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源泊殿试点了探花,就被繁杂异常的礼仪弄得晕头转向,被礼部的人引着,入状元侍班处换了碧绿丝袍,三魁进诗谢了恩,然后是赐宴、又领了皇上赐的诗,又被引着游街示了众,他才知道还有往三魁身上扔花的规矩,三魁里就数他被砸得最惨,谁叫状元、榜眼都三十几岁了呢。游了街,三魁又当众一板一眼的叙了同年,进国子监祭了先师先贤,然后又是闻喜宴,又是鹿鸣宴,又是题名刻石,直忙了个人仰马翻。
好不容易礼节完了,回到府里,一进门,上上下下又是一涌而上,道喜讨赏沾福气,邵源泊杀出重围回到院里,关了院门,一头倒在榻上喘着粗气,山青和水秀汗透衣背的跟进来,互相看了看,笑嘻嘻的开口恭喜道:“恭喜爷高中探花郎,心想事成!”
邵源泊有气无力的扭头看着两人:“自己拿赏钱去,一人十两,这心想事成说的好,爷重赏!”
山青和水秀喜笑颜开,雀跃着正要奔进去自己取赏钱去,“等等!”邵源泊突然叫住了两人问道:“老爷子赏过了没有?”
“这个,赏过了,老太爷是老太爷,爷是爷!这两回事。”山青嘻笑着说道,
“老太爷赏了多少?”
“府里一人五两。”水秀含糊的答道,
“你们两个呢?”
“一人五十两。”山青一边咳一边笑一边答着话,邵源泊一下子坐了起来,点着两人:“一人拿了五十两了,还敢找爷讨赏?”
“爷是爷,老太爷是老太爷,两回事么。”
“去去去!一个五两!算了,十两就十两,拿了银子,水秀去,悄悄去请了李爷过府说话,如今爷是没法出门了!”邵源泊郁闷的吩咐道,他这会儿走到哪儿都得被人群堵在哪儿,他可比那个三十几岁的状元受欢迎多了。
李谦进了院子,邵源泊已经沐浴洗漱gān净,换了舒服的家常衣服,悠然躺在榻上,见李谦进来,忙坐起来让着坐下,山青水秀上了茶,悄悄退出去守在了院门口。
邵源泊不等李谦说话,抢着说道:“别说什么恭喜不恭喜的话,你知道我这都是为了什么,我问你,王妃那边怎么样?你呢?探到话没有?”
“嗯,王妃那边顺利得很,一提起李十二娘,王妃又是怜惜又是喜欢,说是极爱她的心境才华,于氏又去了趟抱朴庵,讨了几本李十二娘抄的经书,王妃喜欢的很,给太后也送了两本进去,都好,就是这探话,探是探了,王爷说我可是照着你教的话,一字没差,打了比方说给王爷听的,王爷说,这不合适,再怎么着,也得讲究个门第规矩,这一边是嫡支宗室子弟,一边虽说也算是公侯之家,可到底是庶出,又是再嫁女,这不合规矩,宗室子弟娶妻那可是极慎重的事。”
邵源泊脸色yīn沉下来,他就怕这个,老爷子就算不能明着管,可暗地里,法子多得很,只要到福宁王府递个话,福宁亲王管着宗正寺,没出五服的宗室子弟娶妇嫁人,都得他点了头才行,他一个‘不’字就足够了。
李谦摇着折扇,同qíng的看着邵源泊,他们两个从小一处长大,彼此自然知之甚深,这子岗,能头悬梁锥刺骨,硬生生考了个探花郎出来,这是动了真心了,可这事,没那么容易,他如今中了探花郎,这身份更加尊贵了,要想娶个再嫁的庶出女进门,这中间的烦难,简直数之不尽,中间挡着不知道多少座山呢!
“如今外头想把女儿嫁给你的,可多了去了,只怕整个京师有女儿的人家,家家都想着呢!可别怪我没告诉你,我们家,大伯可找我打听过了,你当心,要是大伯找到太后保了媒,你就算推脱了,想要再娶李十二娘,那就跟做梦一样了。”李谦看着邵源泊,慢吞吞的提醒道,邵源泊一下子从榻上跳了起来,气的挥着胳膊叫道:“你说说,皇上这是哪阵风chuī的?我那八股文,也就学了两个月,就能好到进三甲?一个二甲出身都是多给我的,这探花郎,这是;这不是害我么?”
