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绿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道:“娘、娘子,人不是你杀的吧?”
冉颜淡淡笑道:“我能有个妻子么?”
晚绿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却还是松了口气道:“娘子说得真真的,吓死得奴婢一时忘记了。娘子既然知道,怎么不告诉刘刺史?”
“这只是其中一种猜测而已,这个猜测的前提是,头发和花束是这被害人留下的,而方才也说到,花可能是凶手留下,若是如此,之前的猜测都要全部推翻。这些刘刺史他们也能想得到,不需要我多嘴。”冉颜道。
晚绿和冉颜说着话,已然走到了影梅庵门口。晚绿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了桑辰的方向,却见他依旧站在原处,看着冉颜的背影傻笑,晚绿不禁小声道:“娘子,桑先生还在呢。”
冉颜兴致盎然的心qíng忽而跌了下去,淡淡道:“不用管他。”
晚绿点点头,心想娘子不喜欢桑先生也好,反正桑先生“出身寒门”,就算喜欢也不会有好结果,到头来还要受心伤,不如现在这样。
两人刚刚进门,侧手边的灌木丛哗啦一声响,晚绿眼尖地看见一片缁衣衣角忽然缩进树丛里。
反正现在正在屋檐底下,晚绿当下把伞一扔,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冉颜顿住脚步,眼睁睁地看着晚绿扑进树丛。
灌木树叶茂密,看不见身影,冉颜只看见树叶抖落,飘得满地漫天都是。冉颜看了一眼,树丛是通向一个偏门,冉颜疾步走了过去堵在门口,免得被那偷窥之人再逃走。
“你鬼鬼祟祟的gān什么!”树丛里传出晚绿的怒斥声。
冉颜微微一怔,听她的语气,好像认识这个人一般,遂探头去看。
晚绿抓着那人的衣领,将她从树丛里拖了出来,吐掉满嘴的树叶,怒气冲冲地甩了甩还在挣扎的小尼姑,“告诉你,姐姐把那些小厮挠得哭爹喊娘的时候,你路还走不稳呢,给我老实点!”
晚绿见那小尼姑还在做无用的挣扎,当下也来了气,狠狠拍了她光溜溜的脑袋一巴掌。
“你怎么打人!那树丛是我们庵中的树丛,我爱钻那儿,你凭什么抓我!”小尼姑霍地抬起头,倔qiáng地瞪着晚绿。
这完全是qiáng词夺理,晚绿是那种你不讲理,我就更不讲理的,立刻反击道:“谁叫你早不钻晚不钻,偏偏我家娘子经过的时候钻在里头,我就看你钻在那里头不顺眼,碍着我眼,怎么着!”
“啊呜呜呜——”小尼姑吵不过晚绿,gān脆趴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混作一摊,呜咽道:“我要告诉师傅,你欺负我!”
“你叫什么名字?”冉颜冷冷的声音忽然打断她的哭声。她认出这个小尼姑就是平日里送饭的那个,平时就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小尼姑满面泥尘,眼泪冲刷出一条条沟痕,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看起来像是脏兮兮的小猫,哭声噎在喉咙里,抬眼盯着冉颜,目光惊惧却坚持直视她,哑着嗓子道:“幻空。”
“有事找我?还是好奇?”冉颜垂眸看着她,目光和语气都平静得令人心悸,“想好再回答,否则之后你再找我帮忙,我是断然不会应的,我从不开玩笑。”
这不过冉颜的试探之言,如果幻空这样还不说,估计就是别的原因了。
幻空不安地眨了眨眼睛,脑袋耷拉下来,小声道:“我,我想请你帮忙,但看你成天冷着一张脸,怪吓人的……”
晚绿抬手又拍了她光溜溜的脑袋一巴掌,“我家娘子哪里吓人,哪里吓人!”
