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文定是个豪慡的人,知道qiáng扭的瓜不甜。既然镇国公的亲妹子不愿意,义妹也行。待听说郑娥的身世,反而对郑娥更上心。既敬她是忠良之后,又怜她从小父母双亡,跟自己是同病相怜,立时就应了,jiāo换了庚贴,连六十抬的聘礼都随后抬进了镇国公府。
卢珍娴听说郑娥定了亲,也回来与她同住。看见伍文定的聘礼,除了惯例的绸缎、首饰和田产,还有五千两银子,实在是比一般勋贵人家都要丰厚。
贺宁馨未料到伍文定居然拿得出这样的聘礼,不由有些疑惑,暗地里跟简飞扬嘀咕:“伍文定不是个沽名钓誉之人吧?——一直说是两袖清风,家无余财,怎么会拿得出这样大手笔的聘礼?”
简飞扬却知道得比贺宁馨多,闻言对她笑道:“这是伍兄的全部家底了。说是聘礼,其实是他做官十几年的全部所得,都折成聘礼,给以后的娘子收起来了。”
贺宁馨失笑,对简飞扬道:“这一次,大姑娘真是可惜了。这样好的夫君,到哪里寻去?”
有的男人有一千两银子,却只愿意给老婆十两。有的男人只有十两银子,却愿意全部给了老婆。哪种男人更适合在一起过一辈子,不是一目了然?
简飞扬却指着自己道:“看这里,看这里。你夫君就算有一万两银子,也都jiāo给夫人收着。——ˉ绝不藏私。”
贺宁馨嗔了简飞扬一眼,啐道:“越发油嘴滑舌了。”
简飞扬不以为忤,提笔在自己做得一个日历上勾了一笔。
贺宁馨凑过去瞧了瞧,问他:“我看你在上面勾了一阵子了。是做什么用的?圣上又要使你出去办差了?”
简飞扬捂了嘴笑,道:“不是。”说着,指给贺宁馨看:“这是我们守孝的第一天,这是今天的日子。——这里,就是我们完全脱孝的日子。”目光炯炯的看着贺宁馨,“到时候,我带你山上住着。不住到你怀上孩子,咱就不回来!”
贺宁馨愣了一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嘟哝道:“……生不出来怎么办?”
简飞扬从身后拥住贺宁馨,笑着道:“怎么会生不出来?到时候生个十个八个,只怕你嫌烦。”
贺宁馨想了想,自己这一世的身子,比上一世要健康得多,又注意保养。大夫定期进府请平安脉,就连简飞扬也没有毛病。到时候应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便不再将心思放在这上面,只是全力帮着郑娥准备嫁妆。
卢珍娴要一年半之后才会出嫁,郑娥却用不着那么久,已经定了半年之后出嫁。
郑娥起先还有些担心,因为伍文定不算平头百姓,而是四品大员。贺宁馨耐心劝了她许久,最后还是伍文定出马,跟郑娥在过礼的时候见了一面。
郑娥对伍文定的外貌着实没有在意。她小时候,家里来往的叔伯都是这个样子的,自然不怵。而伍文定虽然是官身,却为人豪慡随意,又不像世家子,眼睛生在头顶上,看不起身份不如自己的人。再加上郑娥无论怎么说,也是镇国公的义妹,将来也要从镇国公府出嫁,任是嫁到谁家,都无人敢明面上跟她过不去。所以到最后,郑娥已经收起那些顾虑和担心,高高兴兴地备起嫁来。
贺宁馨在镇国公府是主母,更是明晃晃的“护短”。带着几位姑娘跟勋贵人家走动的时候,别人家的礼数一点都不能缺。谁敢说镇国公府的闲话,一定会以牙还牙,让对方也出个丑才罢休。
就算有人试着到圣上那里参镇国公“纵妻行凶”,圣上也都装聋作哑,最多做做合事佬,就是不肯责罚镇国公和夫人。
这样一来,镇国公简飞扬圣眷虽浓,人缘却不好。
宁远侯楚华谨在西南接到家书,知道了宁远侯府里最近发生的事qíng,十分惊讶。
下午的时候,单先生看见楚华谨愁眉不展,便有了主意。到了晚间吃饭的时候,单先生自带了一瓶清酒,来到宁远侯的房里,笑着道:“跟侯爷一醉解千愁。”
楚华谨勉qiáng笑了笑,招呼单先生坐下,两人边吃边聊。
听说了宁远侯世子的事,单先生默然了半晌,劝道:“侯爷不必心急,好歹这趟差事快结束了,等回了府,问上一问,自然真相大白。”
楚华谨觉得单先生话里有话,忍不住问道:“单先生不觉得,益儿实在太过悖逆?——现在就敢打他母亲,以后还不得弑父弑君?!”
