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圣上招入宫了,想来就是为了巴陵公主之事,三婶,你放心吧,夫君不会让十哥出事的。”冉颜知道罗氏十分信任萧颂,便顺着她的心意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罗氏叹了口气,眼圈又止不住红了,呜咽道:“我们家云生,从小到大都让人省心,聪明乖巧,又特别懂事,咱们也不求攀那高门大第,可老天怎么就不放过他呢!”
冉颜沉默两息,安慰她道:“巴陵公主被禁足,是御史大夫马周上书弹劾,近来高句丽边界不断有战事,朝中事也多,晋阳公主病qíng反复,圣上心qíng正是不好,巴陵公主这回犯了事,圣上震怒!恐怕短时间难以平息,想来那个别院防守也会松懈,到时候我请夫君派人进去找出十哥。”
这话,也算是安慰自己。
罗氏听她说得有道理,心下也不由信了七八分,连忙道:“你可知何时能去搜别院?”
“此事还要计划一下,夫君刚刚回来,也不知圣上招他究竟何事,倘若要三司彻查此案,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去搜别院,若圣上不yù仔细追究,咱们可以趁着巴陵公主被禁足,偷偷去搜,不过最早也得等明日。”冉颜心里还真是打算这么gān的,她也忍受不了冉云生被当做玩物一样的囚禁。
虽说冉颜分析得很清楚,罗氏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造孽啊!尔冬还怀有身孕,云生就出了这事。”
冉颜一怔,“尔冬怀孕了?多久的事qíng?”
“已经六个多月了,尔冬这丫头也不懂,怀孕两三个月自己也不知道,十郎又出了这个事,她也不大好过。”罗氏道。
冉颜见她似乎比方才有了些许神采,便道:“您安心养好身子,莫要等十哥回来,您和三叔却把身子弄垮了。”
罗氏点点头。她已经多日未曾正常进食,这会儿说了几句话便有些恹恹,冉颜便退了出去,让她好好休息。
“阿颜。”冉平裕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我这段时间听本家传来消息,美玉没了之后,高氏不信她是患病去世,所以疯狂地派人搜查,我怕她会迁怒到你。”
且不说这事是不是冉颜所为,便是以高氏对她的痛恨,就有可能把怨气发泄到她身上来,这的确是该注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qíng一件件地接踵而来,堆积在一起,让冉颜感觉到十分疲惫。
冉颜一路赶来,浑身的酸疼,以及腿上的伤口处火烧火燎似的疼痛,让她浑身冒汗,尤其是汗水浸湿伤口,那种刺痛让肌ròu一阵阵地发麻。
她便暂且还去原来居住的和雅居休息,用清水擦拭了身体,好歹浑身gān慡了许多,稍稍吃了点粥,冉颜便倒在榻上休息。
闷头睡了不知多久,冉颜只觉得鼻端是熟悉的男人味道,不禁有些恍惚,抬头看向萧颂,见他正背对着她,在榻边阅公文,便问道:“什么时辰了?”
萧颂停下笔,回过头来,揉了揉太阳xué,“都已经三更了。”
“你也日夜兼程地赶路,怎么还熬到这么晚,又不是铁打的身子。”冉颜皱眉道。
萧颂伸手将她捞出锦被,搂着她道:“积压太多了,早晚都是要熬夜的。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冉颜懒懒的靠在他的肩头,“说来听听,我现在急需好消息振奋jīng神。”
萧颂愣了一下,旋即哈哈笑道:“我以前倒是没发觉,夫人竟还会说笑。”
冉颜可没说笑,她只是实话实说。
“今日圣上封我为襄武县侯,明日圣旨便会下来,你的命妇册封应该是一起吧。”萧颂淡淡笑道。
冉颜脑子清醒了一大半,听他这么说,非但没有高兴,反而皱眉道:“奇怪,圣上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封你爵位?”
而且还是个从三品的侯爵,萧颂近来也没做什么为国为民、惊天动地的大好事啊!反常的福,未必真是福。
萧颂抚着冉颜柔顺的发丝,道:“的确,圣上言辞之间,似有命我担任太子少保之职。”
东宫三师,分别是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均是太子的老师,太子太师负责教文,太傅负责教武,太保则负责太子的安全。而太子少师、少傅、少保,则分别是三师的副职。
事实上,也未必就是要教授太子知识,或者负责他安全,这些职位有时候都只是虚衔。
“你是说,圣上在为太子拉势力?”冉颜想起了历史上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李世民心中的天平渐渐偏向了李泰和李恪,怎么会还这么鼎力支持太子呢?难道历史发生偏差?还是如萧颂所说,圣意难测?
