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齐箫硬是赖着不肯走,非要留下来一起吃饭。
若云倒也没舍不得区区一顿饭,只是想起齐氏的禁足令,难免还有些顾虑:“箫表哥,你不到母亲那边去吃午饭,她该不会生气吧……”
齐箫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你就放心好了,姑姑才舍不得生我的气。”就算齐氏有点不高兴,也禁不住他三言两语撒娇就能糊弄过去了。
若云哑然失笑,正待说什么,就听得院门又被敲响了。
许妈妈忍不住笑了起来:“今儿个我们院子可真是热闹呢!”
之前整天整天的关着门,连丫鬟们也不敢随意出去,更加没人敢来窜门。今天倒是一拨接着一拨。
香菱抢着去开了门,待见到来人,连忙挤出笑容来打招呼:“是你啊,秋霜,快些进来。”
秋霜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冲着若云和齐箫福了一福,便笑着禀明来意:“表少爷,时候不早了,太太让奴婢过来说一声,该回去吃午饭了。”
齐箫哪里肯走,笑着说道:“我今儿个中午,就在表妹这儿吃了,你回去跟姑姑说一声,我吃了饭就回去,不会待的太久的。”
秋霜满脸为难:“这……”
这不是为难她这个跑腿的丫鬟嘛!齐氏的脾气摆在那儿呢,若是真的就这么回话,只怕少不了一顿数落。
若云微微一笑:“箫表哥,你就别为难秋霜了。她若是这么回话,定会被母亲责骂的。你还是随她一起回去吧!”
秋霜感激的看了若云一眼:“四小姐说的是,多谢四小姐体恤!”然后,便可怜兮兮的看着齐箫。
齐箫纵然再不qíng愿,也不好为难一个丫鬟,依依不舍的看若云一眼,然后低声说道:“晴妹妹,我有空一定再来看你。”
若云含笑点头,挥手道别。
齐箫叹口气,领着小柱子一起走了。
待齐箫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许妈妈颇有深意的笑道:“表少爷对我们小姐,可真是好的没话说。”
齐箫对小姐的在乎,长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许妈妈更是老于世故,岂能看不出齐箫眼底的那一丝恋慕之qíng?
说起来,齐箫也十二岁了,再过上两年,也到了说亲的年龄。和小姐正好般配呢!若是小姐能嫁到齐家去,可不是一桩大好良缘么?
许妈妈越想越美,嘴角露出了欢快的笑意来。
若云脸颊微热,故作坦然的应道:“箫表哥对我确实很关心,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呢!”
香菱掩嘴一笑:“小姐,你可千万别在表少爷面前说这些,要是被他听到了,他心里还不知怎么难受呢!”齐箫可不想做若云的亲哥哥,而是……咳咳,“qíng”哥哥吧!
若云娇嗔的白了香菱一眼:“尽是胡说,我看你啊,脑子里想的尽是这些。看来,也该给你找婆家了。”
香菱立刻败下阵来,连连告饶:“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小姐可别不要奴婢,奴婢还想在小姐身边多待两年呢!”
兰初和采梅都掩嘴笑了起来。
双雁端着药碗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小姐,药已经熬好了。”
若云瞄了那黑乎乎热腾腾的药一眼,叹口气:“拿过来吧!”待接过药碗之后,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许妈妈在一旁看着,连连提醒道:“小姐,慢点喝,药还热着呢!”
若云笑了笑,将剩下的半碗药一饮而尽之后,才应道:“喝的越慢,越是觉得滋味苦,还不如快些喝完了事呢!”
人生也是如此吧!痛苦的事qíng埋在心底越久,便越发的痛苦。受折磨的时间便越久。
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痛痛快快的将那些痛苦往事斩断,虽然当时会很痛,可痛过之后,那伤口便会开始慢慢愈合,再也不用受那份折磨了。
许妈妈哪里知道若云心底的百转千回,笑着点点头应了。
吃了午饭之后,若云不肯再回chuáng上躺着,径自去了书房里抄写《女诫》。
到底生了场大病,在chuáng上躺了这么久,手软脚也软,坐在书桌前埋头写字久了,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香菱一直在旁边候着,见若云搁了笔休息,忙走了过来为若云揉揉胳膊:“小姐,你也不必太着急,还有一个多月时间,慢慢抄也就是了。”
若云苦笑一声:“整整二十遍呢,若不抓紧点时间,到时候定然抄不完,岂不是让母亲有了发脾气的理由?”还是咬牙继续抄吧!