“原来觉得吓人,现在觉得没你吓人!师父说我有慧根的,拍坏了你赔得起吗?我以后要是笨了一星半点,我师父饶不了你。”幻空严肃地指控晚绿。
她这番形容,再加上说话的内容,让晚绿捧腹大笑,屈指弹了她脑袋瓜一下,“我不拍你,弹你。”
“晚绿。”冉颜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晚绿一眼,她满发髻cha着落叶,形象也没好到哪里去,绷住笑意道:“都起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冉颜觉得这个小尼姑没什么太大心机,若真有心机的,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留着尾巴,但如果是故意为之……那就相当可怕了。
幻空狠狠揉了揉脑袋,满眼敬畏地看向冉颜,“我听师姐们说,你只要摸到死人,就知道是不是冤死,连怎么冤死的都知道。”
冉颜皱起眉头,这些尼姑真是够无聊的,亏得还是断尘缘清修之人,连这么不负责任的话都到处乱传。
第102章桑二兔重磅出击
“你师姐们亲眼看到过?”冉颜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
幻空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你连这个都不知晓,又怎么肯定她们说的一定是真?”验尸是一个严肃的游戏,冉颜喜欢验尸那种寻找隐秘死因的刺激感觉,但易地而处,她不能遇见尸体就往自己身上揽活儿。
帮助刘品让是因为于自己有利,有得必有失,想偶尔借一借这座靠山的力,牺牲一点点名声又能算什么,唐朝也不是那种视女子名声为生命的朝代,那么多“悍妇”“妒妇”甚至“dàng妇”,不都依旧活得有声有色?也没人把她们浸猪笼,只是要承受得住外界舆论的压力才行。
至于这个小尼姑,冉颜也不是过来普度众生的,管不了那么多。
“出家人不打诳语,师父都是这么教导我们的。”小尼姑显然对她的师姐们深信不疑,固执地觉得,但凡出家人说出口的话都是真理。
“你当真有慧根?”冉颜微微扬眉,一副淡淡的表qíng,但谁都能看出来她的质疑。
幻空鼓着腮帮,一双圆溜溜的眼瞪着冉颜道:“当然,你不信就去问问我师父。”
“佛说普度众生,不管有什么冤屈,你多多诵经,求佛超度不就成了?你连这个都想不明白,放不下,我认为,你师父是觉得你太笨,故而本着慈悲心出言安慰你罢了。”冉颜慢悠悠地说出这一番话,目光平淡地扫了幻空一眼,转身对晚绿道:“我们走。”
“师父不会骗我。”幻空觉得冉颜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可她又真的很想求得冉颜帮助,一时心里纷纷乱乱,面上却还倔qiáng地顶了一句。
“哦,那也许吧。”冉颜顿住脚步,回过身轻轻浅浅地看了幻空一眼,似乎全然不相信她说的话,“你若是想明白了,也说不定你师父不曾骗你。”
冉颜就是吃准了幻空很在意“慧根”这个事儿,又观她xing子执拗,于是便用激将法下了个小小的套儿。
冉颜其实知道,幻空三番五次地跟踪,所求之事无非是验尸,而且是她比较重视的人。但幻空既然已经遁入空门,冉颜暂时观察她心思至纯,还是不要受这些爱憎恨的苦吧。
但凡和死沾上的事儿,就没有几件是舒心的。就算最惩治了凶手,当时大快人心,但事过之后,每每思及,不过都是心伤罢了。
所以冉颜也不管幻空哇哇大叫,径自领着晚绿一块儿回了院子。
晚绿偷眼瞧了瞧冉颜,心里再次认识自家娘子,心道,没想到娘子狠心起来,却也一点都不含糊。
至院中时,冉颜jiāo代晚绿道:“打听一下后面的那片玉簪花圃是谁种的。”
那花圃面积极大,整整占了大半个山坡,但是看起来gān净整齐,不像是野生。
晚绿应了一声,便即刻转身出去,走到门口时,冉颜却唤道:“回来吧,无需打听了。”
晚绿依言返回,心里却有些奇怪,不过是件小事而已,有这么难以抉择么?
常言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能少掺和还是少掺和为妙。冉颜决意是要隔岸观火,刘刺史若是过来请她去帮忙,她也不会拒绝,但平白无故的为何要身先士卒?
冉颜向来很能管得住自己,她说不管,便真的不会cha手。接下来的时日,只偶尔在喝茶赏景的时候会想一想案qíng,将尸体上的伤痕逐一分析,却也不过是为了娱乐自己罢了。
这事儿也就这么搁置下了,冉颜每日只是看书、学习中医医理、抄经,期间还被邢娘bī着练习下棋、煮茶、刺绣、赋诗。
煮茶这么高雅艺术的事qíng,冉颜实在做不来,经过邢娘一番调教,她煮茶的味道倒是勉qiáng过关,只是那姿势,总是生硬得很,而且冉颜每次专注地去做某件事时,表qíng严肃,一张死人脸紧紧绷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令人看得胆战心惊,于是邢娘从此以后便禁止她煮茶,尤其在未来夫君面前,绝对不可以。
而后便是刺绣,这是原主学得极好的手艺,冉颜继承了原主的能力,绣花自然不成问题,只是邢娘怎么看她那姿势都觉得怪异。本来翘着兰花指慢悠悠地绣花,最能体现女人的柔美,结果到了冉颜这儿,愣是又快速又迅猛,与平时fèng合尸体时并没有太大区别,也亏得邢娘她们没见过冉颜fèng合人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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