单先生听了这话,一口酒没含住,喷了楚华谨一身。
楚华谨吓了一跳,单先生忙拿了帕子过来给楚华谨擦拭,又不经意地问道:“弑父弑君这话,是谁说的?”
楚华谨将裴舒芬的信递过去,道:“喏,这上面写得很有道理。我对益儿本来寄以厚望,真没想到如今他变成这样。”不胜唏嘘的样子。
第三卷第九章寿辰惊变上
单先生接过信,一目十行地匆匆扫了几眼,便递回到楚华谨手里,微笑着道:“在下僭越了。原来是尊夫人的家信。”
楚华谨方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信放回袖袋里,又给单先生斟了一角酒,便絮絮叨叨说起楚谦益和楚谦谦两个孩子来,只后悔从小就让他们养在外祖家,生生被人惯坏了。
单先生凝神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出两个孩子有什么大的过错,除了同继母有些不对付。
对于两个从小丧母的孩子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大错。
“侯爷多虑了。继母同继子不对付,凡事往坏了说,乃是人之常qíng。侯爷不必为之伤神,来,咱们再喝一杯!”说着,单先生也帮楚华谨斟了一角酒,两人一起喝了。
楚华谨听了单先生的劝,心里好受了些,不免多喝了几杯,很快就醉倒了。
单先生轻手轻脚地将楚华谨扶到chuáng上躺下,又叫了楚华谨的通房丫鬟抱琴过来服侍。
第二天,楚华谨醒来,看见抱琴在chuáng脚打盹,有些疑惑地问道:“……是你把我扶上chuáng的?”记得自己明明是在跟单先生一起喝酒。
抱琴惊醒过来,忙问:“侯爷可觉得舒服些了?昨晚单先生说侯爷醉了,将侯爷扶到chuáng上,又唤了奴婢过来服侍的。——侯爷要不要喝碗醒酒汤?”
楚华谨点点头,想到单先生,有些怅然若失。
抱琴端了醒酒汤过来,服侍楚华谨喝了,又道:“侯爷,咱们家娘娘又有了喜,可是普天同庆呢。”
楚华谨回过神来,笑着将碗递回给抱琴,道:“收拾东西,咱们准备起程回京去。”又叫了小厮进来,让他去给幕僚和军士传话,让大家收拾行李,明儿就起程回京。
小厮欢天喜地地去传信。
抱琴也是一脸高兴,在屋里忙来忙去的收拾东西。
钦差启程回京,当地的官员当然也要饯行、送别,就差送一幅万民伞来凑热闹。
楚华谨倒是无所谓,还是单先生严加驳斥,不让当地的官员做得太出格。
本来打算第二天就能走的,结果生生拖了三天。
等到第四天真正上路的时候,楚华谨累得话都说不出来,躺在钦差的大车里,只觉得浑身骨头疼。
从西南回京,快马也要一个多月。
钦差的仪仗多,到了一地,有时候还有停留一番,跟当地的官员打打jiāo道,就更慢了。
楚华谨却不能再等了。当他接到家信的时候,离裴舒芬写信的那天,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剩下离太夫人的寿辰,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日子。
楚华谨一心打算要在太夫人寿辰之前赶回去,至不济也要在寿辰当天赶到。可是算算时间,跟着大队人马一起走的话,他得三个月之后才能回京。那时候,太夫人的寿辰都过去两个月了。
楚华谨着急,他的幕僚随从也都看在眼里。
太夫人的寿辰乃是大事,不能拖延的。别说皇后娘娘圣眷正浓,又有了身孕,单说那三位嫡出皇子,就知道宁远侯府以后会更加的如日中天。
各位幕僚随从在一起商量了一下,便推了单先生出去,跟侯爷说,他们可以分了两拨人,一拨轻装上路,只带几匹马和几个服侍的人,同侯爷一起先往回赶。剩下的那拨人可以跟着钦差仪仗一起,慢一些回京。
侯爷赶回去是为了太夫人的寿辰,虽然有些不合规矩,可是圣上就算知道,必会赞侯爷仁孝,不会怪罪侯爷的。
单先生的话,楚华谨一向很能听得进去,便欣然依了,带了单先生,三个家仆,还有十几个兵士,赶了数匹马,先上路了。
这一路紧赶慢赶,走了半个月,终于来到江南的辉城府,已经走了一半的路。再抓紧些,寿辰之前进京完全是可能的。
跟着楚华谨赶路的人也都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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