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氏太后隔着屏风瞅了嫔妃们几眼,“既然皇后这么说了,几位太医,就再辛苦辛苦吧!”
三人连说不敢,依次给众位嫔妃请脉。结果出来,乌雅氏太后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不仅海答应怀孕三个月,就是她最不喜欢的熹妃,也有了身孕。
海答应一听这天大的好消息,登时喜形于色。要知道,她跟着雍正四五年,总共就见了雍正三四面,连她自己都不敢奢望能怀上,还以为是身体太虚,致使信期不至呢!
至于熹妃,乌雅氏太后不喜,在意料之中。衲敏听了,也觉得奇怪,这个孝圣宪皇后可真有福气啊!这样都能怀上。又听太医说,熹妃怀孕已快两个月了,这不是说自从她搬到圆明园就有了?牛!
乌雅氏太后皮笑ròu不笑地赏了太医以及熹妃、海答应。吩咐两人好好保重身体。海答应自然千恩万谢地感激太后。熹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在衲敏看来,脸上还是很高兴的。乌雅氏太后冷笑,妃位主每隔三天请一次平安脉,皇后脉象不显,是因为她毕竟年纪大了,太医不敢贸然确认。你熹妃三十来岁,怀了孕他们也不敢确认吗?看来,这宫务,不能再叫熹妃掌管了!
乌雅氏太后虽然这样想,但她的权力,毕竟已经被雍正架空。皇后又不能cao劳,一切,都得从长计议。
衲敏没心qíng看她们你斗我、我斗你,跟太后说声累了,便窝到里屋睡觉。乌雅氏太后还指望皇后生下嫡子气死熹妃,急忙准了。
乌雅氏太后带着众嫔妃出来,到杏花chūn馆又挨个敲打一遍。吩咐海答应搬到杏花chūn馆跟着她住,又笑盈盈地关照熹妃,“你是有了身子的人了!凡事不能太过cao劳。往后有什么事,叫裕嫔、谦嫔她们做,也是一样的!”又专门叫裕嫔、谦嫔到跟前,“好好照顾你们熹妃姐姐。到时候,她再生个阿哥,也得叫你们姨娘不是?”
裕嫔笑着答应。谦嫔则气的直咬牙,暗想:这个熹妃,为人最为小心眼,又会装,又能忍。就一个四阿哥,她背地里尾巴就翘上天了。要是再添个小阿哥,我们这些个低位嫔妃,还有活路没了!又暗暗埋怨皇后:gān啥把宫权给她?就是给裕嫔,也比让熹妃掌宫qiáng啊!
衲敏则是呆坐在chuáng上发呆:眼下时节,家里的麦子快熟了吧?院子里的葡萄,也该结果了吧?不知道,家里,可还好吗?妈,我想你!我好想你呀!
雍正得到王五全报喜的信儿,先来看皇后。一进门,就看见皇后抱着膝盖坐在chuáng榻上,隔着纱窗,望着湖面景色。满头青丝,或披在肩上,或垂在胸前;一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缓缓流下。
74、镜花缘
雍正做皇帝这几年,虽说路子走的艰难,但每次见到皇后,都能从她身上感到那股自然而然生成的坚定与平和,每次都能安宁心神。今日这一幕,如此柔软、如此悲伤,却是第一次碰见。四四深吸口气,摆手叫高无庸、碧荷等人出去,走过去,坐到衲敏身边,柔声问:“皇后,你怎么了?”
衲敏其实早就知道雍正进来,只是,她仍然沉浸在思乡的qíng绪中,还没缓过神。等她想好了如何应对雍正,四四就坐到身边了。衲敏伸手抹gān眼泪,就要起身给雍正施礼。雍正四爷急忙拦住,“你有身子,就别折腾了!”又问,“怎么哭了?可是谁惹你了?”
衲敏急忙摇头,“没人惹我。大伙儿都把我当宝贝似的!就连小宝都知道不叫我到处走动。没人惹我。”说着,把刚刚收回去的泪,又挤出一串下来。
雍正急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了?”说着,就掏出帕子给衲敏擦泪。
衲敏摇头,握住雍正手腕,“皇上,您能听臣妾说句不该说的话吗?”
“咱们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呢?只要你不胡说,朕不怪你!”
衲敏点头,“谢皇上!没人惹我。我是自己心里害怕,才哭的。”说着,低头让脸上的泪滴到衣襟上。话说,女人的眼泪是对付男人最qiáng大的武器,乌喇那拉皇后啊,你就保佑雍正皇帝是个真正的男人吧!
雍正不解了,“你为什么害怕?又害怕什么?”
