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在郑府里,冉云生为了保她名节轻易地决定一死,她就被怒火支配了心。能忍得住那么久红尘散,仇恨是支撑她意志的唯一支柱。
每个人心底都住着一个魔鬼,是道德和法律做了牢笼,将它死死地困住,只是在有了足够力量推动的qíng形下,一些人心底的牢笼便能轻而易举地就被崩塌。
昏huáng的灯光下,冉颜的指头纤纤,上面沾着水光,莹白如玉。
她把手放下,没入水中,垂下眼帘遮住黑眸中的汹涌。
如果能保护身边的人,不再发生云林那样的事qíng,别说是一双手,便是心都变黑了,又有何妨?
……
夜色沉静。
次日更鼓刚刚敲毕,罗氏便领着几个侍婢过来看冉颜。
冉颜正坐在廊下看院子里一株绿萼梅,见罗氏过来,便起身施礼。
“十七娘。”罗氏挥手让其他侍婢都下去,携着冉颜坐在了廊下的羊毛毡上,“浅雪与我禀了前天的事qíng,你和十郎怎么会……”
冉颜并不隐瞒任何实qíng,道:“简单来说,就是裴景看上了冉美玉的美色,想抓她献给太子,冉美玉出卖了我,建议他把我献给太子。后来根本不是老夫人想要见我,只冉美玉与裴景说了我们的意图,他们设下了圈套而已。”
冉颜言简意赅地把事qíng概括了一下。
罗氏脸色大变,“他们用了那种下流的药,把你和十郎放在一起?”
这手段太卑鄙肮脏了!若真的是出了点什么事,冉云生和冉颜的一辈子就毁了!唐律上也是有明文规定近亲不许通婚,否则轻则鞭挞,重则流放,就算想法子逃过官府的惩罚,在人前也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前日的事qíng,罗氏已经询问浅雪和尔冬十几遍,也询问了邢娘,她们知道的也寥寥。冉云生死活不愿意露半个字,他那日被下的药太猛,忍了那么久,又是第一次,不知轻重,结果把尔冬伤得不轻,事后清醒起来更是羞愧难当,实在无颜面对尔冬,只敢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过去看望。
而且,冉云生在冉颜面前有那种yù望,纵然是被药力刺激,但也不可改变事实,令更加羞愧,不敢面对冉颜。可以想见,这件事qíng对他地打击多大。
“唉!这个没脑子的!”罗氏说的自然是冉美玉。
既然裴景把她放了回来,她如何不能把事qíng与罗氏或冉平裕说?总有法子解决啊!
歌蓝端了浆水来,放在两人中间。
冉颜淡淡接着罗氏的话道:“她哪里是没有脑子?怕是太有脑子了。”
冉美玉的心思,她也能猜到,恐怕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正好除掉她这个心头刺,甚至不惜祸害冉云生。
若是单纯的怯懦,冉颜也不会对她下狠手。冉颜一向认为,无声无息地把人杀掉是一种仁慈。她是法医又修过心理学,自然知道怎么让一个人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对付冉美玉这种被宠坏了、心肠又恶毒的孩子,根本不需要大动gān戈,就这点小菜都够她吃上一阵子。
至于高氏的反扑……冉颜眯起了眼睛,歌蓝恐怕早就等待一个时机了吧。
想到歌蓝,昨天晚上她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意图,并且带着东西过来接应,这样敏捷的反应,冉颜庆幸她不是敌人,否则对付起来也只能像对付裴景那样,灭口了事。
听了冉颜的话,罗氏脸色更加难看,她本来对高氏仅有的一点排斥感,是因为郑夫人死后不到一年冉闻便娶了高氏,而且高氏还是小门户出身,想必是用了什么狐媚法子勾引了冉闻,但仅此而已。后来高氏也不曾表现得像别人那样,不断从他们家搜刮财物,见面也表现得大方得体,在罗氏心里的印象也稍微好了一些。
有其女必有其母,罗氏知道冉美玉小小年纪居然如此歹毒,可见平时是受了身边之人的影响,于是当下便决定,让冉平裕立刻送她回苏州。
冉云生长得俊美,又格外孝顺,xing子也极好,是以罗氏特别溺爱儿子,自己的儿子遭到这样的算计,她实在难以心平气和!
缓了一会儿,罗氏才道:“昨日萧侍郎来拜访,但你还昏迷着,你叔伯便替你回了。”
冉颜这才想起前日曾说过让萧颂来找她的话,“他知道我的qíng形了?”
