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琴斜眼看看雍正,觉得这会儿右手那边的压力似乎变成了鼓励,勉qiáng挤出几分笑意,对着衲敏龇牙:“呵呵,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人多,抓紧我!别走丢了!”
高无庸、碧荷等人一笑,全部低头看路。衲敏无可奈何,“好!”雍正也赞同,又握握闺女小手。
于是乎,大街上,出现了这样一幅寻常又少见的画面:一群便衣侍卫,散布四周;几名随从,紧跟其后;碧荷、高无庸两人随身伺候。这些人中间,围着一家三口,个个穿金戴银,小女孩儿一手拉着爹爹,一手拉着娘,一路走,一路dàng秋千,逛大街玩儿!
莫名地,弘琴心qíng就好了。一路上,叽叽喳喳,问这个糖葫芦怎么样,蹦蹦跳跳地就要上去咬两口;那个泥泥狗好不好,屁颠屁颠地就要摸两把;看见卖布的铺子,还饶有兴致地上前跟人探讨,说想给自家小狗狗做个棉坎肩,用什么布料好?听的那卖布的小贩直咂舌,“小姑娘,寻常人家一年能买三尺布,给人做件衣服就不错了。你要给小狗狗做棉坎肩,小的实在不知道该选什么布料啊!”
弘琴公主听了,脸上发烧,急忙扯谎:“不是不是,我说的小狗狗,呃,是我弟弟。小名就叫小狗狗。对,我要给我弟弟买布做衣服。”说完,还专门抬头看皇后,“是吧,娘?”
衲敏撇嘴,我怎么不知道,小十宝宝什么时候改名叫“小狗狗”了?
雍正在一旁印证,“是。闺女,做衣服不急于一时,咱们还是先吃饭吧!”弘琴这才接着梯子,离开布铺。独留那小贩咂舌,“这户人家看起来也不穷呀?怎么还会给孩子起这么个‘好养活’的名字?”
经弘琴这番折腾,到了宜家居时,已经是晚饭时分,正是客流多的时候。宜家居上下两层,连同后院雅间,都挤挤嚷嚷。小二跑堂,或端茶递水,或上菜奉羹,或迎来送往,穿梭不绝。
守门的小二胳膊上搭个抹布,gāngān净净,新的一般。见雍正几人前来,急忙上前招呼,“哟,这位爷好,太太好!小姐好!您几位是来吃饭的吧?还真是来对了,咱们这儿的饭菜,最有味道了!来来来,里边儿请,这雅间没了,但咱二楼还有个靠窗的位置,再好不过了!您往里边儿请!”说着,就让着雍正几人往里走。
雍正皱眉,高无庸急忙上前jiāo涉:“没有雅间了?这怎么行?咱们这儿,还有女眷呢!您劳累,给寻寻?”
那小二连忙赔笑,瞅着高无庸身上衣服虽好,但神qíng谦卑,在那三位面前,连个腰都不敢抬,便笑着说,“哟,管家大人,您说说,咱要是有雅间儿,还不早就将老爷太太迎进去了?这会儿,实在是没有了。你也看见了,咱们这儿,生意实在红火!这又是饭点儿!再说,二楼的位置,真不错。一面吃饭,还能一面看楼下街景!”看看高无庸还是不同意,只得陪着小心问:“要不,您几位再等等?有一间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等等看?”
高无庸为难了,要是他出去吃饭,等就等吧。可是,如今这几位,只有别人等他们的份儿,哪有他们等别人的时候。还要再说,就听一楼后门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嘎嘎笑着跑过来,轻轻巧巧地就绕过碧荷,蹦到皇后跟前,一把拉住皇后的手,“姨姨,你也来吃饭啊?”
明处暗处侍卫都惊了。碧荷佐领的身手,虽然不是极为顶尖,但在粘杆处中,也算是一等一的。怎么如今连个小丫头都拦不住?碧荷忍下四处she来的探究xing目光,转身拉开小娃娃,问:“孔大姑娘,您怎么在这儿啊?”
孔郭郭笑的灿烂明媚,头顶上羊角小辫一颤一颤的,小辫上扎的金丝银蝴蝶也跟着一扇一扇,活似真的,晃的弘琴俩眼一眨一眨的。孔郭郭见碧荷问,急忙笑着说:“碧荷姐姐呀,我跟我娘,我姥爷和叔叔婶婶来吃饭。我娘叫我在门口等爹爹。你和姨姨也来京城了吗?宝宝来了没有啊?”说着,就抬头问衲敏。
衲敏一笑,四处看看,没见到孔兰珍的影子,便对雍正说:“这是我一个好朋友的姑娘,叫孔郭郭。来,郭郭,这是宝宝爹爹,叫大爷吧。”
孔郭郭一听是宝宝爹爹,急忙乖乖站好,一本正经地作揖行礼,口里道:“沈大爷好!我叫孔郭郭,叫我郭郭吧。”
雍正点头,这个名字,碧荷早就在密折里写的一清二楚。只是,她们怎么来了京城呢?要是认出皇后,再传出什么不好的——想到这里,雍正朝暗处做个手势。立刻,就有便衣暗卫沿着孔郭郭来路往后院儿去了。
孔郭郭犹不知危险迫近,依旧笑着去拉衲敏的手,“姨姨,我娘就在后面,我带你去吧?”
