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拆!”萧颂在钱冰人的铺面前执着马鞭指着馆上的牌匾。
身后两个护卫立刻下马。
馆内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胖子,颠着满身的ròu急急跑了出来,拱手道:“不知小店何处得罪了襄武侯,劳侯爷亲自来拆小店牌匾!”
“我既拆你招牌,便将原由说与这街上的人听,免得改日我还要费事来拆别家招牌!”萧颂在马上居高临下地道。
他本来就颇有气势,眼下怒气滔天,黑着一张脸,比杀人头抄人家还可怕,醇厚的声音冷若冰封,“你们馆中哪个今日在我府中大放厥词,说要找个女人替我夫人分忧解劳?我萧钺之的家,自有我萧钺之的夫人cao劳,哪个想着cha手,让那冰人给我滚出来说清楚。”
“襄武侯请息怒,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我等也都是受人之托替人牵红线,我相信我们馆内的冰人绝不会出言冒犯献梁夫人。”老板解释道。
萧颂微微一扯嘴角,“你的意思是,我诬陷你?”
“不敢不敢,襄武侯……”店老板看见扁已经被拆下来,也顾不上解释,连忙去护那扁。
他们做这行生意的,靠的就是个口碑招牌,招牌都被人砸了,在行内哪里还混得下去,所以店老板就是死也不能让人把这块匾拿走。
萧颂微微夹马腹,马匹往前踱了几步,到那匾的前面,毫无预兆地抽出利剑,猛地将那匾劈成两段。剑风擦着店老板的身体扫过去,吓得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萧颂将剑缓缓cha回剑鞘,冷声道:“我萧钺之早已有妻,且正在养胎的当口,谁敢在跑到她面前说起送女人,令我妻儿心慌,便如此匾。”
说罢,便驱马离开。
满街上的人都愣住,那店主反应过来,顿时扑在匾上嚎啕大哭。
这件事qíng一夜之间传遍了满长安,不同立场之人持不同态度,除了许多闺中娘子悔不当初之外,其余大多数人都对萧颂这等行为表示不赞同。
不过萧颂既然敢如此做,就必然能兜得住后果,他一向并非是个头脑发热的人。
萧颂大步走入院内,将手中的马鞭丢给侍婢,进了屋内。
冉颜伏在盂前gān呕,萧颂连忙坐在榻沿给她揉着背,待她吐完一阵子,才道:“这究竟还要吐多久?最好这一胎能生五六个,以后就不再受这个罪了。”
冉颜虚弱地笑道:“你当是猪下崽呢?动辄就五六个。”
萧颂也笑着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抚着她背,“我不是看着着急吗,又帮不上忙,倘若能帮你吐,我也就不着急了。”
“你gān脆帮我生算了。”冉颜趴在他肩膀上,无奈道。
“哈哈!”萧颂笑声慡朗,胸口有瓮瓮的震动。
冉颜看着眼前的一片紫色缎子,“你去了哪里?”
萧颂去官署视事,都是着绯色官服,他每日一回家连官服都不换便会冲进寝房来,今日不仅换了常服,而且肩膀还是湿的,显然不可能是在府内。
唐朝对于官服和常服有严格的界定,但凡穿官服、公服,办的都是公事,所做的事qíng就在政绩考核之列,而常服则是普通生活上的衣服,比较随意。萧颂特地回来换了常服又出去……
“萧钺之。”冉颜推开他,“你是不是知道今天的事qíng了?”
萧颂gān咳一声,点点头。
“你去找人算账了?”冉颜双手掰过他脸,皱眉问道:“这样……可会与你不利?”
冉颜原本的意思,也就是把自己的名声毁一毁,反正长安彪悍的夫人一打一打的,也不差一个她。但转而一想,萧颂一向不是个冲动的人,冉颜问道:“为何如此做?”