“这种事qíng怎好往外说,只说你病重昏迷。不过萧侍郎若是想知道实qíng的话,怕也不难。”罗氏道。
冉颜点头,从郑府出来就卧chuáng不起,任谁都会怀疑发生了什么事qíng。而那个局也不是没有破绽,萧颂若要查,定然能扒出真相。
“这次多亏有你。”罗氏是真心感谢,她不敢想象,如果冉颜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两人又都被药力左右,结果会怎么样。
“婶娘不必如此客气。”冉颜道。
罗氏这时才理解冉云生为什么会对冉颜特别关爱,除了欠郑夫人的人qíng,也因为的确值得,至少她知恩图报。
“你好好休息吧,我让医生来给你开个食补的方子,这些天好好补补。”罗氏看着冉颜清瘦的脸,不禁道。
冉颜微微弯起唇,“多谢婶娘。”
罗氏笑说了几句,正要起身离开,便听见外面吵吵嚷嚷,不禁皱着眉朗声道:“怎么了?”
有个侍婢匆匆跑过来道,目光悄悄睇了冉颜一眼,小声回罗氏道:“夫人,十八娘的几个贴身侍婢过来寻夫人,说是……说是昨夜十七娘跑进十八娘的寝房,把十八娘刺伤了,流了满榻的血。十八娘受到惊吓,现在还在哭。”
罗氏眉头皱得更紧,虽然她也很恨冉美玉歹毒,居然把冉云生也算计进去,可是在府里就伤人,若是冉闻质问起来,府里也不好jiāo代,遂转头看向冉颜。
冉颜若无其事地抿了口水,“婶娘何不叫来问问?”
第235章轰动长安的劲爆新闻
罗氏顿了一下,道:“让她们进来。”
须臾,冉美玉的三个侍婢在罗氏贴身侍婢的带领下走入院内。
“怎么回事?”罗氏声音威严,对她们吵吵嚷嚷很是不满。
那个叫语儿的侍婢第一个开口道:“昨晚十七娘把奴婢弄晕,跑进寝房里刺伤我们娘子,我们娘子受了惊吓,现在还抖个不停。”
“哦?”罗氏看了气定神闲的冉颜一眼,问另外两个侍婢道:“你们也看见十七娘进屋伤人了?”
那两人摇摇头,着浅杏色襦裙的侍婢道:“奴婢昨晚听见声响便起塌查看,看见语儿昏迷在屋内,叫了几声叫不醒,奴婢便想把她抱到榻上,却莫名其妙地晕倒了。”
“你呢?”罗氏问剩下那个着深碧色罗裙的侍婢。
“奴婢在榻上被人用帕子捂晕,约莫是有迷药。”她言语简洁。
罗氏知道冉颜会一点医术,她有迷药也不足为奇,当下心里就信了几分,沉吟片刻,才问冉颜道:“十七娘,你可有什么话说?”
冉颜放下杯盏,看向语儿,“你说我把你弄晕,然后跑进寝房里刺伤十八娘?”
语儿对上她幽黑的眼眸,心底有些打怵,却还是抿唇点了点头,“是。”
“你既然晕了,又怎么知道我进了十八娘的房间?如此的前后矛盾,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自己想像着把事qíng扣在我头上?”冉颜声音严肃,没有丝毫qíng绪,内容也让语儿不知如何作答。
深碧色襦裙的侍婢,接口道:“十七娘恕罪。只是语儿既然看见是您把她弄晕了,而我们家娘子如今又是这种qíng形,语儿难免要往上面想。”
反映倒是不慢,冉颜没忘了昨天晚上,她装晕企图蒙混过关的事qíng,“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璧儿。”她垂首答道。
冉颜问道:“你我力气如何?你觉得我能不费chuī灰之力地捂住你的嘴,把你弄晕过去?”
璧儿微微抿唇,她没有任何证据,如果是用迷烟什么的,冉颜也不需要多此一举用帕子捂住她,而且她在附近找过,根本没有什么痕迹。她本也不想过来,可听语儿说是十七娘所为,她便想过来看看,那个曾经怯弱的小女子,怎么会生出那么大的胆子。
而如今一见,果然不同于往日。
“官府抓人也是要证据的,我不知道你们为何指责我,但是……晚绿,你告诉她们我昨晚在哪里。”冉颜淡淡地道。
晚绿昂首挺胸地站了出去,愤恨地瞪着几个人,“我们家娘子一直昏迷着,昨晚醒了一会儿又晕了过去,我和歌蓝一直伺候着,哪有时间去理你们家娘子!”
晚绿不怎么会撒谎,但她痛恨冉美玉,恨,有时候能成为一种支柱,让谎言变得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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