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纬躬身行礼退下。留雍正一人,想派去协助弘经的人选。
这边刘统勋,不久接到雍正密旨,叫他立刻赶赴海宁。另外,雍正下旨给福建知府,叫他全力赈灾,其他事务,等灾后再论。
如此一来,郭敬安本来八月就要押解到京,准备秋后问斩。依旧关在海宁南衙里,多活了几个月。可怜那些费尽心机,不过三天,就判了郭靖安斩刑的耗子们,在家对着墙角那一通哭——啊!
虽说海cháo灾害严重,离海远些的陆地,还是风和日丽。一辆农家骡车上,放着些锄头、镰刀、柴糙,还有渔网、鱼叉。这本都是农家、渔家常用器物,那拉车的骡子,也是福建本地畜生。但令路人奇怪的是,赶车的,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坐车的,反而是个正值壮年的小伙子。
弘经再次拉拉头上毡笠,低声问:“还是让我赶车吧。你看看,一路上,多少人拿眼剜我!”
孔郭郭拉拉脸上面纱,“呸,要你赶,八成又给我赶到沟里了。你怕人看,我不怕,只当拉头肥猪去赶集!”
弘经气结,索xing,躺倒在柴糙上假寐。
不一会儿,远远望见海宁县城。大路正走的平坦,孔郭郭一调头,奔一条小路而去。弘经刚要说话,便见小路一旁,一舍茅庐,茅庐前,挂一幌子,“凉茶”!
弘经还以为孔郭郭要来喝茶。哪知,这丫头进了茅庐,看看四周无人,撩起面纱,便拉着小老板的问,“王二舅,我娘和我弟弟呢?”
那个王二舅一见是昔日老大家外甥女来了,急忙狠狠攥住孔郭郭的手,“哎呀,大姑娘,你可来了。你娘给我捎信,说你爹进去了。我还不信,赶来一看,才知道是真的。你放心,你娘早领着你弟弟们躲起来了。就怕有人不放心,要斩糙除根。你爹有赵三打进南衙照顾,暂时无事。你呢?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按咱们兄弟十来年前的脾气,早就冲进去,把人劫出来,落糙为寇去!”
孔郭郭看看身后弘经,只见他低头,只顾看脚。王二也顺着郭郭眼神往弘经处看看,看完了,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郭郭回过头来,微微叹气,“十年前,咱们什么都没有,落糙就落糙吧。可是,舅舅,这十年来,你们已经安家立业,日子过的好好的,何必跟着我们一家人受苦。能不劫,就不劫吧。横竖,爹爹还有盼头。”
王二也跟着叹气,“只要皇帝不傻,就知道你爹是冤枉的。你也别着急,我先领你去见你娘和弟弟去。”
孔郭郭摆手,“不,我要先见爹爹。赵三舅舅在那里,怎么联系?”
王二哈哈大笑,“他现在,可厉害了。到县衙里当了师爷,忽悠的全县衙都听他的。你到那儿一问,赵师爷哪里住,就知道了。”
孔郭郭乐了,跟王二说一声,拉上面纱就走。骡车赶出老远,听到王二在后头喊:“大姑娘,等这事儿办完,别忘了请舅舅们吃你和大女婿的喜酒啊!”
弘经脸一红,埋怨孔郭郭,“看你舅舅,说的都是什么话!”
郭郭整张脸都笼在面纱里,冷声回答:“吃亏的是我,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弘经无语,望着海宁县城,不再说话。
冷不丁的,郭郭趁着路边树枝遮掩,摘下帏帽,将脑后辫子打开,双手挽了几挽,便成了一个妇人发髻。伸手折一根树枝簪住,拿树枝青叶往脸上抹两把。头也不回,对弘经说:“一会儿进了县里,就说你是我男人!”
“啊?”
“啊什么啊?假的!怕被人认出来。”孔郭郭一回头,还真吓了弘经一跳:这么个青脸婆娘,谁敢娶呀?
不一会儿,便到县城城门。果然如王二所说,有人在盯着郭家五口。眼看前头那一帮不是衙役,偏摆出衙役的款来,排查路人。弘经悄悄靠近了问,“谁呀?”
孔郭郭皱眉,“耗子,专啃国库的耗子。”
到了跟前,那人非要孔郭郭把帏帽拉下来。
弘经乐了,上前打哈哈,“那个,那个,还是别看了吧?”我怕吓死你。
那人嘿嘿乐了,趾高气昂,“小爷我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当年我跟我阿玛在京城的时候,还见过当今固伦公主,那才叫国色天香。你家婆娘,能比得上公主吗?”
