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平拿着证词,对堂上的李尚书欣然道:“尚书大人,既然宁远侯夫人已经承认此话是她传的,我这里还有三位勋贵夫人亲手画押的证词,也能证明她们是从宁远侯夫人那里听来的谣言,并且是受宁远侯夫人指使,四处传播开的。”
贺思平的证词一拿出来,连楚华谨都坐不住了。不是都送出城去了,怎么会让贺家弄到这些东西?
裴舒芬也心里一沉。为了让楚中玉能顺利嫁给镇国公简飞扬,裴舒芬盘算了许久,才定下这个计划。只是当时为了把宁远侯府摘出来,不让人家看出来宁远侯府要渔翁得利,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帮她将这些话传播开来。
楚华谨听了她的为难之处,笑着给她指点了三处有实权的勋贵府上,让她去找这三家的夫人暗示一番,还保证说她们一定会帮着宁远侯府。后来楚华谨在chuáng上跟她qíng浓的时候,又在枕边衾里跟她说了许多宁远侯府极机密的事,包括这三家实权勋贵,原来是宁远侯府的暗棋
裴舒芬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天衣无fèng的计策,到底是哪里出了篓子?而贺家的人,怎么能一下子就透过这三家勋贵,看到了躲在暗处的宁远侯府?
李尚书让人将证词拿了上来,看见上面工工整整的词句,还有三个红通通的手指印,不由摇摇头,对堂下站着的宁远侯夫人道:“裴夫人,请问你还有什么话说?还要不要传简老夫人出堂作证?”却是在暗示裴舒芬,只要推出简老夫人,她就可以脱罪了。
裴舒芬在心里暗暗叫苦。镇国公府在朝堂里是什么地位,她如今也是心知肚明。本来做这么多的事,不过是为了跟镇国公府结亲家。可是她如果为了自己脱罪,就将简老夫人拉了进来,那就是跟镇国公府结仇了。以镇国公府的实力,若是一怒之下,投到皇贵妃那边去,他们宁远侯府和皇后娘娘在朝堂上便输了一大半。若是这个结果,她这个宁远侯夫人也就做到头了……
还有那三家勋贵是宁远侯府暗棋的事,更是绝对不能让别人dòng察到他们同宁远侯府的关系。
电光火石间,裴舒芬已经做了决定,打算牺牲自己的名誉,维护住简老夫人和那三家勋贵。
想到此,裴舒芬对着李尚书苦笑了一下,道:“他们的圈套都设好了,民妇无话可说。只怪自己命不好,中了别人的计。”
李尚书大急,忙道:“刚才你不是说,是从简老夫人那里听来的?”
裴舒芬双手抓着幕离,面色更是凄惨,悲愤地道:“跟……简老夫人无关……简老夫人为人良善大义,怎么会说这种话?都是民妇鬼迷心窍,跟他人不相gān”又转身看着贺思平,泣道:“贺御史大人,我自问同你们贺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何要联合那三家勋贵府上,跟我一介女流之辈过不去?”
贺思平见裴舒芬居然又倒打一耙,冷笑一声道:“宁远侯夫人造谣的本事真是高,如今在刑部大堂上,脏水说泼就泼,谎言信手拈来。真是人才。”又拱手对李尚书道:“宁远侯夫人诬蔑本官,该当何罪?”
楚华谨微微动容,晓得裴舒芬这样做,是要将那三家勋贵摘开,不让人怀疑他们同宁远侯府的关系,所以才倒打一耙,说是贺家同勋贵勾结,陷害她。可是贺思平是御史,是官,裴舒芬这样说,虽然转移了大家的视线,挑起了大家的疑心,自己却得吃些苦头。
“贺大人,都是下官的不是。还请贺大人高抬贵手,放过贱内的无心之失。”楚华谨起身,对着贺思平长揖在地,行足了大礼。
贺思平肃然道:“在刑部大堂说话,字字都要有来历,句句都要有出处。若是像宁远侯夫人这样,动辄就胡乱攀咬,可还有王法没有?”
裴舒芬硬着头皮反问:“难道不是吗?”
贺思平正色道:“若是你拿得出证据,老夫立刻辞官否则就是含血喷人,罪加一等”
裴舒芬吓了一跳,脸上神qíng变幻不定,却不再言语。
大堂上下静得连人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尚书等了半晌,见没有人再说话,便将惊堂木一拍,道:“今日聂维状告宁远侯夫人造谣诬蔑一案,宁远侯夫人败诉。不过鉴于此事并未造成大的损害,更无人员伤亡,本官现下判宁远侯夫人赔偿一百俩银子给聂家,算是……”
李尚书话没说完,聂维突然大声道:“小民要讨回公道,不要银子”
李尚书皱眉,不悦地问道:“你还要如何?”谤言案一般是要有了人命才受理。这次是因为两方都是位高权重,刑部不得不理。所以就惩罚而言,李尚书打算从轻发落,既全了宁远侯府的面子,又平息贺家的怒气。
聂维居然不买帐?
