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书房,以前只有简飞扬可以进来。后来成亲之后,贺宁馨也可以进来。除此以外,别人都不能踏入这道门半步。简飞扬同幕僚议事,都是去专门的议事厅,从来不把人领到书房里来。
贺宁馨知道简飞扬处事谨慎,对别人不甚放心,便经常过来帮他整理书房。
简飞扬盯着贺宁馨看了一会儿,叹气道:“我这阵子心qíng不好,让你担心了。”
贺宁馨回头笑了笑,将简飞扬桌上的书本和纸张分了类,摆放整齐。
“你有事闷在心里,我看着也难受。不如说出来,就算我不一定能帮你排忧解难,只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能抛砖引玉,让你想到法子呢?”贺宁馨收拾好书本,走到简飞扬身边坐下。
简飞扬笑着握住贺宁馨的手,道:“你天天忙里忙外的,我看着心疼,不想让你再为我的事cao心。”
贺宁馨反手握住简飞扬的手,含笑道:“我们夫妇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样见外做什么?”
简飞扬偏了头,看着贺宁馨道:“既如此,那你说说,有一位官员,在很重要的位置上,却做了很多见不得的人的事。只是明面上的线索都被他斩得一gān二净,一点错都抓不着。你说怎么办?”
贺宁馨苦笑:“你说得这样简略,我又不是神仙,如何知道该怎么办?”
简飞扬也笑,便将东南道知府谢运的事,又说了一边。
贺宁馨晓得,简飞扬为了这谢运的事,已经跑了三趟东南道了,连圣上都觉得棘手。谢运的官声不错,在东南道的百姓那里还是有着一定的名声。可是私下里,这人勾结倭人,损害大齐朝的利益,已经到了非除不可的地步。
贺宁馨听了半天,问道:“听起来,谢运是东南道那一伙人的头头?”
简飞扬点头,有些严肃地道:“唯一的大头目。出入都有高手护身,十分狡猾。想宣他上京,都一时找不到机会。他这一任,还有两年才会到期。可是圣上已经等不及了。”
贺宁馨沉吟了半晌,道:“要不,你们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简飞扬看向贺宁馨,两眼放光:“说具体些。”
贺宁馨笑道:“很简单,三个字,黑吃黑。”
第三卷第十章寿辰惊变中
“黑吃黑?!”简飞扬心里一动,马上就想了几招后手出来兴奋地在书房走来走去,“倒是可以试试。不如让人扮了道上的人去接洽,伺机行动。等扳倒了谢运,再派大军去东南道,为谢运‘报仇,!”就能趁机将余孽一网打尽。
贺宁馨掩袖低头笑了好久,才抬起头道:“不用找人扮道上的人。直接去寻道上的人出手,不是更妥当?”听起来那谢运也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一般的伎俩不一定能骗得过去。
简飞扬踱回贺宁馨身边坐下,喃喃地道:“如果是这样,说不得,我也得去做一回‘土匪’了。”说着,起身对贺宁馨道:“我要去安郡王府上一趟。安郡王对黑白两道都熟,让他举荐举荐一个靠得住的道上的朋友,更能事半功倍。”
贺宁馨也跟着起身,送了简飞扬出门,一路不断嘱咐他:“别心急,要从长计议。既然定了计,最忌讳便是急功近利。”
简飞扬点头,送贺宁馨到二门上,道:“我晓得。如果能成事,自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总也得一年半载才能让他们信服。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一年半载。”
贺宁馨微笑,拂了拂简飞扬衣袍上的柳絮,道:“去吧。我得去问问管花木的花匠,若你不介意,我想让人将这些柳树都拔了去。”
简飞扬没有在意,挥手道:“你想怎样就怎样吧。这些事qíng你做主就行。”说着,转身大门离了二门,往大门处去了。
贺宁馨站在二门上,看见简飞扬有些迫不及待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这个男人,是一只翱翔天际的雄鹰。这几年被圈在京城,实在是憋住他了。
简飞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身上都是酒气似乎是在安郡王府里又喝了酒。
贺宁馨久等他不到,耐不住睡意,先上chuáng睡了。
简飞扬虽然轻手轻脚,贺宁馨却睡得并不安稳,还是被吵醒了。
看见贺宁馨睁开眼睛,简飞扬不无懊恼地道:“怎么还是吵醒你了?我很小心了。”
贺宁馨笑了笑拉着简飞扬睡下,问他:“都谈妥了?”
