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芬勉qiáng地笑了笑,道:“没有,没有什么瞒着侯爷的。”对桐星道:“没事了,你下去吧。赶紧收拾收拾,吃完早食,我们要去镇国公府吊丧去。今日那里人多,可别忘了带出门的东西,到时候不方便,就不好了。”
桐星赶紧道:“侯爷,大夫说,夫人的宫寒之症十分严重,就算是天天吃补药,也未必能有孕。若是经常喝避子汤,以后会子嗣艰难”
裴舒芬竖了笼烟眉,嗔道:“还不下去?是不是要讨打?”
桐星道:“就算是被夫人责罚,奴婢也认了。——奴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夫人坏了身子”
裴舒芬叹了口气,坐回到长榻上,对桐星和颜悦色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你还是下去吧。”
桐星抹了一把泪,从地上起身,给裴舒芬和楚华谨行礼退下。
孙嬷嬷讪讪地站在一旁,指着那碗避子汤,道:“夫人……”
裴舒芬忙含泪笑道:“我喝,我喝……”说着,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孙嬷嬷这才松了口气,伸手将空碗端了过来,屈膝对裴舒芬和楚华谨行了礼,回去给太夫人复命去了。
等屋里人都走了,楚华谨才坐到裴舒芬身边,伸手搭在她肩上,问道:“到底是怎么啦?”捏了捏,发现她好象瘦了好多,十分愧疚:“……是不是我让你受累了?今儿我去方姨娘院子里歇着去算了。”
裴舒芬拉了楚华谨的手,摇摇头,道:“没有。不是侯爷,是我命苦……”
楚华谨皱起眉头,有些为难的样子:“你真的宫寒之症很严重?”又觉得匪夷所思:“怎么可能呢?”
大家子里面的姑娘,从小就有专人照料,十分注意保养。楚华谨就记得他妹妹楚华丹,便是当今皇后,还在家的时候,太夫人对她非常上心,照顾得无微不至。所以楚华丹嫁给废太子,十年生了三儿一女,一点问题都没有。
高门大户,最重子嗣。高门大户的姑娘,都是要嫁到另一个高门做主母的。而作为主母,管家理事是职责之一,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却是最重要的职责。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子,生不出孩子的极少。原因无他,因为这些大户人家并不是傻子,他们知道子嗣对女子的重要xing,无论是要娶进来的媳妇,还是要嫁出去的女儿,好生养这个词,一直是对未嫁女子最好的赞誉。
既然子嗣对女子、对家族有这样重要的作用,有条件的人家,都是对自己家的姑娘从小就有专门的大夫过来请平安脉,很注意女人病的防治。大户人家自不必说,要银子有银子,要药材有药材,要大夫有大夫,又不用家里的姑娘出去风chuī雨打的讨生活,一个个自然养得好。——就算是裴舒凡那样先天身子弱的,最后也能生了两个健康的孩子。
所以楚华谨很不明白,为何裴舒芬会得了这种贫家小户的女子才容易生得“宫寒”之症?
裴舒芬一幅难以启齿的样子,让楚华谨更生疑窦。
追问了半天,裴舒芬才半吐半露,低声道:”……可能我嫡母认为,我只要照顾益儿和谦谦就够了,我不需要有自己的孩子。”
楚华谨倒抽一口凉气,问道:“真是你嫡母做得?”
居然为了自己亲生女儿生的孩子,就对自己庶女下毒手
“断人子嗣,实在是太恶毒了——她怎么能这样做”楚华谨气得语无伦次起来。
裴舒芬忙捂了他的嘴,轻声道:“这样不孝的话,还是不要说了。让人听见,又要说你一顿。”
楚华谨忿忿地将裴舒芬的手握在手里,道;“他们做得出来,还不许人家说?”
裴舒芬偎在他怀里,将头靠在他胸前,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有你为我抱不平,就算是这辈子没有孩子,我也心甘qíng愿……”
想到裴舒芬为了跟自己在一起,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楚华谨更是内疚,轻声安慰她道:“别担心。我明儿就去跟娘说,以后别喝那避子汤了。——那药只会让你的宫寒之症重上加重。”既然有宫寒之症,连怀不怀得上都是问题,又何必再喝避子汤多此一举呢?