宁远侯楚华谨在一旁冷冰冰地问道:“若是嫌少,再加一千俩怎么样?还是你的本意就是为了敲诈勒索,要个万儿八千的银子才罢手?”
聂维在心里暗暗佩服贺大姑娘,早料到宁远侯会说他们“意图敲诈”,所以银子作为赔偿是万万不能要,要了银子,以后的麻烦会更多。
想到此,聂维依了贺宁馨的嘱咐,大声道:“回禀尚书大人,这宁远侯夫人造谣中伤重臣家眷,既犯了七出的口舌之错,又违了朝堂律条,从重来说,可以让宁远侯休妻,流放三千里”
“大胆”楚华谨咆哮。
“侯爷”裴舒芬哀泣。
夫妻在堂上双双对望,恰如一对被人胁迫的苦命鸳鸯,不得不劳燕分飞一样。
聂维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好笑,口里却话锋一转:“不过我们聂家和贺家都是积善人家。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坏人姻缘是要天打雷劈的,我们当然不会bī宁远侯休妻,又或者要求将宁远侯夫人流放三千里。”
“你到底要怎样?”李尚书不耐烦了,真是刁民难惹有后台的刁民更是可恶
聂维见时机到了,一字一句地道:“妇人犯口舌,从轻处罚,也当在大庭广众之下掌嘴十下,以儆效尤”
裴舒芬听了聂维的要求,心里一松:总算不用被休弃还有被流放了。掌嘴只受皮ròu之苦,无论如何,忍得一时之气,他朝寻得机会,再给贺家好看就是
李尚书见宁远侯和宁远侯夫人都无异议,便道:“既如此,本官判宁远侯夫人当众掌嘴十下”
听了李尚书的吩咐,刑部的差婆取了根一尺长,两寸宽的长板,给李尚书送了过来。
裴舒芬还以为是拿手扇几个耳刮子,如今看来却不是,而是拿着竹板子打脸
楚华谨一见这刑具,也沉了脸,起身护到裴舒芬身前,不虞地问道:“大人真的要用刑?”
贺思平背着手看着他们,淡然反问:“难道宁远侯真的想休妻?”
裴舒芬闻言赶紧将楚华谨推到一旁,凄然道:“侯爷放心,妾身受得住”又对贺思平凄然道:“贺御史,你这样骄横跋扈,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贺思平是在皇帝宠妃面前都不假辞色之人,今日已经忍了裴舒芬许久,见她又将皇后娘娘搬出来,忙打断她的话,极不客气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动辄提皇后娘娘不过是填房继室,也当自己是正头娘子你以为皇后娘娘和你一般愚蠢,时时提醒别人你不是原配吗?我警告你,你再敢出一言rǔ我贺家,rǔ我亲人,我管你是谁,直接拉到顺天府打你一顿板子再说话若是冤枉了你,我辞官给你赔罪”
第一百三十五章谁可信?
众所周知,拉到顺天府打板子,无论男女,都是要脱裤子的。
贺思平这话跟刀子一样,割在裴舒芬心上。连楚华谨都涨红了脸,手里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恨不得一拳砸到贺思平盛怒的脸上!
“侯爷息怒!——妾身理会得……”裴舒芬泪眼盈盈地将楚华谨劝到了一旁。
楚华谨眼睁睁地看着裴舒芬被差婆拖到一旁的行刑处,抡起大板子,噼里啪啦地朝她脸上打去。清脆的噼啪声回dàng在刑部大堂里,连扇了她十个大耳刮子,裴舒芬俏丽白皙的小脸立刻红肿如猪头。
一声声竹板,打在裴舒芬脸上,疼在楚华谨心里。
贺思平背着双手,站在一旁数数。当他正好数到“十”的时候,差婆也应声打完了板子。
聂维从地上起身,站到了贺思平身边,笑嘻嘻地看着挨打的宁远侯夫人。他眼光轻瞥,和目光yīn冷的宁远侯捧了个正着。
宁远侯右臂抬起,食指伸出,往他这里指了指。虽然一言不发,聂维却知道宁远侯是恨上自己了。不过聂维一点也不吃惊,贺大姑娘说得话,如今件件应验,包括宁远侯的反应,都说了个十成十。——果然是个胸无丘壑,志大才疏的纨绔子弟而已。横竖自己过了今日,就带着一家大小去江南道的辉城府了,这宁远侯就是想找自己的麻烦,也得等尘嚣落定之后。到那时候,自己早就在仁兴堂赌坊做上正儿八经的荷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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