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姐姐,京城的富贵人家,不是我们能惹的。柳姐姐还是三思啊。”郑娇脑子还是很清醒的,知道这种事,硬来是不可能成功的。她们无权无势,虽然有些银子,可是跟权贵人家比,都不够人家看的。人家伸出个小手指头,她们就能死得无声无息。富贵虽好,也要有命去享不是?
第二卷第117章风起云涌上
柳梦寒听了郑娇的话,伸出葱管一样的食指在郑娇白嫩的额头上点了一点,道:“你还不笨吗。——够格做我的姐妹。”
郑娇伸手抓住柳梦寒的食指,着急地道:“我说得是真的!”
柳梦寒笑了笑,道:“放心。我们老爷是个妥当人,给我不仅留下银子,还有一批死士名单。我们仔细筹划筹划,给她们来个出其不意,先声夺人。以后的事,自然就好办了。”
郑娇不信。再宠她,也不过是个外室而已,至于为她下那么多心血?
柳梦寒见郑娇不信,也没有多解释,只是道:“你要记得,我们老爷是要我给他传香火的。他那么怕满门抄斩,自然要留下一条后路。既是为了他自己的子孙后代打算,他怎能不事事考虑妥当?”
郑娇还是半信半疑。
柳梦寒也不多说,要不是当年她家老爷命她盯着这一位和简飞扬,伺机推波助澜,她也懒得跟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套近乎。想起简飞扬,柳梦寒也有几分不屑,不过是个破落世家子,落地的凤凰不如jī,装什么高不可攀!若是老爷还活着,他可难混出头。也就是老爷突然不在了,才让这小子崭露头角,夺了军功······
柳梦寒一边想着,一边起身走到屋子中央,伸开双臂,一旁低头伺候的丫鬟赶紧过来将玄狐大氅给她披上。
等她转过身来,郑娇只看见她头上的银鼠昭君套下,露出秋香色攒珠勒子,一支三尾卷须金凤钗从昭君套里伸出来,凤嘴里叼着三挂细长的米珠坠子,垂在她的侧脸边上,更显得她的面容国色天香。这一位,根本就不应该是生长在这个地方的美人儿,郑娇在心底里暗叹,想起京城里的富贵人家,又自卑了几分。
柳梦寒以前也是大家子嫡女出身,被那位贵人老爷千方百计从家里赚了来,带到了西南。她初是哭着不依的,可是老爷也没有bī她,好吃好住供着她,当她还同以前在家做姑娘时一样,不,比以前在家做姑娘时还要金尊玉贵。天水碧、雪蝉锦,这些千金难求的宝物都堆在库房里让她使用,屋里的家私、陈设、古董,都是世面上寻不到的好东西,还有好些个前朝宫里的器皿,都如同寻常物事一样堆山积海摆在她的院子里。
人心都是ròu长的,被娇养了这么久。后来又知道自己娘家镇子上进了山贼,将好多人家都屠戮殆尽,包括自己娘家,柳梦寒才真正对那位贵人老爷低了头,从了他。不是因为没有娘家依靠,而是她感激这位老爷救了她一命。一想起自己若是还在家里面,被那群山贼掳了去,绝对是生不如死。再看看自己如今锦衣玉食,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高贵不高贵,值得不值得,原是比出来的。
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做这样一个大她十几岁的老男人的外室。可是那位老爷并没有把她当作外室。两人成亲的时候,也是大红花轿,龙凤花烛,从正门进得他家门。后来她生了儿子,那位老爷就将他们家里最要紧的物事给了她。
柳梦寒以前也想过,既然孩子都生了两个,也不再争正室的名份,打算跟着他回京,就算做二房也行。
老爷当时抚着她长长的黑发,叹息道:“不是我不想接你进京,实在如今胜败未分,qíng形未明,还不到你露面的时候。我怕事败,将你们母子也一网打尽……”
柳梦寒不解,曾经问道:“老爷的原配妻子和孩儿都在京城,怎么不怕他们被抓?”
老爷古怪地一笑,道:“所以他们在明面上就够了,你只管等着享福。若是da事不成,你就在寿昌府隐姓埋名,也能一世富贵。只要记得给我把香火传下去就行,我怕绝后啊……”
“老爷到底在做什么?”
