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笑道:“我没生气,只是听着她的意思,是这三chūn阁是楼姐姐的,你是主,我是客。她的话怎么听都像是挑拨的意思,楼姐姐也该叫人注意她一下才好,我是没有得罪她的,我不亏心。”
楼八娘闻言,心里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冷笑道:“刚来就遇到这样龌龊的事,我倒要看看是谁看不得我们好,想要咱们分开。”
绮罗伸手挽住楼八娘的手腕,垂下眸子,想了一回,想要她离楼八娘远一些,又不敢光明正大说的,似乎,很多人都有可能。比如李奕,也比如,楼夫人……
“咱们出去吧。”楼八娘又道。
两人出了院子,就见外面一群人转悠,那群人见两人出来,又垂首立在一边。
依旧是岑嬷嬷走出来,岑嬷嬷笑道:“两位小姐出去一日也好,等着你们回来了,就收拾好了。”
绮罗不知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在她眼中,一切都整理妥当了,因此有些疑惑地看岑嬷嬷,问道:“不是收拾的差不多了吗?”
岑嬷嬷笑道:“里面差不多了,外边也要收拾的,又不是住一日两日,这么小的院子如何能住人。长公主已经将旁边的两个院子也给了小姐们,如今就把这院子打通,免得日后蒸炒的油烟熏到小姐们。后面也要弄一道门的,以后小姐们进出也便宜。”
绮罗娴静地站着,心里却起伏不定,她先前便知楼夫人很有底气,也知罗家历经几代不衰,很有些权势,不想在真华长公主的地盘,就这样轻易地说动土就动土。
“既然早晚都要弄,为何我们来之前不弄?”楼八娘问道。
“那时候长公主不说将哪个院子给小姐,府上也不好在紫云观里乱动。为了问院子的事,少爷来紫云观,足足有七八回了。”岑嬷嬷笑道。
楼八娘也不再问,只对绮罗道:“咱们先去给长公主请安,然后去外头吃,前面一路,你也没怎么吃过外面的东西,今日我就带你过去出去尝尝。”
“好,”绮罗应道,心想今日三chūn阁修葺,她们留下也碍事,“岑嬷嬷,我那三个丫头一路奔波,今日好不容易休息会,劳烦您等会告诉她们不必等我,叫她们好好歇着吧。”
“哎,奴婢等会就叫人告诉三位姑娘。”岑嬷嬷应道。
绮罗闻言放下心来,与楼八娘一同向真华长公主的居室走去。
一夜细雨,石榴花落下无数,便是青杏也落下许多。
穿过游廊,两人到了真华长公主居室院外,隔着十几步远,见着一个男子神qíng困倦地蹩出来,一张俊秀的脸,因一夜偷欢此时有些苍白,不时地打着哈欠,他见到两人只是懒洋洋地一瞥,又径自离去。
绮罗与楼八娘对视一眼,心里猜到了这人的身份,到了院子外,叫人通报一声。
不一会,还是贾嬷嬷走了出来,“两位尽管出去吧,公主说了,两位不必拘束,一切全凭自己的本意去做就好。”
绮罗在心中嗤之以鼻,她的本意是要离开京城去找楼翼然,限制了这个,其他的再怎样自由,也让人不舒服。
“多谢公主了,请嬷嬷代我们二人向公主问好。”楼八娘说道。
贾嬷嬷点头后,便又转了进去。
楼苏两人自行离去,依旧是经过昨日的大殿,两人上前上了一炷香,又出了道观。
见着几个正经的女道士,绮罗心想幸好还有她们在,不然那三位神仙就吃不到人间香火了。
出了紫云观,听着南山上**寺里传来的晨钟之声,两人心神一震,那钟声将昨日见过的京城奢靡一扫而空。
踏下台阶,绮罗忽见到楼八娘立住,那条通往**寺的道路上,从上面走下一群人,一个白衣男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几顶轿子。
楼八娘微微侧头,向轿子里看去,随后扭头又向前走。
绮罗愣住,见那白衣男子也是一副惊愕模样,心想他与楼八娘应当是认识的。
“绮罗走吧。”楼八娘催促道。
绮罗闻言,不再去看那男子,忙快步跟上。
山下早有人备了马给她们,上了马,沿着石榴花路,两人慢慢向前走,走到前面,就见着一人一身衣衫皱皱巴巴慢慢向前挪着步子,嘴里念念叨叨,似乎是在说自己的脸如何如何。
