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玉越听越乐,不等贺宁馨说完,便大叫一声:“有趣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我去了”竟是一刻也等不及。
贺宁馨看着宋良玉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又从一旁的书案上抽了三张宣纸出来,取过墨玉笔架上的毛笔,端端正正地写了三张一模一样的证词。用得俱是小楷,公正平顺,一眼看上去,跟字帖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个人特征。
写完这三张供词,贺宁馨让大丫鬟扶风帮着chuīgān了纸上的墨,分别装在三个信封里,袖在袖袋里,去了外书房。
贺思平下朝回来不久,正在书房里整理自己的书籍。
见贺宁馨走进来,贺思平忙过来道:“有事让小厮传个话,爹爹自会去看你,怎么一个人到外院来了?一个人到处乱跑,又让你母亲担心。”竟然先絮絮叨叨数落了贺宁馨一顿。
贺宁馨笑着等贺思平数落完了,自己认了错,才将手上的三份证词递了过去,对贺思平道:“爹,女儿想了几天,觉得与其bī她们过堂,不如让她们在这三份供词上按下手印便成。”
贺思平低头看了证词,笑道:“写得不错,想得也周到。其实她们都是诰命在身的人,到时候派个管事过去,又或者在堂上突然胡说八道起来,也是麻烦事。”居然跟贺宁馨想得一模一样。
贺宁馨也忙道:“爹爹说得正是。我们将她们的名字放在状纸上,也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宁远侯府,让他们自乱阵脚,做多错多。如今可不是奏效了?连疫症都想得出来,真不知听了哪位狗头军师的进言。”
贺思平笑道:“近来京城里的人生病得真多啊,上到皇后娘娘,下到勋贵夫人和刑部尚书,真是此起彼伏”
说完,父女俩相视而笑,都有些狡黠的样子。
第二天一大早,这三家勋贵府上,有太医院医正带着医童,拎着医箱,亲自上门,要给三位夫人问诊。太医院医正一向只给宫里的圣上和娘娘们问诊,另外有了疑难杂症,才由他们出手。能让他们问诊,是多有荣耀的事。就算没病,能得他们诊脉,大概都是可以有病治病,无病健身的。
可是这三位夫人被这位医正一一诊过之后,都说她们确实得了疫症,而且有传染的趋势。医正一边给圣上递折子,一边赶紧从太医院派了密封得如铁罐一样的医车和医婆过来,要qiáng行将三位夫人押到郊外的疫所关押治疗。
跟着医车和医婆一起过来的,居然还有左督察御史贺思平。他带着三张证词亲自登了勋贵的门,在各位勋贵老爷的注视下,看着勋贵夫人一个个在证词上按了手印,画了押,才让医婆将三位夫人带走。
这三家勋贵府邸着实有苦说不出。他们家夫人生了疫症的事,是他们自己说得,还故意传得四围的人都知道,只想把过堂一事糊弄过去。哪知道连太医院医正都掺了一脚进来,他们想反悔都不成了。
圣上得知京城出了疫症,也十分惊讶,旋即派人围了这三家府邸,只许出,不许入,连食物用水都是从外面派专人送入。一定要过了七七四十九日,证明没有新的病患出现,才解除围府。
圣上行动如此迅速,那三家府上根本来不及往任何地方传递消息。
京城的人对这三家被围,一时都议论纷纷。不过京城里的人倒是没有人心惶惶,因为郊外疫所隔离的效果十分之好,此次疫qíng又只在勋贵中“流传”,一般的普通老百姓倒是没有波及。而京城六部最近有些经常称“病”的官员立时好了大半,竟是人人jīng神抖擞,好得不能再好,唯恐被人说“病”了。各部的办事效率倒是高了许多,也算是意外之喜。
到了过堂的日子,刑部大堂上,刑部尚书坐在上首,听闻疫症发作,圣上亲自派人围府隔人的消息,正在暗暗庆幸自己识时务,“及时”病好了。
聂维穿着一袭青衫,跪在堂下。
贺思平穿着常服,坐在一旁旁听。身后站着两个小厮,拿着之前从那三位夫人那里取来的证词等物,只等过堂的时候呈上来。
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宁远侯夫人过来。
贺思平皱着眉头问道:“李尚书,你可将传票送到宁远侯府?”
李尚书忙拿着签押本看了看,道:“确是送过去了。宁远侯府的秦大管事亲自画的押。”
贺思平闻言更是惊讶:“既已送到,宁远侯夫人为何妄顾法纪,到现在都没有过来?难道也是生了疫症?”
