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小看了余帅哥的杀伤力,今日她才发现这家伙不笑还好,一笑简直就是青chūn期少女杀手!难怪金枝会头脑发热会对他一见钟qíng,听着那堪比公鸭的嗓音还能那般如痴如醉!
“余大哥。”青黛见那张包含温柔笑意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忙摆出招牌式的甜美笑容,“青黛明日就要回城了。今日过来想跟余大哥道个别。”
“哦,要走了吗?”余子都直起身,恍惚间应了一句,然后笑了笑,“到屋里坐,吃杯茶再走!”
青黛自己失礼偷窥在先,又揶揄低笑在后,这会儿自然不好意思拒绝余子都的邀请,扯着桃花跟着余子都进了竹楼。
竹楼一层是个厅堂,陈设简单,竹桌竹椅,角落里搁着烧水的炭炉,西北角有楼梯能通往二层。
“妹妹这边请坐!姑娘你也随便找个地方坐吧。”余子都请青黛和桃花坐下,自己走到炭炉跟前,拿了铜炭筷挑了挑火堆,将地上的铜壶放到了炉子上,回身走到桌边坐下,看青黛拿着桌上的茶杯细瞧,问道:“妹妹喜欢这些物件?”
“不,我只是看着这花样jīng致,所以多看两眼……”青黛轻轻掂了掂手上的茶杯,摸了摸杯底,然后随手翻到杯底瞄了一眼,才放下茶杯,笑着问道:“这漆器茶具不错,不知是哪家铺子出的?”
“家母在世时,曾说过这些是家父的遗物,具体是哪家铺子出的我也不太知晓。我喜欢这套杯具的古朴,与这竹楼气质相和,便摆出来用了。我家中倒是还有两只类似花样的圆盒,妹妹要喜欢的话,我送妹妹一只。”
“不用了,既然是哥哥父亲的遗物。哥哥还是好生留着吧。”青黛看着余子都,见他目光坦然,看来是真不知道这些茶具的来历。
这套雕漆十锦花糙纹茶杯并不似民间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刚才入手茶杯的重量就不似木、蜡胎,掂掂分量倒像是金银胎,这样的才知只有宫制才会用到。加上杯上朱漆厚堆,定有十数层之多,刀法jīng湛,雕镂jīng巧,仿若画笔勾勒而成,一看就不是凡品。民间漆器多用黑漆,就算红漆,也多以锡蜡为胎,分量自与金银不同。
余子都的穿着打扮十分普通,看不出一点世家子弟的模样,倒是那份不卑不亢的气势有几分高门风范。听外祖母说过,余夫人父亲金行之是京中的名医圣手,余夫人是金家独女。金行之重病去逝后,余夫人凭着从父亲那里承袭的医术,开始专为京中贵妇们看病,不久便打出名声。后来不知怎的得罪了成国公,余夫人便举家离开京城,至于去了哪里谁都不晓得。直到一年前王赣一家迁到江宁,外祖母因为身体不适请了在城中小有名气的余夫人来诊病,才认出了当年金大夫的女儿,知道她回到江宁时嫁了户姓余的人家。不过那日诊病后,没出两个月便传来余夫人去世的消息。外祖母那时好生惋惜了许久。
若说这些东西是余夫人留下的,青黛会以为是当年余夫人看病时哪户公侯家的夫人赏的。可余子都却说是他父亲留下的,青黛不禁对余父其人充满了好奇,“余大哥,你的医术都是跟余夫人学的吗?”
余子都轻轻点点头,“是啊!”
青黛一脸崇拜,“你的医术都那么高超,那余夫人的医术岂不是赶得上华佗扁鹊?”
听到青黛孩子气的话语,余子都轻笑着摇摇头,“医术一道博大jīng深,又岂是一人之力所能穷尽。听母亲说外祖医术jīng湛,她所学仅是外祖的十只五六,而我也只学到母亲的十之四五。”
“那你爹爹呢?他也是大夫吗?”