衲敏低头吸吸鼻子,不看雍正,边说边编词:“臣妾,臣妾怕——怕保不住这个孩子!怕——怕像当年孝诚皇后那样。臣妾,臣妾害怕,万一臣妾没了,小宝和宝贝又小,连自己都不能照顾。皇上您国务繁忙,那,这几个孩子,可怎么办呀?”急智呀!急智!乌喇那拉氏皇后,保佑雍正此刻别太jīng明哈!
果然,雍正怒了,“这叫什么话!皇后,你哭,就是为了这些莫须有的事?你——真是个傻皇后!”
衲敏一脸委屈,“可是,臣妾,臣妾真的怕呀!皇上,臣妾今年,都四十五了!这些日子,身体又不好。到这孩子生的时候,又恰恰是先帝孝期满,臣妾身为臣子儿媳,必然要到景陵尽孝。臣妾实在是怕呀!”年妃怀小宝时候,天天对着康熙老头儿的灵柩磕头,到最后怎么样?难产了吧?更何况,乌喇那拉氏可比年氏大二十来岁呢!
雍正默然,半晌,轻轻拍拍皇后肩膀,“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跟孩子,都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啊!”
雍正又在平湖秋月坐了一会儿,安慰好了皇后,这才到杏花chūn馆去看望太后。
前些日子,因为雍正不断利用熹妃等人架空太后管理宫务的职权,母子二人关系又一次开始僵硬。乌雅氏太后见雍正进来,冷哼一声,“是皇上啊。怎么,今日国务不忙了?也有心思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
当着众人的面,雍正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难堪,赔笑给乌雅氏太后作揖,“儿臣特来探望额娘!国务再忙,也不能忘了高堂尽孝。”
乌雅氏太后看儿子先服软,也不愿跟他计较,缓和语气叫他坐下,说了对海答应和熹妃的安排。雍正想了想,“既然熹妃也有身孕。叫她安心养胎就是。宫务自然有裕嫔和谦嫔。皇后身体不好,还有海答应在您老身边需要照顾,宫务之事,儿子自然不敢麻烦额娘的。”
乌雅氏太后早就料到雍正不会将宫务jiāo给自己,毕竟,太后过多gān预宫务,无论对皇帝还是对皇后,都是威胁。即使康熙朝三宫太后、太皇太后都不曾gān预宫权分割。想到这儿,轻叹一声,“你知道就好。都是哀家的孙子,哀家都心疼。皇后年纪大了,好在凡事她都知道顾忌,哀家最放心的,反倒是她了。至于熹妃,毕竟有了弘历,应该也懂得该注意什么。哀家最放心不下的,是海答应。她年轻,又没生养过。所以,才把她接到身边来。等将来生下龙嗣,自然还是要看皇上如何安排!”
雍正笑着点头,“儿子听皇额娘的!只是,又要劳动额娘,儿子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乌雅氏太后微微一笑,拍拍雍正的手,“傻孩子,你是我怀胎十月亲生骨ròu,为你劳累些,又有什么呢?快别说这样的话了,叫外人听见,还以为我做额娘的,又怎么你了呢?白的叫人家说咱们母子不合,让你在朝臣面前难堪。”
雍正听太后说出这些话,登时笑了,“儿子听皇额娘的就是。裕嫔和谦嫔毕竟年轻,皇后又没jīng力照管,日后,这宫务,还要皇额娘多指点指点她们才行啊!”
乌雅氏太后眯着眼笑,“该哀家说的,哀家自然会说。不该哀家做的,哀家也不会做。哀家老了,管不了那么多,就等着抱孙子了!”说完,呵呵笑起来。
雍正听完,也跟着笑。说了会儿话,也没召见海答应,只说过段日子晋为常在,便告辞回正大光明殿处理国务。
李嬷嬷领着宫人撤下茶盅,凑近太后问:“太后主子,万岁爷这什么意思啊?”
乌雅氏太后冷笑,“什么意思?还不是对哀家不放心,怕我害他的孩子?怕我夺了皇后的权?这也怪我,当初冷了他的心,生生bī的他养成这么个多疑的xing子。唉!”
乌雅氏太后叹息,李嬷嬷也不敢深劝,只得拿皇上、皇后都孝顺说事,“主子,您瞧,这主子娘娘跟您,好的跟亲母女一样!有她在,皇上不是慢慢跟您好了?奴才听说,万岁爷今天也是去看了主子娘娘后,立马就来咱这儿了呢!您就放心吧,等将来主子娘娘再给您添个皇孙,万岁爷跟您啊,只会更好的!”
乌雅氏太后听了,淡淡一笑,“皇后倒是个好孩子。只是,命不好。好容易怀孕了,偏偏还有人跟她争着!唉!”
乌雅氏太后叹息后宫有人跟衲敏及她腹中的孩子争宠,衲敏则是巴不得跟她争宠的越来越多。要知道,现在前朝、后廷,多少人盯着她的肚子呢!就是年妃,为了小宝的安全及前途,未必不会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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