弘琴一见,急忙跳出来,“不去不去,我要吃饭!”开玩笑,老四都动杀意了,赶紧溜为妙。弘琴抬头朝雍正建议:“爹爹,我们再去一家吃吧!”我晕血!
雍正刚要点头,就听一个女人大笑,紧接着,一年轻妇人从后院走出来,远远地对着衲敏就说:“我说呢,叫郭郭去看看她爹来了没,怎么这么大会儿都不回转。感qíng,是碰见熟人了!她大姨也来吃饭呀?”说着,笑着瞅了眼雍正,抿嘴笑着不说话。
碧荷见高无庸后退一步,护在雍正身边,其他侍卫也都渐渐聚拢过来,怕引起这位怀疑,急忙笑着上前,代皇后回话:“见过夫人。我家夫人跟老爷、小姐出来吃饭,可是来的不巧,没有地方了。这不,小姐正说要走呢!”别人不知道,碧荷可是清楚:这位孔夫人,看似穿的gāngān净净的,一副大家太太模样。其实,要真论功夫闹起来,碧荷也未必能制住她。
孔兰珍拍手,“那有什么?咱家也是刚等到雅间,这一家人吃也是吃,两家人吃也是吃。你们也别走了,gān脆,咱一块儿吃的了。在外头吃饭,不就图个热闹嘛!”说着,伸手就拉碧荷,回身看着雍正对衲敏说:“快来呀!咱们姐妹好长时间没一块儿说说话了。我刚来北京,什么都不熟,还得你多指点指点呢!”不由分说,拽着碧荷就往里跑。
孔郭郭也学着母亲样子,拉上弘琴,一面跑一面喊:“娘,等等我!”一面转身叮嘱伙计,“等会儿我爹来了,叫他到后头去找我!”
跑堂小二站在一旁,急忙笑着答应,“好咧,孔大姑娘,您就放心吧!”又转身朝雍正等人赔笑,“没想到,太太在这儿碰上亲戚了。几位且到后院雅间稍等,小的这就给您几位送茶过去!”说着,朝厨房高声喊:“后院雅间听雨轩添三个茶杯,一壶好茶!”
“得咧!”厨房应声,这边跑堂小二便躬身,笑着请雍正几人入内。
雍正暗中四处瞅瞅,见不远处一个长袍男子暗暗点头,这才对皇后说:“既是夫人好友,不如一起吃饭吧。”
衲敏看看雍正,想了想,“还是我去把宝贝叫出来吧。又不是很饿,回家也是一样的。”开什么玩笑,孔兰珍看雍正大叔那几眼,分明是打算找事。这要真一个桌子吃饭,以她的脾气,不当场开骂才怪!要真那样,就雍正那小心眼儿,不出动血滴子那就怪了!
雍正看一眼皇后,问:“你怕什么?”
衲敏四下瞅瞅,酒楼里,正是吃饭时候,人来人往,难免碰上熟悉之人,大厅门口,着实不宜久站。当下顾不上许多,伸手抓住雍正胳膊,“还是叫我去吧。我跟她好歹认识一场,不会为难我的。”
雍正看看皇后一双手都抓着自己,眼中担忧之色,掩饰不住,心qíng噗的变好了。当即一笑,“无妨,吃个饭罢了。”说着,反手握住皇后胳膊,大步往后院走。
明地里暗地里的众随从一并跟上,高无庸急忙塞给跑堂小二一块儿银子,“好茶好菜挑好的上!”
跑堂小二急忙答应,挥着抹布给几位引路,“后院雅间听雨轩好茶好酒好菜好招待咧!”
厨房连声答应,不一会儿,就有小二托着托盘往里送菜。
直到这一行人进去,二楼楼梯口才冒出两颗头来。其中一个,六十开外,白须飘飘,头顶光光,没有半根毛。只见他抬头对身边人说:“察尔汗台吉,那个小一点儿的小女孩儿就是固伦公主。”
另外一位,蒙古装束,笑着对这位拱手:“多想慧远大师相告!”
那位慧远大师嘿嘿一笑,起身唱佛,“阿弥陀佛,你的老师雪凝和尚乃是贫僧大师兄,你也算我佛门俗家弟子。这么个小忙,不算什么。”一面说,一面摸着自己僧袍,声音不大不小地感慨,“哎呀,终日诚心礼佛,连衣服破了个dòng,都不知道哇!”
察尔汗微微一笑,朝慧远诚恳说道:“明日,弟子便请母亲到贵寺捐香油钱。虽然不多,权当是弟子母子一片向佛之心。还望师叔万勿推辞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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