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二爷求的夫人么?”
李燕语眯眯笑着,慢吞吞的说道,常嬷嬷撇了撇嘴:
“二爷?那姑娘可入不了二爷的眼,这林姨娘可是长进了,我就说,这女人啊,为母则qiáng,这林姨娘掉了个孩子,人就聪明多了,找了这么个祸害进来,偏大奶奶还把越橘和她安到一个院子里住着去了,听说二爷每次过去,必先到越橘屋里呆上一刻钟,再到杜姨娘屋子里去。”
常嬷嬷‘嘿嘿’笑了起来,满眼深意的看着李燕语,习惯xing的压低了声音:
“二奶奶看看,二爷那脾气,往常可是半点弯不肯转的,做什么那都是直着去的!”
“二爷这是看着越橘怀着身子的份上呢。”
李燕语看着常嬷嬷,认真的说道,常嬷嬷笑了起来:
“二奶奶说的对!这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你看看,如今就是这么着!那杜姨娘现在可是府里的厉害人物了,连大奶奶也不驳她,倒象是要让她一she之地一般。”
李燕语眯着眼睛,转头看着天井里渐渐温和下来的雨瀑,慢慢叹了口气,常嬷嬷停了话,顺着李燕语的视线看着天井,又转头看着仿佛出了神的李燕语,谨慎的说道:
“二奶奶,眼看着天冷了,这山上一到冬天可冷的厉害,要不,过了秋天,搬回去吧,总要回去过年不是。”
李燕语转头看着常嬷嬷,沉默了半晌,脸上露出极其无奈的笑容,低声说道:
“家里这个样子,嬷嬷也清清楚楚,我看着龙潭虎xué一般,怎么回去?若是有一天,府里一定要我回去,我就去抱朴庵落发做姑子去,好歹还能保得条命,我是个没出息的,就是想保着命,能活着罢了。”
常嬷嬷眨着眼睛,愕然中带着无奈,看着李燕语,又是叹气又是苦笑:
“二奶奶这说的什么话?我不过这么一说,咱们这不过是说说闲话,二奶奶怎么就说到落发做姑子上去了?!呸呸呸!百无禁忌!二奶奶年纪小着呢,往后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说,听到没有?”
李燕语忙笑着点着头:
“记下了,往后再不说了。”
常嬷嬷长长舒了口气,再开口,就转了话题,说起三少爷说亲的闲话来,眼看着雨渐渐停了,就站起来告退道:
“这雨停了,天也快黑了,我去厨房看看,大奶奶听说二奶奶爱吃那些海货,让我带了些南边刚送过来的海货过来,我去看看做出来没有,晚上给二奶奶添菜!”
“嗯。”
李燕语笑着答应着,微微直起上身,常嬷嬷曲了曲膝,告退出去,李燕语直看着常嬷嬷转出了穿堂,才敛了笑容,往后靠到摇椅上,面色凝重的仔细思量起来。
常嬷嬷那话,是什么意思?是她自己的意思?是以她的方式为了她好,才劝她回去?还是夫人的意思?常嬷嬷是夫人的人,大奶奶说过,可夫人的脾气夫人根本看不上自己,是大奶奶的意思?大奶奶倒真是一直想着让自己这个二奶奶名符其实些,这常嬷嬷,到底什么意思?到底是在替谁说话?
李燕语想的头痛,gān脆闭上眼睛,听着雨滴从屋檐节奏分明的落在青石上,这声音清脆利落无比,李燕语长出了口气,睁开眼睛,直起上身,转头叫着小羽:
“看看文杏在不在,让她来见我。”
小羽答应着,转进后倒座间,叫了文杏过来,自己进去接了文杏的活,烧水泡茶去了。
李燕语示意文杏坐下,仿佛极随意的问道:
“你是家生子儿,那常嬷嬷家的事,你知道不知道些?”
“嗯!”
文杏点了下头,
“那你说说,把你知道的,都说说。”
李燕语笑着吩咐道。
23、迷惑与怅然...
文杏若有所思的看着李燕语,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常嬷嬷是周家家生子儿,她爹跟着先老太爷出兵的时候,因为护着老太爷,死在了外头,死的时候常嬷嬷只有四五岁,上头有个哥哥,没成人就病死了,后来常嬷嬷进府当差,原分在夫人院子里,听说先老太爷待她极好。”
文杏抬头直看着李燕语,咬着嘴唇接着说道:“老夫人已经过世的早,夫人嫁进来就是当家主母,见老太爷对常嬷嬷另眼相看,就派了她去近身侍候老太爷,后来老太爷搬到这别院住着,她也跟着一起过来的,那时候,老太爷身边还有几位老姨娘,听说她被人下了药,断了子嗣。”
李燕语一下子直起了上身,呆了片刻,只觉得恶心想吐,文杏抬头看着她,接着说道:“我听说的就这些,常嬷嬷一直侍候到老太爷过世,老太爷过世的时候,她还是老太爷房里的大丫头,听说当时她哭死过去好几回,后来又一心要出家,是夫人劝着她留下的,老太爷过世后,她就没当过什么正经差使,一直拿着原来的月钱,还有,她在府里人缘极好,听说是吃长斋的。”
李燕语长长的呼了口气出来,往后靠到摇椅上,沉默了半晌,转头看着文杏问道:“这么说,她现在是孤身一人了?那她每次回去,是看谁去的?”
