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纬点头,领着人转身进了暖阁。
谨言正领着妞妞算账,抬头瞅见弘纬披着大氅进来,急忙吩咐妞妞收了账本,叫来小宫女,给弘纬倒茶。自己则笑着迎上来,替弘纬脱下大氅,jiāo给小太监挂好。亲自捧茶递给弘纬,看着弘纬接过来,这才款款坐在一旁。
弘纬之前见谨言,几乎没有一次不是绷着脸。当然,昨天夜里除外。任哪个新娘,在dòng房的时候,也不可能冻着一张脸。今日再看,谨言笑意盈盈,真是好看。
所谓投桃报李,谨言笑,弘纬也高兴。乐呵呵地问:“这半日,都忙什么呢?”
谨言微微一笑,“陪皇额娘说说话。回来,见了偏院儿几位,呃,妹妹。刚算账来着。”
弘纬皱眉,“什么妹妹,不过几个奴才,也舔着脸跟你姐妹相称了。”
谨言抿嘴,“今日不是,将来,也难免有那么一两个出人投地的。罢了,是我说错了,爷您别生气。”说着,又笑起来。
弘纬一笑,指着谨言摇摇头,“罢了,往后,你只管帮着皇额娘处理宫务就是。偏院儿那几个,没事儿别叫她们出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别污了贵人们的眼。”
容嬷嬷站在谨言身后听了,煞是高兴,急急忙忙领着弘纬身边小于子,到偏院去传话。
看着奶娘一阵风似地出去,谨言慨叹,“容嬷嬷她——太忠心了。”
弘纬无语,“容嬷嬷啊!唉!”
谨言私下认为,把人关在院子里不让出来,未免不太人xing化。所以,请示弘纬之后,便从慈宁宫大佛塔借来一架子佛经;从淑慎公主府里,借来《女儿经》、《女戒》、《女则》;从景阳宫借来《马皇后家训》、《徐皇后家规》;全部送到偏院儿里。还说,怕几位格格姑娘寂寞,闲来无事,便常常背诵商讨这些家规家训吧。又请来皇后身边老嬷嬷,每日里,给几位讲解历代贤德妃子。例如,明成祖时期,因尊敬徐皇后,而被晋为贵妃的王氏。敬重嫡妻元后,不肯与汉高祖合葬的薄太后。
衲敏得着消息,趴到炕上大笑。谨言啊,你挑王贵妃也就算了。那个薄太后,跟刘邦不过是一夜qíng,死后与刘邦、吕后夫妻合葬?她傻啊,没事儿恶心自个儿?
雍正扶着高无庸进来,就看见皇后趴在炕上,捶chuáng大笑,不由乐了,挥退众人,坐到炕上,问:“皇后,何事如此高兴啊?”
衲敏见问,止住笑,摆摆手,“没什么。皇上怎么这时候来了?今日不忙吗?”
雍正摇头,“有他们小兄弟几个,朕也算能歇歇了。对了皇后,元旦之日,朕准备禅位弘纬。你先想想,等朕禅位之后,咱们去哪儿游玩啊?”
“禅位?”
不是吧,史上着名的工作狂皇帝——居然也想退休了?
☆、禅位
根据历史经验,皇帝说禅位的时候,大臣们都要再三挽留,以示忠诚。身为皇后,自然也应当比照大臣做法办理。
因此,雍正提出来禅位后,衲敏第一句话就是,“皇上,您chūn秋正盛,孩子们还小,怎么就想起这个来了。别的不说,单说您禅位原因,只是为了陪臣妾出去游玩,臣妾就不能答应。您这不是把臣妾当成妹喜、妲己之流,要臣妾遗臭万年嘛!”说着,故作生气地哼一声,心里则盘算着,雍正禅位之后,去哪里定。皇宫是不能再住了,一个宫俩皇帝,肯定不方便。不如,搬到圆明园吧。反正,离八国联军侵华还远着呢!嘿嘿!
多年夫妻,雍正怎么会不知道皇后那点儿小心思。当即捏住皇后鼻子,脸贴脸戏弄:“既然如此,朕就听皇后的,再多gān几年。叫弘纬替朕四处巡视,如何?”
衲敏张嘴吸气,低声嘟囔,“讨厌!”
雍正哈哈大笑,放开皇后,向后仰靠在大迎枕上,甩掉靴子,搂皇后在怀里,小声哄劝,“跟你玩笑来着,生气了?快想想,你最想去哪儿?明年开chūn,天暖和了,咱们就出发。”
衲敏拨开雍正láng爪,转过身来,趴在雍正怀里,脸朝上,仰望雍正,问:“真的?你把偌大江山jiāo到宝宝一个毛孩子手里,就不怕他不好好gān,糟蹋你一番苦心?”
