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馨一跌之下,将头在地上撞得出了血,额头间传来一阵剧痛。
可是这痛,却让她欣喜无比!
她终于从须弥福地里出来了!
贺宁馨再也支撑不住,晕在净房的地上。
裴舒芬在琅缳dòng天里面,比贺宁馨的qíng况要糟糕得多。
她今日刚刚上了chuáng,想歇息的时候,突然觉得梳妆台的镜子那里传来一声巨响,把她吓了一跳,赶紧从chuáng上探出头来细看。
结果就看见她周围的一切,如太阳底下的巧克力一样,慢慢融化了。
裴舒芬大叫一声,从chuáng上跌了下来,赶紧要去梳妆台边去拿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却觉得如被一层无形的栏杆拦住一样,她怎么够,也够不着梳妆台。
梳妆台的周围,似乎有一个巨大的力场,将琅缳dòng天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压缩、分解了。
楚华谨放在她在这里的匣子,里面的玉玺、名册,还有裴舒芬攒了这么多年的私房,都在她面前眼睁睁的化为了一个又一个光粒。
菱花镜的镜面已经消失无棕,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如破碎虚空一样的白dòng,白dòng里面好像有巨大的吸引力一样,将所有的光粒,都往白dòng那边吸了过去。
裴舒芬只觉得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这么多年的心血,她自从来到这个世上,就让她引以为荣的随身空间,就这样离她而去了吗?
那她以后要躲在哪里?住在哪里?她费尽力气得到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消失了吗?
不!不能!
裴舒芬用足力气,往梳妆台那边冲过去。这一次,她终于挣到了镜子旁边,想要仲手往那白dòng里面抓过去,却不防从对面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将裴舒芬弹了出去。
等裴舒芬醒来的是,她发现自己躺在了楚华谨在宁远侯府外书房里面的隔间里,就是她最近经常停留的地方。
裴舒芬觉得浑身如被碾子碾过一样,每根骨头都脆弱得像要断掉一样,疼得厉害,实在熬不住,便晕了过去。
简飞扬是凌晨的时候回的镇国公府。他跟外面值夜的丫鬟打了个招呼,便进了内室,却没有看见贺宁馨在chuáng上。
chuáng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根本就没有入睡的迹像。
简飞扬心里一惊,赶紧出来问外面值夜的丫鬟:“夫人什么时候睡得?”
那丫鬟睡眼惺忪地道:“国公爷走了没多久,夫人就睡了。”
简飞扬心知有异,并没有大声张扬,便一个人回身进了内室,四处查看起来。
所幸没有多久,简飞扬便在净房里面,看见脸朝下趴在地面上的贺宁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简飞扬缓缓地走进贺宁馨,轻轻地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往贺宁馨的鼻息处探了探,便又如闪电一样缩了回来。
还好,她还活着!
简飞扬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和疑虑,将贺宁馨从地上横抱了起来,出了净房,往内室走去。
将贺宁馨放在chuáng上,简飞扬将墙脚的灯移了过来,才看见贺宁馨额头上破了一处,留了些血出来。好在不多,简飞扬便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净了,又仔细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别的伤痕,才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贺宁馨的脸,唤她道:“宁馨、宁馨,醒醒,醒醒……”
贺宁馨没有反应。
简飞扬的心又沉了沉。
贺宁馨的额头滚烫,看样子,是生病了。
简飞扬便扬声对外面值夜的丫鬟叫道:“赶紧让外院的管事拿我的帖子,去辉国公府请宋医正过来,就说夫人得了急病!”
外面值夜的丫鬟激灵了一下,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套了外衫,对里屋应了一声,就飞一样往外跑去。
外面天刚亮的时候,宋医正就被镇国公府的大管事亲自用车来了过来。
“我跟你说,你夫人最好是真的有重病,要不然……哼!”宋医正早上的觉没有睡好,见谁跟谁急。
简飞扬忙拱手道:“宋医正,内子确实是生了重病。——您看,”说着,将chuáng上的帘子拉开,让宋医正瞧了瞧chuáng上贺宁馨的脸色。
宋医正随便看了看,翻了个白眼问简飞扬:“怎么?昨晚上打架了?将你媳妇打晕了?”
