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飞扬倒是笑了,频频点头道:“说得好”又想起昨日在养心殿外看见的大皇子,有些遗憾地道:“可惜了大皇子。”
贺宁馨在脑子里迅速地考虑了一遍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突然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你在想什么?”简飞扬看见贺宁馨柳眉微蹙,似乎在苦苦思索什么。
贺宁馨脱口而出:“我在想,这个局,到底是为谁而设……”
简飞扬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别想了,反正与我们无关。”
贺宁馨又好气,又好笑,回头张牙舞爪地将简飞扬扑倒在chuáng上,对他低声道:“你真是傻人有傻福。若不是有人自作聪明,今日就该我去忧心忡忡、四处奔走,要想方设法将你诏狱里弄出来了。”
简飞扬笑着将手放在贺宁馨腋下,把她如同婴孩一样撑了起来,道:“你放心,就算这个局针对的是我,我也有法子解套。”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
贺宁馨好奇了,伸手将简飞扬的双手拍开,卧在他身上,一手撑头,看着简飞扬问道:“若是针对的是你,你会怎么做?”
从简飞扬刚才说的来看,若不是宁远侯府的人横cha了一杠子,便是简飞扬面对那位管事姑姑家人横死的局面。而且他带去的,都是他自己的手下。若是有人随便挑拨几句,说此事乃是镇国公府杀人灭口,故意栽赃到皇后身上,难保宏宣帝不心生疑窦。再说之前皇贵妃向镇国公府频频示好,已经让宏宣帝有所警觉。
可能唯一解释不通的,便是岚昭仪的流产。
简飞扬果然道:“如果是这个局是为我而设,那我有什么理由要主动去将岚昭仪的孩子弄没了?岚昭仪可是我嫡亲的表妹,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更没必要去害了自己的亲戚,讨好别人。——当我是同宁远侯一样脑子不清楚的人么?”顺便又讽刺了一下宁远侯楚华谨。
贺宁馨笑着当没听见,给简飞扬解释道:“也许他们的意思是,你用岚昭仪的孩子为饵,要将皇后拉下马。想想只要皇后被废,她的三个嫡子,便不再是嫡子,下面的皇子才有可能上位。至于岚昭仪,她还年轻。若是以后还能生,这个局倒也说得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最重要的是,你是不是这样想无关紧要,只要有人这样想就行。”特别是多疑的圣上。
贺宁馨已经逐渐明白过来,整个局,其实设计的是圣心。在这个局里,从表面上看,失势的是皇后,得益的是皇贵妃和镇国公府。其实若是没有宁远侯府横cha一杠子,真正失去圣心的是皇贵妃和镇国公府。
只是设局的人,比较生疏,像是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有些邯郸学步的样子。所以有些地方看似jīng妙,其实不很谨慎,容易出漏dòng的时候很多。
不过再谨慎的人,也架不住有些人就是不走寻常路吧。
贺宁馨一边想,一边对简飞扬说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简飞扬却皱了眉头,呸了一声,道:“可惜岚昭仪再不能生了。若真的是我们设的局,我们怎么会这样傻?做出个得不偿失,为别人做嫁衣裳的局?”
贺宁馨点点头,若是真的有人要把整件事往镇国公府上靠,他们也就只有拿岚昭仪已经不能生育的事做挡箭牌。——正像她上次说的,有时候以为是祸,其实说不定是福。有时候以为是福,其实已经招了祸患上门而不自知。
听见贺宁馨头头是道的分析整件事qíng。有些事就算她没有亲见,也说得八九不离十,让简飞扬很是惊讶,忍不住问道:“你如何知道那设局的人是怎么想的?”