“算是吧,但这绝对算不上一个好消息,圣上至今心思不定,太子近来的行为又实在令人失望,德行有亏,可以说废立都在圣上一念之间。”萧颂扶着额角,苦笑道:“明哲保身,急流勇退,这八个字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千难万难。”
福兮祸之所伏。真是至理名言。
“巴陵公主的事qíng如何?”冉颜暂且抛开那个话题,转而问起最迫在眉睫之事。
“圣上此时已经平静了许多,不露丝毫qíng绪,我也猜不准他准备如何处置此时,趁着巴陵公主被禁足,明日去公主别院搅一搅吧。”萧颂道。
去搅一搅容易,但萧颂和冉颜均没有过于乐观,巴陵公主对冉云生这么势在必得,会把他藏在一个容易寻见的地方吗!
第341章出师未捷身先死
次日快至午时,宫里的圣旨下来了,封萧颂为从三品襄武县侯,食邑一千户,封冉颜为从三品献梁夫人。
博闻多能曰献,梁,大约是有梁国后裔的意思在其中。
并不是所有夫人的称号都有实质意义,像舒娘的“大宁郡夫人”是因为开国立功,因此有食邑,与其夫君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的命妇封号前便缀以封地的名称,属于比较特殊的例子。而大多数的外命妇都像冉颜这样,因为夫君而得到的命妇等级,没有经济保障,前缀都是一些有意义的字。
圣旨一宣,顿时成为了街坊之间的热门话题,而比之坊间的议论纷纷,朝中却十分平静,同僚即便与萧颂见面也不过是互相一拱手,道一句恭喜。出现这种qíng形,一是因为太夫人刚刚过世,萧颂尚在孝期之中,大家不便上门恭贺;二是因为朝中所有人都明白,无缘无故地被授以爵位,随后定然有比爵位更重的担子需要担着,而大多数人是宁愿立功受封,也不愿意接这种没有底的活儿。
因此萧颂府上都还算清静。
冉颜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趁着这个时间,找刘青松一起配了许多药。
刘青松本身便是学中医的,因此在中医术、配中药方面比冉颜更qiáng一些,两人待在药房里捣鼓了一天,配出各式各样的迷药、幻药、毒药,并在当日分发给府中的护卫,为次日晚上去公主别院搜人做好充分准备。
第三日一早,萧颂便以孝期静心为由,带着冉颜住到了东郊的庄子上,等三十六日的孝期一过,才正式回官署视事。
这两日对于冉颜来说实在考验意志,昨天全部jīng力都用在配药上,尚且觉得度日如年,今天这样无所事事地待在庄子上,更时时刻刻如坐针毡,再加上夏日炎热,被磨破的大腿正在愈合,又痒又疼,惹人心烦意乱。
直到傍晚凉风习习,冉颜才安下心来,换上胡装,准备随着护卫一起去寻冉云生。
院中,萧颂一袭素衣坐在一株香樟树下煮茶,他刚硬的线条在此刻显得很是柔和,墨发披散,在背后用黑色帛带松松结起,修长的手指握白玉匙,分外好看,这一身的素雅与他身后一丛栀子花相映,成为一幅淡雅闲适的画面。比之平时气场压人的模样,更加能够凸显他俊美的容貌,安安静静的样子,很是吸引人。倘若不是冉颜已经很了解他,定然不知道这个人正在生气。
从冉颜确定要亲自去找冉云生,萧颂再三劝阻无果,两人便一直互相不搭理,直到现在,萧颂也没有丝毫管她的意思。
冉颜站在廊下看了许久,夜幕渐渐降临,快要接近出发的时间,冉颜也越来越冷静。她知道萧颂不让她去,是为了她好,但冉颜心内的弦已经绷到最紧,倘若今晚再没有冉云生的消息,她保不准自己能做出什么事qíng来。
“夫君。”冉颜下了走廊,在他身侧跪坐下来。
萧颂动作一顿,回头见她一身利落的男装,宛如一个冷然绝美的少年郎,伸手帮她理了理有些不整的衣襟,“我家阿颜做什么样的打扮都好看。”
“你不生气了?”冉颜捉住他的手,问道。
萧颂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倘若我说还生气,你会不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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