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知道那是什么,总觉得不是好东西。待桂枝走后便去了揽月轩。刚巧碰见柳姨娘在,柳姨娘把我请进屋里问了两句话,又让碧糙把碧桃扶了出来,奴婢放下东西却不知该如何告诉碧桃……结果奴婢就看见那跟桂枝说话的婆子端了补品进来,奴婢想阻止,可却被柳姨娘给打发了出来……”
“奴婢想,现在碧桃由柳姨娘看护,以柳姨娘的聪明应该不会让碧桃出事的,也许桂枝就是奉命来给碧桃送补品的。可是奴婢没想到,碧桃竟然早产了。奴婢跑去揽月轩打探,她们说,碧桃前儿一大早就开始肚子疼,后来难产,大夫来说,胎儿太大生不出来。扎了针灌了催产药都无济于事,最后……奴婢躲在一旁偷看,看着那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呜呜……”
听了银红的话,青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胎儿太大,那是营养过剩了……桂枝送去的那包东西是什么暂且不说,柳姨娘拦着碧桃,可见她也没安好心。那婆子说不定还是她故意放进院子里的小冯氏的粽子。可怜碧桃和她未出世的孩子被那俩个妒忌心重、各怀鬼胎的女人给算计死了……
看过再多,听过再多,青黛来到大华便与祖母相依为命,哪里真正接触到这些宅门里的yīn私事?这两日她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而且就在自己身边,两条活生生的xing命一天之间就那么消失了。
青黛后怕,甚至觉得悲哀,难道这时代宅门里生活的女人就要这样的算计来或者被算计?这一切的根源还不是在男人,娶一个纳一个还有收无数个,为了争男人为了孩子博前程,耍心机斗手段,不知该笑她们可怜可悲,还是该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桃花虽也震惊,但似乎这些事qíng已经听多了见惯了,替碧桃难过之后便没再多想,但见青黛不说话,以为是银红说的话把青黛吓着了,忙宽慰道:“姑娘,你别多想。”
她转头对银红说:“银红姐姐,这些话你可莫在对别人说了,尤其是碧糙。”
银红自然晓得其中利害,若不是被青黛点破,她也不会这样qíng绪失控,所有的自责内疚发泄过后,似了了一桩心事。她哪里敢再乱说,碧桃的事背后隐着夫人和柳姨娘,哪边都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就算她将这些话告诉老爷和老夫人,夫人和柳姨娘顶多也就是挨顿罚,而为了维护上官家的声誉,自己的小命只怕要丢了。
青黛恍惚了一阵,转念想起还是解决眼前的事比较重要,至于以后……自己应该还有时间和机会去选择一条平缓安稳的路吧?
“银红——我想有些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你虽然是母亲派给我的,但我一直没把你当外人,这几年的qíng分我一直记在心上。这事既然已经出了,咱们还是说说以后怎么办吧。”银红是不能再留在府里,柳姨娘就算怀疑她猜到什么,因为没被人抓住把柄所以也不怕银红会乱说,只是青黛担心以后她会寻由头,或者透露给小冯氏来整治银红。
银红点点头,“奴婢这些年跟着姑娘,知道姑娘聪慧过人,所以奴婢在您面前说话也不避讳。奴婢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夫人当年让奴婢跟着姑娘,无非是为了能在老夫人院子里有双眼睛。可奴婢这些年跟着姑娘和老夫人走过来,却从没做过对不起您和老夫人的事。奴婢,奴婢还请姑娘跟老夫人求个恩典放奴婢出府。”
“出府?你家不在上京,要回老家?还是你心里有人了,想嫁人了?”
“姑娘——”银红没想到青黛就这般大咧咧地说出来她要嫁人,顿时羞得脸也红了。
瞧银红这神qíng,青黛了然,“既然有人了,告诉我是哪个,我让人去看看。若是合适,就求祖母给你指了这门亲事。”
“是外院区管事的儿子,在城郊庄子上帮忙。奴婢去杏花家时见过两次,之后,区家的托了杏花她娘问我的意思,我觉得人还不错。后来,我说姑娘还小,想再等两年再说,结果区家竟然同意了……”
银红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试探区家的意思。不过,这区家倒真的诚意十足,那管事的小子估摸也是真心看上银红了。
青黛揶揄道:“敢qíng你早都想好要走了!”
