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谦益和楚谦谦的rǔ娘,还有他们兄妹俩的丫鬟婆子一起,跟着裴家的三位小姐一起到楚谦益的屋子里去了。
远远地,还能听见楚谦益兴奋的声音道:“二姨、三姨,我爹给我做了个木头小车,可有意思了。谦谦老是要拉着小车出去乱窜,总被娘拦着……”
裴舒凡含笑侧耳倾听自己孩子稚嫩的童音,一刻也离不开的样子。
桐露见夫人和她娘亲夏夫人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行礼道:“夫人,刚才方姨娘亲自送了一包牛皮纸包的东西过来,说是夫人要的。奴婢jiāo给桐叶收起来了。——快到午时了,请问夫人今日用不用午食?”
裴舒凡知道方姨娘大概是回去找到了别人栽赃过来的杨花粉,给自己送来了。便吩咐道:“你去跟桐叶说一声,把那包东西放在一个密封的银匣子里锁上,贴上封条。另外,午食就摆在我的外间,让三个妹妹和娘,还有益儿和谦谦一起吃。再让厨房给益儿准备一碗huáng花菜蛋花汤,不要放盐。他今日刚吃了药,小心犯冲。”大齐朝里的规矩,每天只吃两顿正餐。中午的那一顿,讲究一些的人家会做些小菜,当作午食填填空。
桐露应了,忙下去筹备。
夏夫人见裴舒凡病成这样,还满府里cao持,十分心疼她:“你就把府里的事,略放一放吧。没了你cao持,这宁远侯府的天也不会塌下来。你又何苦把自己熬成这样?”
裴舒凡知道娘亲心疼她,她自己也是做娘的人。她这辈子,跟自己的丈夫相敬如宾,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两qíng相悦,你侬我侬。在她心里,对父母、对子女和对兄弟的亲qíng,还有作为宗妇,对宗族的责任,都比对自己男人的感qíng要来得重要些。
宁远侯楚华谨心里自有别人,裴舒凡知道,也不在意,更不认为这是一个问题。婚姻这东西,对裴舒凡来说,就是女人的义务。唯一的好处,便是给了她两个可爱的孩子。无论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看到两个孩子,她就什么都释然了。
“娘,我病成这样,也不把手里的主持中馈之权放出去,不就是为了两个孩子?”
夏夫人眼泪都流出来了,有些激动地说道:“你为了你的孩子。我也为了我的孩子!我好端端的一个刚刚及笈的大姑娘,嫁到这宁远侯府,不过十三年的功夫,就病成这样……你还不到三十岁啊!……”
裴舒凡忙拿了帕子给夏夫人拭泪,一边轻声安慰她道:“娘,我活到这个岁数,吃得用得穿得,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又有家有室,有父母有子女,就是寿字头上差一点,我也不亏了。”
夏夫人忙止了泪,看着女儿病成这样,还要来安慰自己,觉得十分内疚。
“舒凡,大觉寺的方丈给你解得好签,说你这一关必能熬过去的。你不要灰心,我回去跟你爹商议商议,让他再去给你寻几个名医过来瞧瞧。”夏夫人仍然不死心。
裴舒凡听了这话,只是看着夏夫人笑,并不说话。
夏夫人也知道自己有些病急乱投医了,只好叹息道:“你放心吧。我想过了,若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的妹妹嫁过来,总能帮你守着你的两个孩子。”
裴舒凡有些迟疑地问道:“娘看中了谁?”
夏夫人有些为难道:“三个都有好处,也有不好。我拿不定主意呢。”
裴舒凡想了想,道:“四妹年岁太小了,不合适。二妹和三妹年岁合适,xing子看上去也厚道,就是不知道她们本人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bī着她们嫁了,这不是帮两个孩子,这是害他们呢。”
夏夫人明白裴舒凡的意思,道:“其实我觉得你四妹更合适。她年岁是小,可是正因为小,可以过几年再圆房。她一时半会生不下自己的孩子,只会把自己的心思用在你的孩子身上。”
裴舒凡却笑了笑,道:“娘想左了。一则四妹帮了我这样一个大忙,我自然要领qíng的,怎么能让她嫁到这个地儿来受挫磨?若是来得及,我会好好筹划,给她寻一门好亲事。二则就算没有她帮益儿和谦谦的qíng分,四妹的年岁也太小了,不能立刻生孩子,我才觉得她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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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筹谋上
更新时间2011-12-98:01:11字数:2512
夏夫人听了裴舒凡的话,又糊涂了,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舒凡叹息道:“益儿如今成为众矢之的,就是因为宁远侯府的嫡子太少了。若是有人嫁进来,能很快生下新的嫡子,岂不是能分散一些那些人对益儿的注意力?嫡子生得越多,那些人的希望越渺茫,反而就会安分起来,不再搞三捻四了。”
“所以,你希望能嫁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妹妹进来,才好很快就生下嫡子?”夏夫人皱眉,不是很赞同裴舒凡的主意,“你也要为益儿想一想,他是嫡子,是嫡长子,这宁远侯府都是他的,你为何要给他多招些对头过来?嫡子多了,庶子会安份,可是嫡子多了呢?你就那么放心有了自己儿子的妹妹,不会为了爵位,动歪心思?”