走过那人,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见是昨日被自己抽的那人,绮罗忙收回视线,有些心虚地不敢回头再看。
“怕是脸毁了,长公主就不要他了吧。”楼八娘叹息道。
绮罗心里的愧疚油然而生,虽是鄙夷,但也不至于这样毁人饭碗,随后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如今若是再将她与绫罗对比,比起绫罗chuī弹可破的脸皮,她这脸就是糙得像个乡下婆子了。
“别摸了,你这脸我看着舒服。”楼八娘嬉笑道。
“方才那人楼姐姐可认识?为何不打招呼?”绮罗疑惑道。
“不认得,只是刚才在猜他们是不是去上头柱香才看的。”楼八娘嘴硬道。
绮罗不再追问,心想怕是那人就是花逢君也不一定。
到了街上,此时尚早,街上的摊贩不多,倒是宿醉的富家子弟不少,一个个摇摇晃晃地被家人领回去。
绮罗与楼八娘上了一家小店,楼八娘要了单笼金rǔ苏还有冷蟾儿羹,绮罗与她吃了,并不觉得味道怎样。
吃罢了早饭,出了那小店,忽闻到一股酒气,绮罗正当是那酒醉之人又来滋事,便听何寻之笑出声来。
“何大哥。”楼何两人向他一礼。
“难怪何大哥一年到头最喜在京城游dàng,原来是在襄城有人管着,出来了没有人管。”楼八娘用手挥开面前的酒气说道。
何寻之嬉笑道:“那八娘没事一年到头的在外闲逛,又是为了什么?”
楼八娘撇嘴不理他。
“何大哥,你是何时来的?”绮罗讪笑道,伸手拉了楼八娘一下。
何寻之歪着身子靠在门上,歪着嘴角道:“比你们早两日,难怪人说襄城出美女,两位昨日一来,就叫人给盯上了。”
“谁敢?”楼八娘蹙眉道。
“这样凶做什么,有人看总是好的。”何寻之嬉笑道,随后睨向绮罗,“小妹妹还是还嫩了,昨日人家可是先看上了楼八,才又看到你。”
流里流气的话,让绮罗一噎。但凡是个女子,被人当面说不如别人好看,心里总归是有些气闷。绮罗想起楼燕然叫她不要太绵软,想要说两句狠话,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只呆呆地立在一边。
“到底是哪个?”楼八娘问道。
“吴王。”何寻之漫不经心地说道。
楼八娘嗤笑一声,“不自量力的东西,若是他敢来,我就替他将另一条腿打断那么一截。”
何寻之见她如此,心知她心里有了防备,也不多说,只道:“八娘不去罗家请安问好?你虽洒脱,但是有些人qíng往来还是要注意些的好。”
“没想到何大哥这样不羁之人今日你能给我说这些,受教了。”楼八娘嗤笑道。
绮罗闻言,也劝道:“先前是我怕一个人,不敢劝楼姐姐,如今何大哥在这里,楼姐姐就去见见你外祖吧,别叫人说闲话。”
“小妹妹不怕我?”何寻之探着头说道。
绮罗瞥了他一眼,扭头又去劝楼八娘。
楼八娘微微犹豫,心想罗家的人为她在紫云观另设了门,无论如何也该去道声谢,想完,说道:“有劳何大哥照顾绮罗了,我去去就回。”
“楼姐姐只管放心去吧。”绮罗笑道,然后看着楼八娘上马向罗家行去。
何寻之随意地站直身子,仔细打量了绮罗,随后摇头道:“你跟那画像差地远了,也只有那色中饿鬼能认出你来。”
“何大哥也见过那画?”绮罗忙问道,随后心想若是何觅之晓得他的画让绫罗的名声传到了京城,他恐怕就要恨死自己了。
“豆蔻枝头的少女,也只有觅之能画出那股子青涩。”何寻之默认道,随后,上了马,等到绮罗也上马后,说道:“今日好不容易放晴,出来的人多,我带你随便去逛逛。”
“多谢。”绮罗笑道。
何寻之见她脸上并无忧色,慵懒地问道:“你觉紫云观如何?”
绮罗一怔,随后答道:“我才来,除了见了些不雅的事,并未觉得紫云观有何不好,而且,也没有人约束我。”如此说来,紫云观可谓比苏家好上一百倍。
何寻之嗤笑一声,“你当真觉得好?”
“……何大哥是不是有事要提点我?”绮罗敏感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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