一问起这事,简飞扬就有些眉飞色舞,道:“安郡王也觉得这计策不错,恰好他知道一个合适的人选,当即就使人叫了他过来,我们三人喝酒赏月,很久没有这样乐了。王爷猜拳猜输了,还击节唱了一段小曲儿。”
贺宁馨想起安郡王的样子又想了想他拿着长牙板唱曲的样子,笑得在chuáng上弓起了腰,直嚷肚子痛。
简飞扬一边给她揉着肚子,一边道:“这就笑成这样了?如果我说,我也唱曲了……”
贺宁馨受不了了直接挣脱了简飞扬的手掌,在chuáng上笑得滚来滚去。清脆的笑声再也压抑不住,从喉咙里直涌了出来,回dàng在内室里四面的墙上,又折she回来,钻进简飞扬的耳朵里。
简飞扬从来没有见过贺宁馨如此不受拘束,如此开怀大笑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凑过去握住了贺宁馨的脖子用力吻了下去。
贺宁馨的笑声戛然而止,都被简飞扬一下子一下子地咽进了自己的心里。
两人又缠绵了一会儿,简飞扬才依依不舍地放开贺宁馨,道:“天晚了,早些歇着吧。”看着贺宁馨眼下的青色,不忍再闹她。
贺宁馨近日来管家理事也颇为劳累,兴致本不是很高。可是感受到简飞扬的剑拔弩张,贺宁馨又有些不忍,侧身偎了过去,将沉甸甸弹手的绵rǔ压在了简飞扬硬实的胸膛上。
简飞扬低低地叫了一声,将贺宁馨推开,道:“我知道你累了,别勉qiáng自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苦笑道:“别理我,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贺宁馨脸色红了一红,也没有再坚持,便说起了别的话题,以分散简飞扬的注意力,问他跟谁一起喝酒的。
简飞扬方才笑着道:“这人你也认识。你断想不到,这人原来是深藏不露。”
贺宁馨想了想,一时没有想起来是谁,便催简飞扬快说,不要卖关子。
简飞扬躺平了身子,拿胳膊枕在脖子后头,看着帐顶上绣着的七色莲花,道:“罗开cháo。——你还记得吗?”
“原来是他!”贺宁馨恍然大悟。不说这一世,罗开cháo识破了杨兰的身份,就说以前贺宁馨还是裴舒凡的时候,为了桐露,也调查过罗开cháo这个人,知道他是道上混过的。不过听说已经金盆洗手,脱离原来的行当了。
“他不是已经……?”贺宁馨有些怀疑。如果这么多年不在道上了,就算以前有人脉又怎样呢?连皇帝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又何况一个区区的道上大哥?
简飞扬笑着看了贺宁馨一眼,道:“你哪里晓得?罗开cháo只是明面上脱离了黑道而已。”又有些感叹:“金盆洗手哪有那么容易?一入了这个行当,一辈子都带着印记。想要彻底跟道上的兄弟断绝来往,是不可能的。”
贺宁馨反倒为桐露担起心来。原以为给她挑了个有担待,能托付终身的男人。可是临到头来,原来依然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不过是更为隐蔽了一些而已。
简飞扬不知道贺宁馨在想什么,起身将夜灯捻得暗了,放到墙角。回到chuáng上,又将厚厚的帐帘放了下来,chuáng上立刻就黑咕隆咚起来。
贺宁馨幽幽地叹了口气,也只沉吟了一瞬,便断然将桐露的事放下了。——那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她问心无愧,对得起这些跟着自己的丫鬟。以后她们是祸是福,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没人能靠着别人过一辈子,更何况自己已经是再世为人了。
第二天,罗开cháo便托辞下江南办货,离开了京城,往东南道去了。
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的离开,当然在京城没有人特别注意到。
半个月很快过去,已经六月了,京城的天气入了伏逐渐炎热起来。
宁远侯太夫人的寿辰还有几天就要到了,宁远侯楚华谨终于在太夫人寿辰前三天回到了京城。
在单先生的催促下,楚华谨先去宫里面圣,向宏宣帝请罪,说自己为了给娘亲贺寿,所以脱离了钦差仪仗先行回京。
宏宣帝有些惊讶楚华谨这次办事的严谨,笑着道:“无妨。你这趟差事办得不错,又是为了孝道,不仅无罪,反而该赏。”说着,命内侍厚嘈婢楚华谨,又取了一柄羊脂玉的玉如意,jiāo给楚华谨道:“太人正式寿辰那天,朕有事不得出宫。这柄玉如意就权当朕的一番心意。祝太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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