贺宁馨顿了顿,没有说实话,敷衍道:“山人神机妙算,自有出处。”其实,在贺宁馨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局,就跟她自己设的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设局的那人漏算了一个人,所以整个局面被人画蛇添足,他们才仓促改变计划,变得虎头蛇尾。
简飞扬歪着头看了贺宁馨半晌,抱过她在脸上亲了亲,恨恨地道:“小骗子——看你骗我到什么时候”
贺宁馨笑着嗔道:“你管我”便将简飞扬轻轻推开,起身拉开chuáng帘,将一旁的墨玉挂钩拉过来,挂了半面chuáng帘上去,又从chuáng旁边的架子上拿一件烟紫色细棉对襟盘扣夹袄,披在身上,掀开被子下了chuáng。
简飞扬听见贺宁馨难得娇嗔的语气,嘴角微翘,在chuáng里面扬声冲外面叫:“扶风、扶柳,你们夫人起身了。让她们准备热水,进来服侍。”
贺宁馨笑着回头斜睨了简飞扬一眼,忙放下那挂起来的半面chuáng帘,自己跻了貂毛里子的绣花鞋,起身来到梳妆台前面坐下。
扶风和扶柳在外间候了一会儿了,听见里面的夫人终于起身了,扶风便去外面的小厨房炊热水过来,扶柳便去扣了扣里间的门,问了一声:“,扶柳进来了。”
贺宁馨在里间曼声道:“进来吧。”
扶柳低着头进了内室,来到贺宁馨身边,先对她屈膝行了一礼,才道:“,奴婢先帮夫人通通头,等着扶风炊了热水过来。”
贺宁馨点点头,在梳妆台前坐直了身子。扶柳便取了玉梳,给贺宁馨梳起头来。从上到下梳了大概三百下,扶风便带着两个婆子抬了热水进来了。
等净房收拾好了,贺宁馨才带着扶柳去里间洗漱。
今日因为早上跟简飞扬有胡天胡地了一阵子,贺宁馨便泡了个热水澡。上好的柑橘jīng油滴在冒着热气的水里,让贺宁馨有股神清气慡的感觉。
贺宁馨沐浴完从净房出来的时候,扶风已经将今日要穿的衣裳都从衣箱里取出来了,挂在一旁的楠木屏风架子上。
贺宁馨看了看,见是一件橘红色立领对襟长袄,里镶一层轻薄的火狸皮,袖子上三滚三镶,绣着jīng致的缠枝佛手花,衣身是用经纬线织就的深浅不一的如意云纹。搭配橘huáng色百褶长裙,裙边用织金线密密地绣了五福进门的图案,图个新chūn大吉。
“这个颜色是不是艳了些?”贺宁馨皱眉,虽然是过年,可是到底身上还带着孝。
扶风笑着道:“橘色不算大红,没有愈距。”
扶柳也笑,从妆奁匣子里取出米色嵌珠银制五尾大凤钗,配镶蓝点翠凤头珍珠步摇,还备了纯银盘螭璎珞项圈,都是素色,将满身的橘色硬是压得淡了下去。
“夫人您看,这一整套穿戴起来,就不显得扎眼了。再说过年的时候穿得那样素净,实在忌讳。如今也不是正经孝期,夫人不走了大褶儿就是了。”扶柳拿着凤钗和步摇往贺宁馨头上比划,盘算着cha在哪里好。
贺宁馨将两样比了比,确实还行,便点点头,坐在梳妆台前道:“也好,就梳个慵妆髻吧。良玉不是外人。”
扶柳的手很巧,很快将先前给贺宁馨盘的便于梳洗的小圆髻解开打散,又梳了梳头,才动手盘起髻来。又一样样地cha上首饰。
等贺宁馨全部穿戴好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进来回报,说辉国公家的七姑娘已经到了,正往二门上来呢。
贺宁馨苦笑一声,道:“将早饭摆到花厅里去,多加几个菜,我跟七姑娘边吃边聊吧。”
扶风赶紧去厨房吩咐,扶柳便跟着贺宁馨来到上房,等着宋良玉一行人。
宋良玉很快就扶着小丫鬟进来了。
贺宁馨赶紧站起来,跟她彼此见礼,又请她到桌旁坐下。
宋良玉今日出门见客,不同往日,倒是穿戴得十分齐整。上面穿着缂丝面子灰貂鼠里子白地绣粉色朝颜花的对襟褙子,下面系着湖绸面子紫貂里子红地绣白色玉兰花的皮裙。头上只梳了简单的偏髻,用彩色金刚钻镶嵌的小米花点缀在发髻四周,素而不沉,很是好看。
贺宁馨拉着她的手打量了半天,笑着打趣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七姑娘这身打扮若是在外头遇见了,我都不敢认。——这可真是我们巾帼不让须眉的七姑娘?”
宋良玉却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并没有如往日一样牙尖嘴利。
贺宁馨见宋良玉神色不同往日,知道定是有事要说,便不再打趣她,对着她介绍桌上的早食,道:“知道你不爱吃甜的,我让厨房做了这个冬瓜盅,早上喝一碗,养胃又平气,特别是对女人身子好。”这个冬瓜盅里,有海参、墨鱼仔,还有当归和枸杞,放在一起,炖了六个时辰,所有的食材都炖到汤料里面,十分嫩滑可口。
宋良玉听着贺宁馨介绍的有趣,那香味又格外扑鼻,似乎将她心里的烦闷都冲散了一样,开口道:“给我盛一大碗。”
旁边伺候的扶风忙拣了个中等大小的青玉瓷碗,拿汤勺给宋良玉盛了满满一大碗。
宋良玉端着一口气喝尽了,又将碗伸了过去,道:“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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