第386章上香
“想往我身边塞人的可不是只有那些氏族,如今正在风口làng尖上,我必须得先预防。”萧颂道。
纵然,即便是谁给萧颂塞人,他也可以拒绝,但那时候拒绝难免会让人想岔,权利总是伴随着猜疑,所以萧颂只好先摆明态度了。
萧颂见她还是皱着眉,笑道:“也就是被御史台参一本而已,况且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最多罚我一个月俸禄。”
萧颂私下与几位御史关系也不错,虽然这件事传遍了长安,御史台不能装聋作哑,但可以在言辞上稍作修饰,不会显得那么犀利。开国功臣里面,一半都是妻管严,房玄龄还曾经被卢氏揍过,圣上对这方面乃是见多识广的,看见至多也是无奈一笑,略做惩罚,给百姓个jiāo代罢了。
次日。
上朝时,果然如萧颂所料,圣上只是斥责了他两句,罚了一个月俸禄,让他自己好好思过。
自此之后,萧府门口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还有些这种心思的人也都暂时歇了。
长安今年冬天只下了两场雪,过完年后,萧颂略微清闲了些,待冉颜胎也稳了,他隔三岔五地便会陪她一起出去散散心。
今日正值沐休,萧颂便与她一起去了曲江踏青,顺便去寺中上香。
马车平稳地行在石板路上,冉颜躺在厚厚的褥子上,丝毫感觉不到颠簸。
“我听说孕妇每日走动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有助生产,多了不好。等会儿上山的时候,我抱着你,不准拒绝。”萧颂切一片桃子递给她。
冉颜无奈,萧颂的听说,肯定是听了太医署所有的医生说过。
怀孕到现在四个多月,萧颂几乎包揽了所有的生活饮食,严格管控她的吃食和休息时间。
萧颂从来没有流露出紧张的神态,可冉颜还是能感觉出来。冉颜十七岁怀孕是正常的,唐朝大多数娘子都在二十岁之前便生育了,但在生育中丧命的也屡见不鲜,所以才说生孩子是走鬼门关。再加上萧颂都二十七八才迎来第一个孩子,他自然重视。即使到第四个月的时候,冉颜说可以有房事,他也从来没有要过。
“嗯。”冉颜理解他的这些心qíng,所以便毫不犹豫地应了。
她吃完半个桃子,忽然想起一件事qíng,“太子和魏王的事qíng怎么说?”
萧颂擦拭着手,道:“此事暂时压了下来,据说圣上找桑随远恳切地谈了一次,他也未曾再追究。”
冉颜很奇怪,桑辰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一旦认准了一件事qíng,便是前面有刀山火海,也固执地往前冲,不知李世民是用什么法子说服他。
“前日圣上任命房相为太子少师。”萧颂说着,接过晚绿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
圣上还没有要废黜的太子的意思?明明都已经到了夜招群臣商议的地步,冉颜不相信这是李世民在气头上冲动所为。
萧颂看出她意思,便放下茶盏坐到榻沿,道:“前日圣上在行宫,突利可汗之弟结社率裹胁突利之子贺逻鹘趁夜埋伏在宫外,攻打行宫,杀死卫士数十人。这是谋反,朝野上下震动,纷纷揣测此举是否出自突厥某位可汗的授意,未查明以前,储位不能随意动,否则极容易导致举国动dàng。”
房玄龄在贞观初年就曾经拒做太子少师,却在此时应承下来,只因为大唐需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平息罢黜之事。
冉颜倒是听歌蓝说起过这件事qíng,不过她也只是听得传闻,并没有萧颂说得这样详细。
“巴陵公主呢?”冉颜原想着进宫摸清状况,抓个时机报仇,但不巧的是,宫内的大致qíng况都弄明白之后,她却怀孕了。如此也只好暂时罢手,她不想带着孩子去做这种事qíng,但不得不提防着她。
“还记着仇呢。”萧颂笑着躺在她身边,“圣上已经下旨,令她与柴令武六月份完婚,婚后继续待在府里思过,除非应诏,否则不许出府半步。”
“为何会这样?”冉颜不是杀人狂,巴陵公主遭到这样的报应她也很高兴,但也疑惑,公主别院那边死的都是无户籍之人,而且萧颂为了瞒住有人袭击庄子的痕迹,做成了丹炉意外爆炸的qíng形,惩罚婚后还禁足,并且没有说明期限,是太过严厉了些吧。
“在兰陵之时,我不是让白义把一份证据jiāo给御史马周么?那是巴陵公主bī迫男人为她脔宠的证据,并且其中有闻喜县主一案。”萧颂道。
闻喜县主是隐太子唯一的骨血,即便这些年李世民并没有给她很好的待遇,但因内心深处对兄长的那点愧疚,也不会容许她有闪失,但巴陵公主迫使其夫柴玄意吸食阿芙蓉,引发一桩命案,并且导致闻喜县主香消玉殒,可以说是间接杀害了闻喜县主,这是李世民所不能容忍的。
萧颂惯常地打蛇打七寸,正正刺了李世民的痛处,而且恐怕是一见到巴陵公主便会被刺痛一回,因此只要李世民在位一天,她很难有翻身的机会,很可能这个禁足令的期限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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