那位老爷呵呵笑着,将她揽入怀里,喘着气道:“……一步登天。”
那时候,她本来住在西南的另一个都府。后来她家老爷开始酝酿da事,便将她秘密安置到西南寿昌府,跟郑娇做了邻居,瞒过了所有人,包括老爷亲近的属下。只有她家老爷知道她住在这里,还有当时寿昌府的知府……
若不是她知道她家老爷有鸿鹄之志,以后的富贵不可限量,她才不会一直死守在这里,对所有人的守口如瓶。-包括她的两个孩子。
只是这一切的美梦,都在宏宣二年的除夕之夜,化为灰烬。
她本来以为她家老爷另有奇谋,一定是假死遁世,以待时机。谁知道,她等了五年,不仅老爷杳无音讯,连她一直期盼的京城侯府被抄家灭族,都没有发生!
那一家子反而过得如同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更加兴旺起来。
眼看大皇子就要选妃封王,以后还要更上一层楼,她死守在这个穷乡僻壤,又有什么意义?!
她再也不能等了!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女儿,同自己一样,做个乡下土财主。同是一样的血脉,自己再不济也是二房,凭什么……
这一次上京,她不止是要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恢复自己的身份地位,还要查清她家老爷的死因!她就不信,她家老爷有勇有谋,会死得无声无息!
又想起京城里的那一家子,柳梦寒轻笑:一窝子蠢货!难怪老爷什么都不跟那位说,连自己男人在做什么都不知道,活该被摆在明面上当靶子!
宏宣七年的除夕夜到了,这一天,也是老宁远侯的忌日。
宁远侯府里,宁远侯太夫人带着两个儿子在祠堂祭祖,同时给老宁远侯上香。
看着老宁远侯的牌位,太夫人眼里蕴满了泪水,对着牌位泣道:“你爹为了我们这个家,真是cao碎了心。若不是有他,我们也不过是一般的人家,没有这样大福。我们家的爵位,到了老大这一辈,就到头了。可是有了你爹,我们家以后,是再也不用愁了。
宁远侯楚华谨和老二楚华诚忙上前安慰太夫人,劝道:“爹爹雄才伟略,当然不是我们能比的。儿子们如今只用孝敬娘亲,将先祖留下的功勋再上一层楼才是。”
太夫人欣慰地点点头,对着牌位道:“老侯爷,你可以放心了。”
出了祠堂,宁远侯夫人裴舒芬和二夫人huáng氏赶紧迎上去,扶着太夫人往上房中澜院里去。除夕的夜宴就摆在那里。
一路上,裴舒芬劝着太夫人,轻言细语地道:“娘也别太伤感了,多想想爹的好处。家里都让娘当家作主,又对娘专一重qíng,为了这个家什么都豁出去了。娘只要好好活着,活得更好,就是全了爹的心愿了。”
这话太夫人爱听,眼里带着泪,含笑看了裴舒芬一眼,道:“你这张小嘴,真是死得都能被你说活了。”
裴舒芬抿嘴一笑,自嘲道:“娘谬赞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就算有,也不会使出来。死得说活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回到宁远侯府的上房中澜院,堂屋里点着数个荷花转角灯,外蒙玻璃灯罩,将堂屋照得如白昼一般。
宽大的堂屋里用一扇屏风隔成两个隔间,一边是太夫人带着儿子媳妇和孙子孙女济济一堂,一边是妾室姨娘同府里得脸的管事媳妇和一等丫鬟们坐在一起,共度除夕。
能入宁远侯府主子的除夕宴,管事媳妇和大丫鬟的脸面当然不是一般的大,饶是如此,每年的人选也都不一样,所以这个位次,对宁远侯府的下人来说,也是一种荣耀。
裴舒芬每到这时,才体会到做正室的扬眉吐气,对妾室姨娘的不忿也没有那么重了。到这里这么多年,她才逐渐习惯了这种氛围和感觉。
镇国公府的除夕宴,同宁远侯府又有不同。
此时已经过了一年的孝期,府里的挂白都取了下来,祭祖的供桌上,也用了红烛。
简飞振和简飞怡下午的时候从西山回了镇国公府,先去宽了孝服,换上常服,才过来给贺宁馨和简飞扬见礼。
贺宁馨见简飞振消瘦了许多,不过jīng神头还好,心知他应该是想明白了很多事qíng,并没有钻牛角尖,便对他又和蔼了几分。
到了晚上家宴的时候,简家的主子都坐到了镇国公府致远阁的上房堂屋里,济济一堂,虽然没有特别热闹,可也是一家子和和气气,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年夜饭。
第二天,简飞扬同贺宁馨都要入宫,向皇帝、皇后、皇贵妃恭贺新禧,也要顺便去给岚贵人道喜。
吃完年夜饭,简飞扬就可以正式搬回致远阁住了。剩下两年的孝期,已经没有那么严格。再加上他被圣上夺qíng丁忧,想守也守不了,索xing不做门面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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