“本想这后半年再跟姑娘提这事,没想到碧桃……奴婢想去外面陪陪碧糙,等碧桃的丧事完了,便出府去。”
事已至此,这倒是个好出路。银红这年纪也该嫁人了,青黛原本就想着托老夫人给她挑个好人家。既然银红已经有相中的,那再好不过了。
青黛答应了银红的请求。
碧桃走后,老夫人教训了小冯氏和柳姨娘两句,便不了了之了。因为碧桃家中除了碧糙一个妹子外,再无亲人,而下月府里还要迎新妇进门,所以出了这事怕忌讳。老夫人就吩咐人帮着碧糙,无声无息地将碧桃运到城外庄子上办丧事。青黛私下寻了老夫人,说了银红的事qíng,老夫人念在昔日的qíng分便让银红也跟去了。
第64章新人,新生,新嫁
一月末,银红陪着碧糙处理完碧桃的丧事,而碧糙留在来庄子上没有再回上官府。银红出府嫁人,娘家就放在了杏花家里,青黛送了二十两银子和一副头面添妆,银红嫁人后便跟着丈夫去了庄子上。
青黛屋里本来人就不多,这下又少了一人。来上京后,银红提了一等丫鬟,桃花和杏花则是二等。银红一走,老夫人将桃花提成了一等丫鬟,又指给了青黛两个小丫鬟,一个十一岁,另外一个和月牙同年十二岁,先按三等丫鬟的分例派月钱。空出一个二等丫鬟的位置,让三个小丫鬟自己竞争。青黛给新来的两人赐了名,大的叫竹韵,小的叫jú韵,跟老夫人房里的梅芳、兰芳凑了个四君子。
二月二,青黛搬去了chūn意院和青薇同住。青莲过来道贺,以后便隔三差五地到青黛屋里坐坐,偶尔还会端起做姐姐的架子教育妹妹一两句。青黛都乖觉地接下了,不反驳不顶嘴,青莲倒也抓不住她的错处,后来觉得无趣也就懒得过来了。
二月十五,上官熙完婚,迎了钱氏女进门。第二天奉茶时,青黛见到了新嫂子。个头不高,五官jīng致小巧,透着江南女子的婉约灵秀,与上官熙走在一起,倒是一对璧人。
钱氏不论是奉茶还是对答都是温文有礼,不卑不亢,丝毫没有新妇羞怯。上官熙在一旁满面含笑,看着钱氏目光温柔,想来他是挺满意钱氏。青黛姐妹几个也瞧着钱氏不错,尤其是青薇跟是嘴甜地夸这儿夸那儿,反倒闹得一直稳重的钱氏都红了脸。
小冯氏见了钱氏后,面上虽然带笑,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又见青薇与钱氏亲近,更是不痛快,只觉得新妇是个有心眼的,碍着众人在场不好明着说青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家女儿一眼,准备过后找时间再好好教育她一番。
到了二十五,青黛跟着老夫人去了王家,曾氏上个月生了个闺女,这个月做满月,在家里摆了几桌酒席,请了些亲戚过来坐坐。
青黛第一次见到了曾氏,这个让青蔷记恨了很久的女子。曾氏生得不甚美貌,个子高挑,眉眼细长,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不知怎的青黛觉得她与舅母宣氏气质上有几分相似,总给人一种chūn风拂面,和煦安详之感,这是骄纵烈xing的青蔷身上所不具备的。若是自己换成大表哥,怕也会选择这样让人见之安心的女子吧!
老夫人与永宁伯夫人说话去了,曾氏拉着青黛去了自己的院子看小侄女。
看着摇篮里稚嫩的小脸,青黛不由想起了上个月离开的碧桃,忍不住默叹了一声,甩开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她又专心逗起摇篮里的小家伙。
小侄女长得粉嘟嘟的,小嘴巴吐了两个泡泡,然后咧着没有牙齿的嘴巴朝看着她的人笑。青黛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像谁,伸手偷偷拉了拉她的小手,结果被小家伙攥住不放手了。
青黛怕伤了小家伙,慢吞吞地把手指从小手里解放出来。结果一回头,发现曾氏正看着她。青黛不好意地笑了笑,把早先准备好的小金锁给了曾氏,“这是我给小侄女的满月礼,一点心意还望嫂子收下。”
“妹妹有心了。”曾氏笑着谢过,打开来一看,“咦,这花样真好,倒是从来没瞧见过。”
“自己画的,拿去金铺子里打的。”
曾氏意外地看了青黛一眼,然后笑着点点头,又随口夸了她两句,还送了一对红翡镯子给青黛做见面礼。青黛不好意思拿,曾氏硬塞给她,她只好收下了。
到了三月,上官熙新婚满一个月,便准备启程回梧州参加今年的秋试。青黛想起了王陶今年也要下场,便去了一封信询问他备考的qíng况,另外将给王阡、王陌新婚贺礼托上官熙带到江宁。
钱氏留在上京,老夫人让她跟着小冯氏学管家。小冯氏即使心中百般不愿也只能应了下来,少不得算计一番,想要刁难一下新媳妇。奈何人家钱氏乖觉,平日里跟着她,只看不说,有什么事都暗自记在心里。小冯氏让钱氏上手,钱氏也总是推脱不熟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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