弘经暗想,我家婆娘,将来位份,与公主相当。
弘经磨叽,孔郭郭在一旁看的心急,跳下车来,对着那人一笑,撩起面纱,就冲弘经大骂:“呜呜,都说了我不丑,你偏不叫我见人。叫大家伙儿看看,我哪里丑了。是不是,这位爷?”说着,冲那小爷一龇牙。
“哎呀妈呀!”那小爷吓的一个趔趄,急忙往后退几步,冲他二人忙不迭摆手,“快快快!赶紧过去,别污了小爷的眼!”说着,嘀咕一句。
弘经与孔郭郭驾骡车进了城门,趁无人之时,孔郭郭悄悄问:“刚才他说什么?”
弘经笑笑,“他说的是满语,意思是,相貌堂堂一汉子,怎么娶了个丑婆娘。”
孔郭郭冷笑,一路沉默,驾车到了县衙外。由弘经出马,当天就打听到了赵师爷住处。二人趁着傍晚天色昏暗,见了赵师爷。
赵三捋胡子,“大姑娘放心,我已经把当年兄弟都找齐了。实在不行,咱们就截囚车。”
弘经叹气,“这些人,还真讲义气。”
孔郭郭摇头,“三舅舅,那是没办法的办法。不说此事风险太大。就是成了,从今以后,咱们十三家,连同我gān娘家,就不得安生了。咱们还好些,大不了,生意不做。可gān爹那么大的家业,说不做就不做了?您还费心,在江南买了茶山,也不要了?”
赵三不答,看看郭郭,再看看郭郭身后年青人,笑笑,“你有办法?”
弘经没说话。孔郭郭点头,“官场的事,他比咱们懂得多。我想带他去见我爹。”
赵三迟疑,但还是安排下来。当夜,二人佯装探望牢里一位老妇人,偷偷去见郭敬安。
孔郭郭知道,这不是撒娇使xing的时候。见了郭敬安,哽咽着安慰几句,就把弘经推出来。嘱咐郭敬安跟他好好说说,自己给他们望风。
候着时候差不多了,二人便离开南衙,回到赵三住处。自从出了牢狱,弘经脸色便不好。孔郭郭也没问。爹爹肯定是说了最近几年,海塘修筑时,那些被吞污的款项。或许,爹爹手里,还有证据。只是,还没拿出来,便被他们下到监牢里了。
赵三看这二人都不说话,便陪坐在一旁。眼看天色亮了,弘经才问:“近数十年来,朝廷每年都要拨款修筑海塘。如果海塘修的好,今年灾害,便不会发生,是吗?”
赵三不是当地人,不好说话。孔郭郭摇头,“亦是天灾,亦是。”
弘经斜眼,瞥一眼郭郭,问:“为何你家做生意,却不跟我说?”
孔郭郭奇了,“我爹爹罪名,是与民争利?”
弘经点头,“此罪名,可大可小。这回,他们是准备往死里整了。”
孔郭郭叹气,“一年就那么点儿银子,我们家孩子又多,不做生意,叫我们全家喝西北风啊?”
“不是有养廉银吗?”
“你一年的俸禄,够你花吗?”
弘经不说话了,他的花销,衣食住行,都是皇阿玛开银子,侍从也是内务府开工资。饶是这样,每年长辈们过生日,他都觉得有些捉襟见肘。
孔郭郭想了一会儿,便说:“我娘做生意,跑遍大江南北。跟着我爹到处为官,吃了不少苦。我爹也知道,从来没有因为我娘是商人,就说过什么。如今,他是想自己扛下来。却没想,论朝斗,他还真不行。你想保就保,不想保,我就劫狱。你看着办吧!”说着,起身出去到自己屋里睡觉了。
赵三看看郭郭背影,再看看弘经。不由乐了,“这孩子平常不这样,您别生气。”
弘经摇头,“不妨事。”
第二天,衙门就换兵布防。刘统勋领着人到后,第一件事,就是叫弘经随从,去请郡王。
见到随从侍卫,弘经对赵三拱手,“郭县令之事,我会秉公办理。”
赵三拱手还礼,“在下乃是师爷,还是让在下为郡王带路吧。”
弘经点头,刚想转身,回头,指着中堂上那幅仙鹤寿星绣屏,说:“我今天才看出来,这原来,是绣的,不是画的。”
赵三哈哈大笑,“郡王喜欢就好。只可惜,这是大姑娘为在下绣的寿礼,不能送与郡王了。”
弘经一怔,孔郭郭绣的?那两只“肥鸭子”!
赵三摆手,“郡王请。”
52书库推荐浏览: 纯属胡诌 穿越重生言情 种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