亮的声音响起,众人才似回过神一般,新雅公主忙奔向场中已经安静下来的追云,贤康帝哈哈而笑,抬手道:“快,扶东亭侯夫人起来。”
全公公闻言亲自走下高台,慧安冲贤康帝又福了福身,谢了恩,这才冲yù亲扶她的全公公笑着道:“不敢劳动公公。”言罢,她自行起了身。
众人见慧安双腿仍在禁不住的颤抖,头发已散下来一些,被汗水淋湿粘在脸颊上,面色却绯红一片,眉宇间从容淡定,举止沉稳有度,并不见骄傲枉纵之态,只觉她周身上下竟是散发着一股宠rǔ不惊的淡然风华,想着方才她在场中的镇定,坚毅,一时间不觉已心生敬服。
便是方那迂腐之人,觉着慧安作为女子实不该如此锋芒毕露,占尽风头,瞧着这样的女子心中也不得不觉耀目异常。
淡定从容,宠rǔ不惊,这些并不容易做到。若是一般人出了如此风头,只怕都免不了要露出些傲慢轻狂样来。方才淳王和太子两人争抢着下场,不也是为了展现自己嘛,如今这么个女子却出乎意料地震慑了全场,竟还如此的平静淡然,倒不得不叫人刮目相看了。也不觉在心中感叹,这女子才多大啊,倒似已洗尽铅华,看透浮华,韵致内藏了。兴许方才她展示的机警,聪慧,或是激辩,以及出众的马术和医术并不足以让人震撼,可这一刻她的从容不惊却叫人不得不高看一等。这女子竟似已经历了岁月的磨难,开始磨练岁月了,这般如收录了日月jīng华般耀目坚毅的女子也难怪能得东亭侯全心全意相待。
那边贤康帝连声赞了三声好,诸卿见贤康帝龙心大悦,自也连声称赞。新雅公主见追云果真好了,便又笑着跑向慧安,却是自来熟地拉了她的手,睁大了眼睛问道:“姐姐,你是怎么治好追云的,你真厉害,追云现在已经无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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