李谦噗的笑出了声,邵源泊恨恨的点着李谦:“你笑,你还笑!我如今被这探花郎害的,出个门,被人当猴儿看,想娶个媳妇,一堆的烦难,赶明儿还得当官,还得去当官!天天起得比jī都早!日日公文劳形!我!”邵源泊悲愤的说不下去了,李谦忙站起来,拉着他坐到榻上,用扇子拍着他:“你这话,也就跟我说说,我知道这是你实心话,要是外人听了,指定骂你是个虚伪矫qíng之徒,你如今这样,那可是天下读书人做梦都梦不到的事!,算了算了,别发牢骚了,你还是赶紧想想法子,这事得赶紧,手快有,手慢无,这事啊,稍慢一慢,一个不巧,可就什么都没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41各有想法:还真是各有各有想法
城外抱朴庵,一片浓绿繁花,清慎师太端坐在静室,正翻看着一份新科进士名录,邵源泊高居第三,这位显贵探花郎,难道真上了心不成?前些日子,李于氏过来找她讨要李十二娘手抄经书,那话里满满的可都是话。
外面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断了清慎师太的思绪,是李十二娘来了。
李燕语掀帘进来,回身接过小翎手里两只小琉璃瓶,小翎退下,李燕语笑吟吟的坐到榻上,将瓶子递给清慎师太:“师太闻闻这个味儿!看看好不好?”
清慎师太接过琉璃瓶,打开一只,用手扇着风闻了闻,笑着点头称赞道:“这味儿好,纯正的很,什么东西经你手做出来,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这两瓶就给师太留着礼佛吧,师太看的什么?”李燕语探头看着几上问道,清慎师太心里微微一动,将新科进士名录推到李燕语面前:“今年新科进士名录,你看看,这位探花郎,邵源泊,是位宗室子弟,十二娘听说过没有?”
李燕语心里格楞了下,上次别院旁窜出来的那个男子,好象就说他姓邵名源泊,李燕语伸手拿起名录扫了几眼,又放了回去,摇头答道:“没听说过。”
“这位探花郎是鲁国公府六少爷,谦和有才qíng,人也生得玉树临风,还没说亲,说起来,”清慎师太仔细看着李燕语,声音拖着顿了顿,才接着说道:“这位邵六爷对十二娘极是仰慕,还到庵里寻过我,专程来问十二娘的信儿。”
李燕语渐渐敛了笑容,看着清慎师太,蹙着眉头问道:“师太想说什么?”
“十二娘是个极聪明的,邵六爷高中前,来寻过我,说要三媒六聘,过府来求娶十二娘,让十二娘且等着他。”清慎师太慢慢说道,李燕语呆怔怔的眨了一会儿眼睛,以手抚额,一声接一声叹了半天气,又是气又是笑:“师太也真是,你经过见过的,比我听过的还多,你说说,他一个宗室子弟,新科探花郎,未婚未娶,人品出众,才华出众,处处出众,怎么能娶我这个没人要没人管的庶出再嫁女?这不是笑话么?师太也真是的。”
“姻缘只看缘分,我看你和他倒有这缘分。”清慎师太迟疑而不确定的低声说道,李燕语瞄着她,站起来给师太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杯,一边慢慢喝着,一边懒洋洋的说道:“师太别自欺欺人做白日梦了,就算他说过这话,也不过是少年心xing,见了略清秀点的女子,就想凑上去说说话,能占便宜就占,占了便宜就让人家等着,占不成便宜也让人家等着,话说完,也就真完了,你还真信了这样的话啊?”
师太喝了口茶,想了想,倒也真不敢多说什么,李十二娘的话,虽说刻薄,可不就是这样?李燕语吐了口气,看着师太,接着说道:“再说,退一万步,他就算要来娶我,我为什么要嫁给他?嫁给他有什么好?这京师大家,哪家不三妻四妾,嫡出庶出,乱糟糟提不起说不得?我趟这趟混水做什么?他邵六,在家里上不上,下不下的,他的媳妇得应付多少乱七八糟的人事关系?我听说他一家四代同居一宅,他还有个后娘!他那家里,从老姨娘,庶叔,嫡兄、庶弟、异母弟,得乱成什么样?!再说,他是才子,自然风流倜傥,往后莺莺燕燕必定弄进来无数,师太你说说,嫁给他有什么好?”
清慎师太不停的眨着眼睛,半晌才失声笑出了声,点着李燕语:“你这想头,还真是……不过没人敢这么说罢了,倒也是,让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事一点意思也没有,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你真打算在那庄子里种花种糙,做这香露卖了?”
“嗯,也不全部种,原来的地还种原来的东西,就田边地头,各家院里,还有我那个别院,先试试看看,还想麻烦师太,回头我做些出来放到师太这里,若有人喜欢,你就帮我送出去,先做出点名气再说。”一提这个,李燕语眉宇飞扬,清慎师太拿起瓶子,对着光影仔细看了看,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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