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也微微有些失望,叹了口气,给二皇子又斟了一杯酒,劝他道:“也许没你想得那么糟糕。”又提醒二皇子:“临安乡君定亲的时候,父皇差我去道贺了。”
临安乡君便是裴谦谦的封号。
二皇子心里一痛,又喝了些酒,嘟哝道:“堂弟有什么好?就是生得比人qiáng些,谦谦跟他,连话都说不到一起去!”
大皇子忙制止他道:“你又能说得上话?喝醉了就回去睡觉去,别乱说话。——谦谦也是我们的表妹,她得了佳婿,你该祝福她才是。说这些有的没的,让人看不起。”
二皇子乜斜着眼睛问大皇子:“以后宋将军嫁人的时候,你能这样说,我就服了你!”
大皇子沉默了半晌,道:“我早就盼她得一佳婿。”
“我不信。”二皇子酒入愁肠又醉了几分,跟大皇子叫起板来。
大皇子笑了笑,亲自将二皇子扶起来,搀扶到旁边的偏殿里歇息低声道:“你若是心里真的有她,为她好,应该盼着她一切顺遂,事事如意,而不是只想将她当作自己的禁脔,见不得别人染指····…”像是在劝二皇子,又像是在说自己的心事。
二皇子口齿愈发缠绵,嘟哝几句,便睡过去了。
到了四月中旬的时候,裴谦谦开始正式备嫁妆了。
彼时大齐朝无论是高门,还是一般百姓嫁女,都讲究丰厚的陪嫁。那些疼爱女儿的家里,都恨不得倾其所有,为女儿备一份可观的嫁妆。
裴谦谦的qíng形,又同一般的女儿家不同,当然更是慎重。
裴家的老封君夏老夫人,一直遗憾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为了当今圣上重返皇位,走入了一场政治联姻,最后却在圣上登位后不久,撒手尘寰了。若不是宁远侯府如今也在走下坡路,夏老夫人会更不忿一些。
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弥补了,为自己女儿的亲生女儿,谋一份良缘。
安郡王府唯一的世子,身份高贵自不用说,关键是安郡王府家教好,从没有通房侍妾的传统。
这么多年来,也有过几次安郡王府被圣上赐美人、侍妾和侧妃的时候·可是那些女人进府之后,不仅未能生下一男半女,而且都悄无声息地早早病亡了。
大齐朝的高门里曾经都悄悄议论过,说安郡王府的风水,利正室,不利侧室。看看这么多年来,昌盛的一直只有嫡支一支就晓得了。
当年宁远侯填房夫人裴舒芬,曾经跟先皇后合计,要将他们家的庶女楚中玉赐给安郡王做侧妃,被安郡王上书让圣上选秀,给反将了一军。
先皇后自然是集中jīng神,应付新入宫的小主们去了。
宁远侯填房夫人裴舒芬一个人独木难支,只好将此计放下了。
后来楚中玉到底没有嫁人就得了女儿痨,病死在宁远侯府在城郊的庄子上。
楚中玉的死,更让大齐朝的高门女眷坚定了对安郡王府风水的看法。—你看,这还没进门呢,只是有个意向而已,就不得善终了。若是真的进了府,做了侧妃,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样一来,安郡王府世子的正妻之位,当然成了京城里面最热门的位置。
安郡王世子没有定亲的时候,安郡王妃恨不得东躲西藏,来躲过那些夫人明里暗里的夹击。
后来安郡王世子定亲之后,那些夫人听说是定了宁远侯府被除族的嫡女,现下裴家大房的姑娘裴谦谦,自然是酸溜溜的,说什么闲话的都有。不过幸亏这些人家里的男人还不傻,知道安郡王府的这门亲,结得十分妥当,都纷纷吩咐自家的夫人,拿着重礼上门,恭喜裴家的大姑娘裴谦谦,成为未来的安郡王世子妃。
所以裴家这阵子,门庭若市,每天都有几辆马车到访。
裴家的库房里,更是堆满了各家送来的绫罗绸缎,珠宝玉石,号称是给裴谦谦添妆。
裴家的大夫人沈氏,每天光登记这些礼品都忙得不可开jiāo。
裴谦谦过意不去,可是这种事,又不是她这个未嫁的姑娘应该cha手的,特别是还是关系到她自己的嫁妆,不由十分惴惴。
安郡王世子自定婚之后,也经常去裴家。不过分寸把握地很好,或是帮亲长传话,或是初一十五,还有节气的时候送礼,都是扯了正当由头进府的。来府里之后,有时候见得到裴谦谦,有时候见不得。不过只要能瞥见一下裴谦谦的身影,安郡王世子回府的时候,心qíng就会好许多。
沈氏知道安郡王世子的心意,也有意让他们多接触接触,增加彼此了解,婚后才能相处融洽。
安郡王世子后来再过来的时候,沈氏便总是推说事忙,让裴谦谦出来帮她待客。
