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她还在琅缳dòng天里的时候,就是这面菱花镜突然大放异彩,才把她的魂魄,从琅缳dòng天吸到须弥福地来。
她还记得,以前琅缳dòng天的菱花镜,是照不见人影的。看上去,只是白茫茫一片,如同琅缳dòng天和须弥福地外面的白雾一样。
可是当贺宁馨往须弥福地的这面菱花镜看过去的时候,她看见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当然不是贺宁馨,而是另外一个生得十分美貌,稍微有些瘦削的年轻女子。她的五官看上去如此熟悉,贺宁馨立即断定,这就是她的庶妹裴舒芬
她怎么会在这镜子里出现?
贺宁馨一时十分紧张,有些担心裴舒芬也会同自己一样,被那菱花镜从琅缳dòng天吸了过来,不由四处看着,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过等了一会儿,贺宁馨看见菱花镜里,裴舒芬在那间屋子里走来走去,又听见她张狂地笑声从菱花镜里传过来:“哈哈哈……我终于又能进来了……我就知道上天待我不薄……有了这个随身空间,这个世上,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贺宁馨目瞪口呆地看着菱花镜,就跟以前她看过的皮影戏一样,看见裴舒芬在对面的一举一动。
听见裴舒芬在那边的自言自语,贺宁馨终于明白,原来琅缳dòng天,是四妹裴舒芬的一件稀罕物儿。自己当初,应该就是在跟她争执的时候,被她弄到她的琅缳dòng天去,从而死在了她手里。
可是自己在琅缳dòng天的两年时间里,裴舒芬一次都没有去过。而等自己离开了琅缳dòng天之后,裴舒芬才能再次进来。这是不是说,那个琅缳dòng天,每次只能有一个人进去?
贺宁馨一边思索着,一边紧紧地盯着菱花镜里面裴舒芬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会儿,贺宁馨从菱花镜里看见,裴舒芬离开了三楼的那间绣房,下楼去了。
“让我看一看,求求你,让我看一看她去做什么了……”贺宁馨十分想知道裴舒芬都在做些什么,qíng急之下,双手抓住了菱花镜,不断求恳起来。
这须弥福地的菱花镜好象同贺宁馨心意相通一样,听见了贺宁馨的求恳,镜里的景象,居然换了场景。
贺宁馨就像跟在镜子里面裴舒芬的身后一样,看着她下了楼,来到楼前的空地上,开始在她的药圃里劳作起来。
“我有两年没有来过这里了,这些药糙居然还是生长有序,真是奇怪……”
贺宁馨听见裴舒芬在那边一边劳作,一边嘀咕,不由微微一笑:那两年她待在琅缳dòng天的时候,闲来无事,把她二楼书房里的书都读完了,也照着书上的方子,做了很多药丸。那地里的药糙,当然是被她消耗光了。只是药丸做好之后,她并没有服用,而是都扔到琅缳dòng天小楼外面的白雾里面去了。
想到这里,贺宁馨心里怦然一动: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琅缳dòng天,又滋生出一个须弥福地?
裴舒芬在那边浑然不知有人正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只是狂喜不已,两年多没有琅缳dòng天的日子,实在是太痛苦了。她早已习惯用琅缳dòng天来解决生活中的难题,不过这两年没有随身空间的日子,也让她收获良多。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急功近利、不懂游戏规则的小姑娘。她早已脱胎换骨,凤凰涅磐。如今琅缳dòng天又回到她手里,她的人生,终将流光溢彩,走向辉煌
贺宁馨在须弥福地的菱花镜里看了半天,见裴舒芬终于把药糙收割下来,拿到二楼的书房里制药。
看见裴舒芬往楼里上来了,贺宁馨下意识往自己这边楼外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楼外的药圃有些不一样了。她飞奔到楼下,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药圃。发现裴舒芬在那边收割药糙的时候,自己这边药圃的药糙,也如同有人在这里劳作一样,被整整齐齐地收割了下来,跺在一旁的田埂上。
贺宁馨心qíng复杂地把田埂上的药糙抱起来,也往小楼的二楼里走去。
放下药糙在二楼,贺宁馨又回到三楼,从菱花镜里继续看着裴舒芬在做什么。
裴舒芬收割完药糙,觉得比两年前在这药圃里劳作的时候,要累上许多,也不知道为何。
第七十章镜像下
不过裴舒芬想着自己两年没有进来过,这个空间也许升了级,所以自己要比以前更费劲些,就没有往心里去。
她拿了几样自己需要的药糙,来到二楼,开始按照《百糙集》里面的药方制药。——这里的书不多,也就《百糙集》最对她的胃口。