香菱见若云继续低头用功,忙跑去泡了壶茶,倒了杯过来。
若云不忍见香菱如此忙碌,抬起头笑道:“香菱,你身子还未完全养好,就别这么cao劳了。快些坐在一边休息休息去。”
香菱抿唇一笑:“小姐,你可别顾着说奴婢了。你不也是身子尚未痊愈么?还不是一直趴在这儿写个不停?奴婢这点皮外伤又算得了什么。”
若云失笑:“香菱,我怎么发现你现在嘴皮子越来越麻溜了?”竟然说的她也哑口无言了。
香菱呵呵一笑:“这都是主子调教得力嘛!”
主仆两个调笑几句,也算是调剂调剂。稍事休息片刻,喝了杯jú花茶之后,若云又低头忙碌起来。
端正的小楷,清隽秀气,和书法大家自然不能比,不过,在同龄的女孩子当中,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若云低头审视片刻,满意的点点头。苦练这么久,总算初见成效了。
回想起当年不会写字之时,写下的那张名字时,若云忍不住自嘲的一笑。随手拉开了抽屉,不无意外的看到了那团被揉的乱糟糟的纸团。
这么久了,这个纸团被扔在这个角落处,一直无人发现。
若云唏嘘的叹口气,将纸团拿了出来,却丝毫没有打开一看的yù望,只是怔怔的看着这个被揉的乱七八糟的纸团。就像看着她不堪回首的前生……
“晴妹妹,我来啦!”书房的门被大喇喇的推了开来,走进来的俊美少年,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若云一惊,反shexing的将纸团握在了手里。脸上挤出笑容来:“箫表哥,你怎的有时间过来?”还以为他吃了午饭之后,便回齐府了呢!
齐箫耸耸肩:“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要住上几天再走。”
说着,便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坐在若云的身边,探头看了一眼,便夸张的赞道:“晴妹妹,你这字写的可真是好看。我练了这么久,还是不习惯用毛笔写字,总觉的别别扭扭的。”
若云笑着应道:“你这么聪明,学什么都是一学即会,不过是用毛笔写字罢了,难不倒你的。”
齐箫被赞的心花怒放,得意的点头不迭:“这倒也是,有什么能难倒我的?想当年,我可是出了名的数理科天才,学什么都是一学即会一点就通……”滔滔不绝的chuī嘘起来。
若云含笑倾听。只觉的手中那个纸团热的烫手,恨不得现在就收起来,不让齐箫察觉。只是齐箫就坐在她身边,她实在找不到时间,也只得将左手握的更紧了些。
香菱早在齐箫进了书房的那一刻,便悄然的退出了屋子,顺手将书房的门关好,在门口候着。
小柱子踌躇了片刻,才羞涩的走上前来,搭讪道:“香菱,听说你上次挨了板子,现在可好些了么?”
香菱和小柱子也算熟络,笑着应道:“蒙小姐关照,我在屋子里整整休养了半个月,好吃好喝的,又用了最好的药膏,现在已经好多了。”
小柱子忍不住往香菱身上瞄了一圈:“伤还疼吗?”语气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关心。
香菱心里微微一动,脸上的笑容却是如常:“只要不做剧烈的动作,便不疼了。”
但凡是女子,对来自男子的关切总是分外的敏感。小柱子眼底流露的怜爱掩也掩不住,香菱又岂能察觉不出来?
小柱子兀自不知自己已将将深埋于心的恋慕流露出来,絮絮叨叨的说道:“你今后可要小心些,时时刻刻都跟在主子后面,万万不能疏忽了。不然,主子一旦出了事,总是我们做下人的跟着倒霉的。你还记得巧娟吗?”
巧娟?香菱自然是记得的:“她以前是表少爷身边的一等丫鬟,自从那次表少爷落水被救之后,我便没见过她了。”
小柱子叹口气:“你自然没机会再见到她,当时回了府之后,太太便大发雷霆,命人狠狠的打她一顿板子,又将她撵到洗衣服做粗活去了。”
从一等大丫鬟,沦落到做粗活的杂役,这个惩罚也是够狠的,巧娟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香菱幽幽的叹口气:“我的运气还算不错,前次和这次,都只挨了板子,罚了些月钱了事,总算还能继续待在小姐身边,我也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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