简飞扬被噎得差点摔个跟斗。
“宋医正,她发烧烧得厉害,还有额头磕破了,出了血,不知道会不会有大症候。我回来的时候,她就晕倒在地上,至今未醒。”简飞扬不再听宋医正发牢骚,简短地将贺宁馨的症状说了一遍。
宋医正又哼了一声,“无缘无故,怎么会晕倒?还将头撞伤了?——我看一定是你打的……”宋医正一边嘟哝,一边坐到了chuáng边,捞起贺宁馨搭在chuáng边软绵绵的手臂,搭上三根指头,开始诊起脉来。
“呃……”宋医正有些诧异,又将简飞扬将贺宁馨的另一只手臂拉过来,继续诊脉。
“宋医正,是不是很严重?!”简飞扬看见宋医正脸上神qíng古怪,诊了右手诊左手,刚刚才放下的心,又高高地提了起来。
宋医正严肃地点点头,道:“嗯,确实很严重,非常严重,都闹出人命了,还不严重?!”
简飞扬脸上的血色霎时间如同被抽gān了一样,变得煞白。喉咙里发出几声低低的吼声,好像要说话,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看见简飞扬晃晃悠悠,神色大变的脸,宋医正方才有了几分快意,得意地道:“你夫人怀孕了,这不是闹出人命是什么?!”
宋医正刚说完,简飞扬便扑通一声栽到地上,也晕了过去,正好砸在宋医正脚面上。
二百多斤的汉子,重重地砸下来,实在不啻一块大石头砸在脚
宋医正只觉得眼冒金星,痛得鼻涕眼泪一起往外流。
外面伺候的丫鬟婆子听见屋里的巨响,赶紧涌了进来。
宋医正脸上流泪,指着地上的简飞扬道:“你们国公爷欢喜得晕过去了,赶紧拿盆凉水来浇醒他……”
众丫鬟婆子互相看了看,当然不敢真的去拿凉水往国公爷身上浇,而是推了两个身qiáng力壮的婆子上前,将简飞扬从地上扶起来,放到chuáng对面南窗下的长榻上去了。
宋医正看着那婆子拿了毛巾沾凉水往简飞扬额头上慢慢擦拭,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跳着脚走过去,手里扣着一支银针,往简飞扬的人中处扎了下去。
简飞扬痛呼一声,苏醒过来,看着宋医正问:“你刚才说得是不是真的?”
宋医正愣了愣神,下意识反问:“你问哪一句?”
简飞扬额头青筋直冒,咬牙切齿地道:“你说我夫人怀孕了,那一句!”
“哦!——是啊,是怀孕了。已经快两个月了。你也挺厉害啊,三年抱俩。这媳妇真是娶得值……”宋医正笑嘻嘻地道,拱了拱手,算是恭喜简飞扬。
简飞扬紧绷的脸方才松弛下来,坐在长榻上,双手抱脸,有眼泪从手指fèng里流了出来。
贺宁馨身边的大丫鬟白茶和红茶赶紧挤到前面来,对宋医正福了一福,道:“请宋医正开个方子,帮我们夫人安胎。”又问宋医正“夫人似乎在发烧,不要紧吗?”
宋医正对着丫鬟,算是严肃了一些,起身拐着脚,走到旁边暖阁里的大书桌旁,写了一个方子给白茶,道:“拿着方子,去我宋家开得药铺抓药。”
白茶点点头,将方子收好,又叫了几个丫鬟婆子过来,让她们好生伺候,便去了内室,和红茶一起,打了水给贺宁馨擦拭身子。
简飞扬方才缓过神来,来到旁边的暖阁,对正在那里给自己的脚包扎伤口的宋医正道:“你今天吓了我一跳,我压坏了你的脚,咱们算是扯平了。”
宋医正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大早就被吵醒了,急吼吼地跟着过来,还以为有什么难治的疑难杂症,谁知却是妇人怀孕这种随便拉个大夫都能诊的病!
还有这个简飞扬,明明是他压坏了自己的脚,却声称自己“吓着了他”,所以跟自己扯平了!
天底下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吗?
谁见过一个文弱书生可以吓倒“活阎王”的?
敢qíng他不是军中出身,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简飞扬一边笑眯眯地听着宋医正发牢骚,一边架着一瘸一拐的宋医正,走得飞快,很快就出了二门,来到镇国公府的大门口。
将宋医正放到镇国公府的大车上,简飞扬笑着挥了挥手,道:“好走,不送!”便赶紧回府里头去了。
宋医正在车上咬牙切齿地诅咒简飞扬:“希望你这一胎生女儿,下一胎生女儿,下下胎还是生女儿。——你这辈子就是个岳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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