裴舒芬在那边制药的方子,贺宁馨看着很熟悉。
那琅缳dòng天里医书上的药方,贺宁馨这两年来闲来无事,都仔细研究过。这些药方,在贺宁馨看来,其实并不算是完整的方子。就药理来说,一个完整的方子,无论是做中成药的药丸,还是熬汤药用得药糙,都讲究“君、臣、佐、使”四味俱全,只有懂得药理,才知道如何yīn阳调和,制出良药。
而琅缳dòng天里面的药方,都只有“君”和“臣”,“佐”和“使”都是没有的。古药一向qiáng调“是药三分毒”,能不用药,尽量不用药。一个好的药方,都是要尽力减低药的毒副作用,以达到更好的疗效。而“佐、使”起得作用,便是完善药的xing能,抵消药的毒副作用。
在贺宁馨还是裴舒凡的时候,从小就博览群书,过目不忘,后来又久病成医,对药理颇有研究。所以她能一眼看出琅缳dòng天里面药方的不足和欠缺。
这边贺宁馨从菱花镜里看裴舒芬制药的手法,完全是按照书上的药方来得,一丝不错。——看来裴舒芬对这些药方,是知其然,但是并不知其所以然。
“党参三钱,炙甘糙一钱半,当归二钱,川芎一钱,白芍三钱,huáng耆三钱,huángjīng五钱,藏红花十二钱,捣碎研磨,加葛根粉,制成药丸。每日服用,可丰rǔ肥臀……”这是贺宁馨在琅缳dòng天的医书里看到的一个方子,当时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需要用这种药?
如今见了裴舒芬正照着这个方子,将各项药材加倍,jīng心制药,贺宁馨更是疑惑。她往裴舒芬身上仔细打量了几眼。见她容颜娇美,身形却颇为单薄。——跟裴舒芬的生母长得十分相像。
又看了看裴舒芬的装扮,发现她还是梳着双环髻,并没有挽成妇人的发髻,贺宁馨明白她定是还没有圆房。——也是,之前她还未及笈,当然不能圆房。
想到下个月就是裴舒芬的及笄礼,贺宁馨心下了然:看来裴舒芬是要调理身子,在为圆房做准备了……
大齐朝里,越是贵女出身,嫁得就越晚。而一般心疼姑娘的人家里,也不愿意让闺女早早地出嫁。只有小户人家,接了媳妇,就养不起闺女的,才急急地把女儿在十五岁就嫁出去。
在贺宁馨还是裴舒凡的时候,本来跟岭南严家的嫡长子严绍定了亲,打算十八岁才出嫁的。谁知那年京城里风云变幻,一不小心,阖家连命都会送掉。裴舒凡便成为了裴家和楚家政治利益jiāo换的筹码,刚满了十五岁,就退了严家的亲事,嫁给了楚华谨。
想到这些事,贺宁馨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在这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突然有些担心:她能看见、听见那边的裴舒芬行事、说话,那边的裴舒芬会不会也能看见、听见她呢?
贺宁馨胡思乱想着,仔细观察镜子里面的裴舒芬,发现她在那边完全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只是埋头一门心思地做好了三十个小巧玲珑的药丸,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
裴舒芬在那边有些得意地看了看桌上的药丸,拍了拍手道;“大功告成——吃一个月尽够了。”
又看见裴舒芬把药丸都装到到一个小药瓶里,放在袖袋里,紧接着就上了三楼,往梳妆台这边走过来。
贺宁馨有些紧张,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就听见从菱花镜里传来裴舒芬娇嗔的声音:“这个死破烂镜子,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么久了,还是照不见人影——要你何用?”镜子里面又传来噼里啪啦,似乎是裴舒芬拍打镜子的声音。
贺宁馨心里一动,慢慢地从旁边挪过来,往菱花镜里看过去。
镜子里面,是裴舒芬放大的一张俏脸,正在对面挤眉弄眼地做怪相。
贺宁馨定定地看着镜子里面裴舒芬的脸,突然无声地笑了:自己能看见她行事,听见她说话。她在那边,却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
原来须弥福地是琅缳dòng天的镜子,而琅缳dòng天,却不是须弥福地的镜子
贺宁馨极通易理,知道天生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承。有yīn就有阳,有黑就有白。如琅缳dòng天这样逆天的法宝,定然不会单独存在,一定是成对出现的。如果裴舒芬的琅缳dòng天是“阳”,贺宁馨的须弥福地就是“yīn”。这样的东西,如果这个世间只有一个的话,早就造成空间的崩塌损毁,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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