“她娘活得长,前两年才走,我也不知道她看谁,她爹娘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儿,叔伯姨娘的一大家子人呢。”文杏gān脆的答道,李燕语垂着眼帘,两人默然了半晌,李燕语抬头看着文杏,正要说话,文杏却先开了口:“我看常嬷嬷不是坏人,对二奶奶也是真心好。”
李燕语呆了呆,看着文杏,半晌长呼出一口气,抬手将文杏散在外面的一缕头发抿进去,含笑低声说道:“我是个有福气的,先头在李家,拣了小翎小羽两个,如今在周家,又拣到了你。”文杏眨了两下眼睛,看着李燕语,绽放出满脸笑容。
“你去忙吧,没什么大事。”李燕语拍了拍文杏的手背吩咐道,文杏答应着站起来,李燕语看着文杏转进了倒座间,才往后靠在摇椅上,慢慢晃着,想着常嬷嬷,还是没有头绪。
临近中午,洛空山上李家别院,一处地势高些的亭子里,李谦歪在椅子上,两只脚高高跷起,心qíng极其舒畅的看着下面一群比昨天更加愁眉苦脸的众公子哥们,他昨天几乎熬了一个通宵,总算罗列出了一二三四,今天早上,子岗不过半个时辰,就帮他写了篇不,是润色!润色了一篇策论出来,自己又花了一个时辰细细抄好,就等着后天送进宫里去了。
李谦往后倒着长长的吐了口浊气,这等没有课业的日子,慡快啊!
这回子岗也慡快的出奇,没象往常那样,直拖他到最后一天再润色那文章,李谦转头看着头枕着手,仰面躺在榻上的邵源泊,突然想起昨天下午雨中的事来,忙跳下椅子,坐到榻上,推了推邵源泊问道:“昨天下雨的时候,你说的丫头,哪个丫头?我怎么没看到?”
邵源泊睁开眼睛,用眼角瞄着李谦,慢吞吞的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是能娶?还是能纳?就是多看两眼,嫂子也得剜下你的眼珠子炒着吃。”
“你嫂子哪有你说的这么恶妒?那都是我让着她,你说说,哪里来的丫头?在抱朴庵里见到的?你快说说,我得替你看看不是,咱们兄弟qíng深,你的事我不能不管!”李谦qíng真义切的表着态,邵源泊闷‘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也不理会李谦,李谦又问了几句,见他只不理会,也无趣起来,站起来,背着手看着下面那群焦虑的公子哥们,心念微动,又生出好主意来。
李谦闷声笑着,回身又坐到榻上,推着邵源泊,眉宇飞扬的说道:“我想起来了,这庄子的地窖里,可正经收着不少上好的女儿红,昨天庄丁又打了几只鹿回来,咱们中午烤鹿ròu,饮酒作乐,乐上一整天去!”
邵源泊睁开眼睛看着一脸兴奋的李谦,挑了挑眉毛,晃着脚说道:“我自然乐意,就怕。”邵源泊坐起来,看着下面那群拧眉挤文的公子们,冲着他们努了努嘴说道:“他们,再跟你我乐上这一整天,明天再醉上个大半天,后天jiāo不出课业,旁人也就算了,胡七非得咬你一口不可!”
“不怕。”李谦摇着折扇,笑眯眯的说道:“就咱们两个吃ròu饮酒,咱们不叫他们,他们想来,那就自己来,可不是咱们叫的!”
邵源泊失笑出声,连连点着头,李谦扬声吩咐了小厮,不大会儿,一群小厮、婆子、丫头,抬着烤炉、鹿ròu,搬来矮几,摆上点心果品,开了坛女儿红,又抬了桶外国贡进的葡萄酒来。不大会儿,亭子周围ròu香、酒香四溢。
李谦站在亭子里,眯眯笑着说道:“中午我陪子岗小酌几杯,诸位有课业在身,这三十年的女儿红,外国贡进的红酒么,我看还是别喝的好。”
“子岗就算了,必是胸有成竹了,你就没课业在身了?酒饮半醉,文思如泉,倒是喝两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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