如今的大齐朝,规定除了世袭的勋爵和祖产祭田以外,嫡庶均分家产。宁远侯府内院如今的波涛汹涌,也不过就是为了一个宁远侯的世袭爵位。
裴舒凡胸有成竹地笑道:“承爵这件事,我自然是有后招的。我从来不想让我的儿子承什么爵位,做什么大事。——就算是这宁远侯府的一品侯夫人,也不是我自个儿想要的。”
听到这里,夏夫人不由想到老爷裴立省经常在家里感叹过的话,说他jīng明了一辈子,唯独在扶持废太子一事上,见识比不过女儿裴舒凡。她当日就不同意爹爹裴立省和老宁远侯楚伯赞的计划。也曾经劝过爹爹,助废太子复位即可,却不可要求太多。况且对君王的施恩,哪是那么容易的?不知道什么叫大恩反成仇吗?特别是对君主来说,扶植登位的大恩无以为报,臣子只好粉身碎骨,以报君恩。只是裴立省将女儿的话听了一半进去,另一半却置若罔闻。
后来裴舒凡嫁进宁远侯府,她也颇不赞同公公、婆母和夫君的打算。只是木已成舟,她也只好殚jīng竭虑,为保全宁远侯府周全尽力谋划而已。
“孩子,都是爹娘不好,爹娘害了你……”夏夫人的声音颤抖起来。
裴舒凡笑了一下,拉了夏夫人的手,正色道:“我不怪爹娘。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些事qíng,其实也不是不可为的。只是宏宣帝登位之后,我们侯爷就应该认清现实,不能想着什么都要。既要妹子做皇后,外甥做太子。还要自己声名显赫,建功立业,位极人臣。——要知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盛极而衰,都是免不了的。”
说到这里,裴舒凡嘴角噙着一抹奇异的微笑,对夏夫人道:“娘,你知道宁远侯府里,为什么妖风邪气特别多?——就是因为一个贪字。从上到下,割不断,斩不尽的贪字。”
“在我看来,侯爷不过是个国舅,别把自己硬要当成国之栋梁。侯爷的嫡亲妹妹是皇后,还有三个嫡出皇子,包括皇长子。若是圣上是个糊涂的,他做个能gān的国舅还qíng有可原,横竖是为了自己的妹子和外甥。可圣上并不糊涂,反而是个胸有丘壑,能屈能伸的人。侯爷的爹爹老宁远侯对圣上已是有还不了的大恩,不得不一死了之。侯爷自己还要把jīng明露在外头,可不是让圣上越发忌惮,把他妹妹和外甥,往死里bī?”
“我说过多少次,让他做个不上道的国舅爷算了。捧戏子,玩女人,斗jī走狗,甚至做出一幅跋扈的样儿,在京里横着走都行。只要他自己没什么本事,名声也臭了,他妹妹和外甥的位置就是稳稳的。可他偏不,偏要去跟人家比本事,比能gān,还想着他们宁远侯府在西南军中的五万军户,做梦都想去横刀立马,做个建功立业的领兵大将。他越想显能耐,显本事,在圣上心里的刺就越扎越深,这是何苦来哉?”裴舒凡有一句话没有说,她觉得楚华谨这样折腾,也带累了自己的儿子。以后做老子的犯了事,做儿子的,特别是嫡长子,怎么逃得了一个连坐之祸?!
夏夫人听了裴舒凡的话,笑着接了一句:“所以你就给他抬了这么多女人回来?还特别大张旗鼓地去满京城砍杨树?并且一点都不避讳地打着宁远侯府的招牌在外面发财?弄得言官动不动就要弹劾一下国舅府?”
裴舒凡也笑,她对这个丈夫,完全是没有丝毫独占之心。她一直想的,不过是如何保住整个楚家,在以后有可能出现的夺嫡的腥风血雨中,能够全身而退。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活不了多久,也护不了这个家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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