裴谦谦如今跟安郡王世子定了婚,根据大齐的习俗,未婚夫妻之间,是可以正大光明来往的,便也没有推脱。只要沈氏使人去叫她出来,她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地,出来陪安郡王世子说说话,或是陪他去后园里喝杯茶。
二皇子回京之后,安郡王世子去裴家府上越发勤了。
这一天,户部侍郎的夫人过来给裴谦谦送添妆礼,沈氏让裴谦谦出来道谢之后,便听外门上说,安郡王世子过来给裴太傅送莼鲈羹。
裴家的老爷子,三朝首辅裴立省,如今的裴太傅,爱吃鲈鱼,又特别偏爱莼菜和鲈鱼一起烩制的莼鲈羹。惜裴家没有善作莼鲈羹的厨子。
裴谦谦同安郡王世子定亲之后,跟安郡王世子闲话的时候,偶尔说起过一次,说想自己学做莼鲈羹,好给祖父解解馋。
安郡王世子听在耳里,回去哄着安郡王′说自己的娘亲安郡王妃想吃正宗的莼鲈羹,让安郡王着急地四处打听,终于寻了个善作莼鲈羹的厨子回来。
这厨子做了几次,安郡王世子觉得已经是到火候了,便拎了刚做好的一锅莼鲈羹,用小火炖着,一路送到了裴家。
裴太傅年纪大了,这几日都没有进宫,在家里称病不出。
听说未来的孙女婿给他送来了莼鲈羹,“病”立刻就好了大半,立时让人盛了一碗出来,坐在南窗下细细品味。
裴谦谦过来见礼,裴太傅便挥挥手,让她陪着安郡王世子去后园里烹茶去。
裴家的后园里有一个木犀亭,亭边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此时正是chūn末夏初,亭旁繁花似锦,十分漂亮。
安郡王府的花圃是有名的,自然比裴家的好看多了。
可是在安郡王世子看来,安郡王府花圃里面所有的名花加起来,也没有木犀亭边的景致好看。
裴谦谦亲自拎了紫砂壶,给安郡王世子斟了一杯茶。
安郡王世子见裴谦谦眉尖微蹙,就算是在说笑,似乎也有一段心事在里面,沉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她:“可有人为难你?”担心裴谦谦寄人篱下,总是不自在。
裴谦谦诧异地扬了扬眉,问安郡王世子:“世子何出此言?”
安郡王世子深深地看了裴谦谦一眼,低头垂眸,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chuī了chuī,道:“你我以后要结为夫妇,自当知道,坦诚喔是夫妻之间最重要的相处之道。”
裴谦谦偏了头想了想,笑着道:“这个我倒是不知。”似乎不以为坦诚是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安郡王世子将茶杯放下来,看着裴谦谦,正色道:“现在知道也不晚。—我待你,绝不会有所隐瞒,希望你也能待我如此。”很是直
裴谦谦没想到安郡王世子一向说话不多,却总能说到她心坎上,比二皇子满口的“心里眼里只有你”,要qiáng万倍。
“你若有烦难,尽管告诉我。我虽不才,但是为自家人分忧解难还是做得到的。”安郡王世子又鼓励裴谦谦,希望能帮到她。
裴谦谦更是感慨,忙低头烹茶,悄悄地将眼角的泪拭了去,又往四处扫了一眼,见伺候自己的丫鬟婆子已经四下散去,只留了两个贴身丫鬟,站在亭子的台阶底下,束手伺候着,便将她们支了出去。一个回自己的院子里去看屋子,一个去小厨房亲手做几样小点心过来。
安郡王世子见裴谦谦将伺候的人都支走了,便知道她有些心里话要说,笑着抬头看着她不说话。
裴谦谦看见安郡王世子的样子,心里也觉得亲近了几分,便将这几日心里的不安说了出来。
“前些日子,我晚上睡不着,半夜醒了,听见我的两个值夜的丫鬟在说闲话,说我虽得祖父、祖母的宠爱,可是到底是被父族除了族,被一无所有的赶了出来。如今要嫁人,这嫁妆就得裴家人出。裴家是书香世家,并不是豪富之家。虽然我的堂哥们都已成婚生子,可是他们的孩子也慢慢长大了。我这里多用几分,他们就少几分。我大伯父、大伯母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是堂嫂那里,未免就没有怨言。”裴谦谦说完这话,看了安郡王世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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