原来自从裴舒芬发下五年之内不有孕的誓言之后,只要楚华谨在她房里歇,第二天太夫人便会着孙嬷嬷给她送一碗避子汤过来。
喝了三年的避子汤,还有自己自制的避孕药,裴舒芬才发现那琅缳dòng天的药方都是有缺陷的,十分懊恼,只好寻了补身子的药方出来,到外面的药堂请大夫看了看,将药方都增减改良了一番。她就用这改良过的药方,配合琅缳dòng天里面的药糙,暗地里给自己补身子。
如今补了半年,已经有些成效。可是这每天早上一碗的避子汤,实在是对她的补药有抵消作用。为了能早日补好身子,裴舒芬便不打算再喝这避子汤。
只是太夫人那一关不好过,没办法,只有先说服楚华谨,然后让他再去求太夫人去。
现在楚华谨主动答应去向太夫人说qíng,裴舒芬心下暗喜,又跟他闲话几句,两人便收拾了收拾,出去坐车,到镇国公府打祭送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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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嫁与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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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侯楚华谨和宁远侯夫人裴舒芬一起来到镇国公府,看见镇国公府门前一条大街已经成了白汪汪的一片。为了出灵方便,镇国公府临街大门dòng开,两边又临时搭盖了鼓乐厅,两排青衣见人来就奏乐。里面高起宣坛,僧人道长俱在里面念经颂道,十分热闹。
裴舒芬看着这里热闹的景象,对镇国公夫人贺宁馨着实有几分羡慕:嫁了个男人身居高位不说,家里还没有通房小妾。现在居然连唯一的长辈婆母也去世了,以后这镇国公府,就真正成了她的天下。——这岂不是前世姑娘们最想嫁的那种“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好男人?
楚华谨同裴舒芬两人在灵堂里上了香,便由不同的下人领着,分别去了男客和女客待的院子。
裴舒芬来到镇国公府招待女客的外院巍歲轩,见好些个跟她熟识的勋贵夫人都在座,便走过去同她们坐在一起闲话起来。
裴舒芬是填房,以前年岁小的时候,年纪大一些的原配正室夫人们,都有些不待见她。不过这几年,裴舒芬年岁大了些,又在宁远侯府管家理事,同当年不可同日而语,而宁远侯府是皇后的娘家,这位皇后还有三个嫡出皇子。
勋贵不同文官。文官向来以不趋奉皇室为傲,讲究风骨。勋贵却是完全看皇室脸色吃饭的,所以各位勋贵夫人对裴舒芬日渐客气起来,裴舒芬又有几分手腕,只要她愿意同人jiāo好,便能让人如沐chūn风,将上上下下都哄得一团和气。
此时见她过来了,坐在里面的延平侯夫人赶紧对她招手道:“宁远侯夫人,到这边来坐吧。”
裴舒芬看了看,见那边都是平日里同宁远侯府走动亲密的几家勋贵府上,便含笑走过去,跟她们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闲聊。又向周围看了看,低声问道:“怎么今儿来得都是勋贵?——文官们都不愿意过来吗?”。
延平侯夫人意外地看了裴舒芬一眼,见她脸上肤色细腻,唇不画而丹,眉不描而翠,正是十七八岁如花似玉的年岁,以前又是庶女,虽然如今在宁远侯府主持中馈,可是还没有经过婚丧嫁娶的大事,看来也不是很懂得的样子,便带着几分怜惜,仔细给她解释:“这种大的丧事,都是把宾客名单拟好了,再按照不同的品级职司,分了日子请的。”言下之意,便是文官同勋贵肯定不是在同一天,而是错开了。
裴舒芬“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说那请帖上怎么写了具体的日子,原来是为了好把日头错开。”
延平侯夫人点头笑道:“正是这个理儿。就同家里请客安排座席一样,你得小心着各家之间的关联恩怨,别把有过节的两家安排在一起坐,是一个道理。”
裴舒芬笑着谢了延平侯夫人为她解惑,又四处看了看,好奇地问道:“这简老夫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延平侯夫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便舒展开来,低头端了茶杯轻啜一口细茶,才对裴舒芬道:“也不叫突然吧?——简老夫人一早就病了,最近一两个月都起不来chuáng。太医院的宋医正见天往镇国公府跑,费了大力,也没有治好。”
裴舒芬在心里揣摩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简老夫人那个人,她虽然只见过几面,却看得出来她是个保养很好的人,年岁也不大。不过再转而一想,这个地方医疗条件太差,伤风感冒都能死人,那简老夫人若是突然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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