李尚书忙派了刑部的番子去宁远侯府叫人,又叮嘱道,过时不来,罪加一等。
如此这般,宁远侯夫人裴舒芬坐着宁远侯府的大车终于姗姗来迟。她求了皇后娘娘这几日,也无法让圣上将给她一品侯夫人的诰命批示下来。她现在才知道,人家叫她“夫人”,不过是看在宁远侯和皇后娘娘面子上,没有诰命,她就是个平民百姓而已而楚华谨知道这事关系着宁远侯府和皇后娘娘的脸面,亲自穿了官服,同她一起坐了大车过来听审。
虽然万般不qíng愿,裴舒芬还是不得不来。好在侯爷陪着她过来了,还有那三家勋贵夫人听说已经出了城,是不会过堂作证的。没有人证,这个世上又没有偷拍的摄像机、录音机,这案子就是空xué来风,他们怎么可能证明这话就是她说得?她的胜算还是蛮大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谁造谣
第一百三十三章谁造谣
刑部开审的案子不多,每审一次,都是中门大开,让一般老百姓都可以来听审,也是个训诫警讯的意思。
今日贺家同宁远侯府的官司,已经在京城里沸沸扬扬地传了一阵子。开审的时候,自然来得人多。有看热闹的,关心自己赌局结果的,还有各式有自己盘算的人,将刑部大堂的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宁远侯楚华谨陪着自己的妻子裴舒芬一起坐着大车过来,他人生得好,又穿着大红补子的官服,更显得玉树临风,端得是个戏文里演的俊俏国舅爷。
李尚书见宁远侯亲临,赶紧从堂上下来给楚华谨行了礼,恭恭敬敬地问了安,又让衙役赶紧给宁远侯看座。
楚华谨昂着头,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算是还礼。然后便大大咧咧地坐到了贺思平旁边,眼皮瞟都不瞟贺思平一样,当他是空气。
宁远侯虽然是超品的爵位,却不算在官阶以内,不过是荣誉称呼。贺思平是左督察御史,正二品。宁远侯楚华谨如今刚卸了都指挥佥事的差事,还没有谋到新职,就官阶而言,还是从三品,却比贺思平低了两级。论理,应该是楚华谨给贺思平行礼才对。不过人家是国舅爷,架子大也是qíng理之中的。
贺思平这人生来就同外戚不对路。眼下京城的人都在传,若是这次贺家的官司再告倒了宁远侯府,贺思平就成了真正的“娘娘克星”,从庞贵妃,到楚皇后,还没有不在他跟前栽过跟斗的。
李尚书见人都到齐了,便叫了升堂。若是裴舒芬是有诰命的夫人,今日升堂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先打聂维十板子。民告官,都是要先挨板子的。
裴舒芬如今并无诰命,跟聂维同属良民身份。只因其中牵扯了宁远侯府和贺家,才闹到刑部大堂,不然在顺天府就可以了结了。顺天府的知府如今正暗自庆幸,好歹逃过了一次两头不讨好的事。
大齐朝的官儿有句俗话,号称“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知县附郭”,是指知县和知府在同一个地方,这样知县便摆不起县太爷的威风,随时受顶头上司知府的牵制。“附郭省城”,便是知县、知府、巡抚都在一个地儿,受到的牵制更多。而附郭京城,那是跟最大的官儿在一起,其憋屈自不必多说。
宁远侯夫人裴舒芬在堂下等着,等李尚书传了她上来,才戴着幕离缓缓走进去,袅袅婷婷地在堂上给尚书大人行了礼,轻启朱唇道:“民妇楚门裴氏,见过大人。”
李尚书按捺住要给宁远侯夫人起身行礼的心qíng,在堂上恭恭敬敬地问道:“宁远侯夫人,堂下小民聂维,状告夫人造谣诬蔑他明媒正娶的妻室,夫人可有说辞?”
裴舒芬正要答言,贺思平在一旁突然出声打断了李尚书的话,道:“且慢这位夫人戴着幕离,我们如何得知就是宁远侯夫人本人?”
楚华谨哼了一声,道:“我可以证明她就是我的夫人,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贺思平也冷笑一声,道:“当然有。堂下所站之人,乃是被告。如果刑部尚书连被告的脸都没有看见,还审什么案子?”又站起身对南面拱手道:“若是刑部审案都是如此,本官一定要面呈圣上,重新对刑部大牢里关押的人犯重新验明正身才是”
李尚书无法,只好对堂下站着的裴舒芬道:“宁远侯夫人,请你取下幕离,让本官验明正身。”
52书库推荐浏览: 寒武记 穿越重生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