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娘在旁边冷眼看了半天,等齐姨娘她们走远了,才上来给裴舒凡的灵位上了香,磕了头,又大礼见过了裴家的大舅爷和大舅奶奶。
沈氏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方姨娘的装扮,倒是从头到脚都是素色,脸上的戚容也不像是假装的,在心底里暗暗点了点头,道:“难为你了,到旁边歇着去吧。”
方姨娘应了,走到裴家三姐妹坐得角落里,找了张扶手椅坐下,呆呆地不说话。
“两个少爷和小姐呢?”楚华谨等了半天,也没有看见兰姨娘和桂姨娘过来,不由问道。
刚才去叫人的婆子这才满脸怯意地上来躬身回道:“回侯爷的话。兰姨娘说病了,起不来chuáng,今儿就不过来了。大少爷又有些咳嗽,兰姨娘命人刚刚给他送了药吃了,才发了汗,睡下了。桂姨娘说二少爷也是咳嗽,发热,正请了大夫去瞧瞧去。让奴婢代桂姨娘给夫人磕个头。”说着,那婆子就冲着裴舒凡的灵前跪下了,要磕头上香。
裴家的三少爷裴书礼实在听不下去了,怒声道:“你给我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代你们姨娘磕头,还能代她们……不成!”中间的“上chuáng”两个字没有说出来,被二少爷裴书义,忙忙地捂住了嘴。裴书义知道三弟一怒,嘴里就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你捂我的嘴gān什么?!——他们做得出来,还不许人家说啊!”裴书礼掰开二哥的手,怒气冲冲地指着那婆子道。
裴书义慢条斯理地劝道:“三个妹妹都在这里,你那些浑话,好歹也等妹妹们出去了再说。”
沈氏也觉得裴家三个未出嫁的姑娘在这里看着不太好,便走过去,对二小姐裴舒兰低声道:“你带着两个妹妹,去前面院子里寻娘和谦谦去吧。”
裴舒兰点点头,忙带着三妹裴舒芳和四妹裴舒芬目不斜视地出去了。
裴舒芬走过楚华谨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又不敢抬头,只好跟着两个姐姐一同出去了。
等裴家的三姐妹走了,沈氏才出言道:“大妹夫,事已致此,看来只有顺天府的衙役才请得动贵府的妾室们了。——这样大架子的妾室,难怪我们家大姑奶奶被气得不到三十岁就过世了。”
楚华谨没有料到兰姨娘和桂姨娘两个人有这样大的胆子,连自己的话都不听。本来是三分怒气,七分愧疚,现在也变成七分怒气,三分愧疚,忙对沈氏拱手道:“大舅奶奶放心,今儿不给裴家一个说法,我楚华谨就自己去皇后娘娘那里领罚去!”
裴家的大少爷裴书仁见楚华谨把皇后娘娘抬出来,眉头微微抽了两下,还是背着手站在自己妻子沈氏身旁,冷眼旁观。
“你,你,还有你,去兰姨娘和桂姨娘的院子里,给我把她们拿绳子锁过来!——还有两个逆子,嫡母过世,还敢躲着不来上香,真是反了天了!”楚华谨指着会芳阁的几个婆子一一分派道。
那些婆子见侯爷不像是开玩笑的,忙忙地应了,拿了绳子往兰姨娘和桂姨娘的院子里去了。
这一次,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几个婆子已经拿绳子绑了兰姨娘和桂姨娘,进到会芳阁的院子里。
楚华谨带着一股戾气从会芳阁的灵堂里一阵风似地走出来,看着台阶下被五花大绑的兰姨娘和桂姨娘,冷言道:“给我跪在院子里!”
会芳阁的院子里,都是铺着大块的青石板。夏日里yīn凉,冬日里却是寒冷彻骨。
兰姨娘自从自己的爹娘和亲戚都被赶出了侯府,送到江南的庄子上去了,就气得倒在chuáng上,好几日吃不好,睡不好。如今被几个婆子不分青红皂白的锁了来,连衣裳都没有来得及换,里头还是穿着一身梅红色小袄,外面胡乱罩着一件玄色狐皮里外发烧大褂子。
桂姨娘倒是换了素服,可是如今被绑了来,有些惊吓过度,两眼木呆呆的。
听侯爷说让她们跪在院子里,桂姨娘第一个就跪下了。
兰姨娘恨恨地看了会芳阁一眼,在心底里诅咒了几句,也低头跪下了。
“取鞭子来!”楚华谨对身旁的小厮大叫。
兰姨娘和桂姨娘愕然抬头,看着侯爷从小厮手里接过一支三尺长的皮鞭,慢慢地走下会芳阁的台阶。
“侯爷!侯爷!饶命啊!——婢妾犯了什么错?侯爷要这样责罚我们?!”兰姨娘和桂姨娘齐声求饶。
楚华谨冷笑道:“你们是愿意在这里领罚呢,还是愿意被绑到顺天府里,按照‘妾犯妻’的大罪领罚?!”一听说“妾犯妻”,兰姨娘和桂姨娘齐齐地打了个寒战。
“侯爷,夫人已经过世了……”兰姨娘怯生生地提醒侯爷。夫人都不在了,哪来的妻?她们犯得是哪门子妻?!