谈起余父,余子都眼中流露出缅怀之色,脑海深处那些模糊的记忆又浮现了出来,轻声道:“我还在你这么大时,父亲就去世了。我记忆里父亲是个读书人,小时候读书习字都是他手把手地教我。母亲说,父亲是个教书先生……父亲去世后,家中还有些积蓄,我与母亲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加上早年母亲曾随着外祖在京中行医,她重cao旧业开始行医也能帮补些家用。头几年日子还算可以,后来我渐渐大了,母亲身体越发不行了,我央母亲说要出去做事,可母亲死活不答应,要我在家好好读书考科举,完成父亲没有完成的心愿……”
余子都没再继续说,至于后来的事,可想而知,余夫人为了儿子积劳成疾,一病不起最后溘然长逝。
炉子上的水嘟嘟作响,余子都起身去提起铜壶,将水注入早先放好茶叶的茶壶里,水溅茶香起,清新回甘苦……
看着他有些萧索的背影,青黛心中懊悔,不该提及余子都的伤心事,这会儿再说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又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余子都提着茶壶回来,斟了三杯茶,放下茶壶,一杯给了青黛,一杯递给了后面坐着的桃花,自己拿了最后一杯,放在鼻端嗅了嗅,这才举杯示意青黛尝尝,“清茶一杯,聊表地主之谊。”
“多谢余大哥!”青黛捧着茶杯,轻抿了一口清浅的茶汤,清新中透着淡淡的苦涩,回味却是齿颊留余香,“余大哥,这茶品着有股竹香,是你自己采的吗?”
“嗯!”余子都颔首,“陋室粗茶,妹妹见笑了。”
“余大哥,你太谦虚了!”抬眼看着面前这个拥有碧色眼眸的清雅少年,青黛笑着鼓励余子都道:“你的医术那么厉害,定是极聪明的。想你平日读书这么用功,将来必定能高中状元出人头地的!”
青黛真诚无垢的笑容让余子都心中一暖,“承妹妹吉言!”
两人闲话了一阵,桃花在后面装咳嗽提醒青黛时间差不多了。
青黛起身向余子都告辞,“余大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出去!”余子都送青黛出门,一路目送青黛走进竹林,“下次偷窥记得不要出声!”
青黛脚下踏错了步子,拽着桃花的手稳住身形,不服气地回头喊道:“你读书的声音真难听,日后还是小点声免得吓着人。”
“多谢妹妹提醒,我记下了!”余子都也不恼,笑盈盈地对青黛挥挥手。
青黛莞尔,也挥了挥小胖手,“余大哥,多保重!”
……
翌日一早,上完了头柱香,王家众人启程回城。
上车前金枝寻到青黛说:“玉枝身上生了痱子怕热,不知能不能搭黛妹妹的车回去?”
桃花的脸变得更黑了,“金枝姑娘怕热着自家妹子,不怕热着我们姑娘?”
金枝一滞,“我,我没那个意思……”
“桃花!不得无礼。”青黛冲桃花摇摇头,转头对金枝道,“我车中地方大,姐姐既然想与我同车,那便一道来吧!银红,你去后车跟杏花、月牙她们几个坐。桃花,你跟车伺候。”
银红瞄了桃花和金枝一眼,没说什么,与杏花、月牙去了后车。
上了车,青黛坐在一边不语,金枝撩开帘子往寺门方向望去。马车启动一路往山外行去,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扇厚重的寺门,金枝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车帘。
车行了一半,坐在右侧的一直不吭声的金枝突然开口问道:“黛妹妹昨日可见过余公子?”
本来昏昏yù睡的桃花听到这话猛然惊醒,往自家姑娘身边靠靠,略带审视的目光掠过金枝,不知她究竟打什么主意?
青黛依旧望着窗外青山,并没有因为金枝的问话而转过头来,只轻轻地吐了两个字“见过”,便再没有多余的话。
金枝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好不容易平复的心qíng又激动起来,思忖了半晌才说:“我家姨娘身子一直不大好。听说余公子师承其母,而余夫人又是江宁有名的医女,多在城中富贵人家中替后宅夫人们看病。我与余公子不甚相熟,不知道能不能托妹妹请公子去府上为姨娘看诊?”
青黛转过头不再看窗外的风景,伸了个懒腰,朝桃花说道:“桃花,找个垫子来,我想睡一阵。”桃花得令,忙从旁边小柜里取了软靠枕给青黛垫在后背,扯着丝绢薄被搭在她的肚子上。
金枝不见青黛说话,就看桃花忙活,咬着唇瓣甚是委屈,轻唤了声,“黛妹妹。”
“我家姑娘人小爱犯困,今晨又起得大早,这时间累了要歇息,还请金枝姑娘有什么事等回府了再说。”桃花拢好了被褥和靠垫,又说,“姑娘若想请大夫给姨娘看,也该知会你们家太太一声,哪有越过你家太太直接来请托我们姑娘的?”
好桃花,这话甚得我心!青黛在心中暗赞一句。
金枝羞赧,“我一时心急,考虑不周,妹妹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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