雍正笑着摇头,“就是他乃平庸之辈,有朕这二十来年,打下的底子,也够他挥霍几十年了。更何况,这孩子聪明能gān、秉xing仁厚,jīng通御下之道。又有弘经他们在旁边帮衬着。朕敢夸下海口,三十年之后,我大清——必定是一派盛世景象!”
衲敏抿嘴,“你放心就好。堂堂雍正皇帝都不怕,那我一个小女子,还不撒开了去玩儿啊!呃,先去哪儿呢?叫我想想。”
雍正抱住皇后轻轻摇晃,建议:“要不先去开封。弘琴还没出生的时候,你不就说过,想去看看。朕也想去拜拜那里的大相国寺。听说,那里佛乐乃是全国一绝呢!”
衲敏点头,“是不错。不过,我想先去西安。听弘琴说,察尔汗在西安有庄园。咱们去了,就住他家,还能省吃省住。我想去看大雁塔;再去洛阳,看看牡丹、龙门石窟。白马寺你一定也想去看。接着,再坐船沿huáng河去开封;然后,转大运河南下。去杭州看看那些烟花之地,再去海宁。弘经说,郭郭在海宁和广州、泉州,都有庄子,咱们去了,又能省下一大半嚼用。对了,安妮上次还说,她爹在杭州也给她盘下了一家栈,咱们到了,就住她那儿。我就不信,还敢管我要钱!嘿嘿!”
雍正听了,哭笑不得,“好好好,都依你,能省就省!朕看啊,gān脆,先北上,到察尔汗老家去。这样,从糙原到海边,吃住都不用花钱了。皇后意下如何啊?”
衲敏摸着下巴琢磨,“嗯,不错,是个好主意!”
雍正无奈,只得腾出手来,照着皇后水桶腰掐一把,“你呀!这哪儿是游玩,分明是住闺女儿子家嘛!”
衲敏侧目,“怎么,还有人敢不叫我住?到宗人府告他忤逆!”
雍正苦笑,“好,都依你!”
俩人正在说笑,醇亲王府里派人报喜,说醇亲王福晋有喜了。
衲敏听了,急忙叫人按例赏了。打发人回去,雍正兀自好笑,“本来,朕还以为,弘经犯了二哥当年的毛病。没想到,这孩子跟他福晋倒挺好的。前两天,年妃跟朕提,说醇亲王府里,只有两个格格,到现在也没阿哥。想塞俩侍妾过去。没想到,儿媳妇得到信儿,领着人亲自到宫里接。结果,你猜怎么着?”
衲敏淡笑,“臣妾早就知道了。媳妇回去,弘经堵着大门,轿子都没让下,直接把那两个宫女抬到城外尼姑庵里住了两天。后来,赏给弘琴府里俩管家,一个做填房,一个做正头太太了。”
雍正点头,“罢了,当年,大哥不也是先生了四个嫡女,才得了嫡长子吗?横竖,他们都年轻,只要弘经愿意,随他去吧。”只有一个女人,总比只有一个男人qiáng吧?
俩人商量之后,雍正就回养心殿,召来军机大臣及弘纬,说明新年元旦禅位之事。弘纬吓得急忙跪地磕头,不住恳请雍正收回成命。军机大臣们也赶紧表明忠诚之心,“皇上啊,大清朝没您不行啊!宝亲王毕竟年幼,您就多带他几年吧!”呜呜,一朝天子一朝臣,您要退休了,您儿子还不想方设法把咱们一帮老臣挤兑下去,安排他自己班底呀!“皇上,臣等离不开皇上啊!”
只有刘统勋跪在地上,不多说话。本来,他一个汉臣,就没多少cha嘴余地。更何况,家里继室乃是淑慎公主,身为额驸,更应谨言慎行,免得搅进朝政漩涡。
雍正摆摆手,“朕意已决,你们要离不开朕,等朕禅位后,就跟着朕巡视社稷吧。”不等众臣回话,吩咐弘纬,“朕已经告知礼部准备事宜。这一个月,你只管好好处理朝务,人手不够了,就自己去挑。回头跟朕说一声就是。”站起来,扶着高无庸回仁和堂,陪皇后说话。
等雍正走远了,弘纬才慢悠悠站起来。众臣也随之站起。刘统勋对着弘纬拱手,“宝亲王,臣先回去办事了。”
弘纬略一点头,“众位大人都请回吧。有事,本王再去请教。”
众臣连说不敢,依次退下。
当晚,弘纬回到阿哥所,跟谨言吃完饭,叫众人退下,翘着腿,躺到炕上琢磨。
谨言收拾好进来,见弘纬眯着眼,还以为他睡着了,拿起被子,轻轻给他盖上。
哪知弘纬蓦地睁开眼,谨言手一抖,轻笑,“吓我一跳,还以为你睡着了呢!”说着,手中被子一放,斜坐在炕上,兀自拿起针线绣花。
弘纬叹气,“今天在养心殿,皇阿玛那一招,才吓了我一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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