楚华谨听了兰姨娘的话,脸上抽搐了两下。——丫鬟就是丫鬟,永远上不了台面,真是奇怪自己怎么就抬举了她,还让她生了庶长子?!
一旁有个婆子当年得过兰姨娘的母亲徐婆子的好处,这当口看见兰姨娘还不知错,忙出言点醒她:“夫人的灵位,就是如同夫人在生。兰姨娘还是赶快给侯爷认个错儿吧。——若是真当了‘妾犯妻’论处,兰姨娘可要去衙门里面脱裤子领板子去了。”
兰姨娘脸色发白,仰着头看着慢慢走近的楚华谨,眼含泪花,楚楚可怜地叫了一声:“侯爷,都是婢妾的错!婢妾猪油蒙了心,婢妾现在就去给夫人的牌位磕头去!”说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来。
楚华谨闭上眼,手里的鞭子唰地挥了出去。
兰姨娘首当其冲,胸口正中被抽了一鞭子。那鞭梢上似有倒刺,从兰姨娘胸口上翻的时候,兰姨娘下意识一转头,让了一下,鞭梢噌地一下划到了兰姨娘的下颌,顿时鲜血淋漓起来。
兰姨娘惨叫一声,赶紧用手捂住了头。
桂姨娘在旁看见兰姨娘血流满面,吓得大叫一声,晕死过去。
楚华谨走过去,用脚把桂姨娘踢得脊背朝上,冲她的背上又抽了数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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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妾犯妻下
更新时间2011-12-2620:01:04字数:2209
桂姨娘被抽得醒过来,知道侯爷正在盛怒之中,又不敢哭,趴在地上咬紧了牙。
兰姨娘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跪在地上抱着头,也被楚华谨结结实实在背后抽了十鞭子。
沈氏看见楚华谨抽得两个姨娘身上的衣衫都开了线,露出里面大毛的里子,便站在会芳阁的台阶上轻哼了一声道:“宁远侯府真是富贵无双。两个丫鬟出身的姨娘不仅穿金戴银,而且还有上好的大毛衣裳穿。——真是让我们大齐朝刑部的官儿们qíng何以堪啊!”
从律条上来说,大齐朝对于庶民的穿着有严律。比如贱籍不能穿皮,戴金。但是在权贵府上的下人们,虽然也属贱籍,却是宰相门房七品官,属于灰色地带。就算过了逾,都是民不告,官不究,大家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裴舒凡在世的时候,为了让宁远侯府更出格一些,唯恐言官找不到事qíng来参国舅府,对妾室下人的穿戴,一向很宽松。而且暗地里用发放金银首饰和皮毛衣裳的法子,鼓励她们穿皮戴金。
沈氏跟裴舒凡做过几年姑嫂,对这个小姑很是了解,知道她一向不会无的放矢。转念一想,沈氏便明白了裴舒凡的用意,越发在心底里对小姑不值起来。
“大妹夫既然有诚意,我们就不为难大妹夫了。也罢,暂时不送顺天府就是。以后若有再犯,两罪并罚,可是非要送衙门不可了。”沈氏沉吟半晌,叫停了楚华谨的鞭子。
楚华谨停了手,忙回身对会芳阁里面道:“多谢大舅奶奶指正。以后妹夫一定看紧门户,不让这些贱人以下犯上,以卑凌尊。”
兰姨娘和桂姨娘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对楚华谨磕头认错,又跪着一路膝行到会芳阁里,给夫人的灵位上了香,磕了头。
刚刚赶来的两个少爷来晚了一步,没有看见父亲对生母大打出手。他们两人抢上来恭恭敬敬给楚华谨行了礼,又去见过了舅舅和舅母。——裴舒凡是嫡母,裴舒凡的娘家才是这些庶子、庶女的外家。
裴书仁和沈氏端坐在灵堂里,受了两个少爷的一礼。
宁远侯府的大少爷楚文瑢和二少爷楚文璋看见是他们一直仰慕的状元郎来了,分外高兴,磕了头起来,就拉了裴书仁问长问短,十分亲热。
裴书仁虽然对楚华谨的两个姨娘大为光火,却还没有迁怒到两个孩子身上。
同两个孩子说完话,裴书仁拍拍他们的肩膀,鼓励道:“为人子者,最重要是懂得孝悌之道。你们是这侯府的正经主子,可不要被下人调唆得忘了尊卑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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