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语懒的理会她,她让她看,她就gān脆一件件仔细看过,算是验了货。
第二天,常嬷嬷带着文杏,紧守着李燕语,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李府的婆子、喜娘照着规矩沐浴、开脸、梳头,这中间可不能让人有机会使坏!小翎和小羽一回李府,见到顾夫人,还是打心眼里害怕,这会儿派不上用场了。
忙碌的如坐针毡中,总算迎来了花轿进门,李燕语暗暗舒了口气,就这一会儿,她急切的盼着赶紧上花轿,赶紧出嫁!
这蘸女礼,她还真是初蘸,上回出嫁,没人理会她,自然也没有人给她行蘸礼,李俊卿似模似样的端坐其上,得意的受着邵源泊的磕拜礼,满京师最风光的探花郎,是他的爱婿啊!
李燕语上回出嫁,是八月里,被胡乱裹成只通红的棕子抬了出去,差点没把她热死过去,这回,五月底,她被细细裹成只通红的棕子,被人摆布着到处行礼,还没上轿子,汗已湿透内衣,丝绸内衣缠在腿上,难受的她只好祈祷着、热烈的期盼着赶紧进dòng房。
轿子很颠簸,为什么会这样?颠的她简直要晕过去了,只好两只手紧抓住轿杆,好让自己不至于跌出轿子,耳边锣鼓喧天,这要吵死人的!
总算停了,左右各一只手扶她出来,刚一探头,就被不知什么东西砸了满头满身,一片小孩子的笑声叫声,有一个还扑到了她腿上,这是什么规矩?
脚下踩的怎么不是红毡,是青色的,上回……算了,不想上回了,上回那不叫出嫁。
跨马鞍,这是祈平安,李燕语心里嘀咕道,这回不能晕,她得清醒些,既来了这里,既然嫁了,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活下去,想法子让自己活的好一些,能活多好就活多好!
这是什么糙?这是秤,什么意思?怎么进屋了?不拜堂么?好吧,让坐就坐,李燕语顺着喜娘的示意,端坐到榻上,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这婚礼,不就是摆布新郎新娘的么!头上的绸布被人掀到后面,李燕语转眼去看,是喜娘,怎么这个时候掀了?算了算了,不想这个,人家是喜娘,自然不会错。
这几乎是一间空屋子,四周结了红绸,只正中放了自己坐的这张榻,榻上挂着红艳艳绣着百子图的纱帐,端坐了半刻钟,门外边一阵喧哗,确切的说,是本来的喧哗又往上沸扬上去,另一只通红的棕子邵源泊额头上挂着块红绸布,被人推着,满脸傻笑的出现在门口,旁边几个人伸手抹去他额头上的红绸布,推着他进到屋里。
邵源泊倒不用人让,自己走到榻前,长揖到底,常嬷嬷立即笑容满面的上前将一根红绸塞在邵源泊手里,邵源泊身边的一个老嬷嬷也拿着一根红绸塞给了李燕语,两人牵着另一头,一起动作夸张的将两根红绸绾成了一个同心结,两个喜娘一左一右扶着李燕语,邵源泊倒退着,用两根红绸牵着李燕语,出了屋,在众人哄笑声中,沿着游廊,一个倒行,一个跟着,一路往正堂过去。
正堂里条案上摆放着一排祖宗牌位,气氛极是肃穆,两人并排跪在地上,随着司礼的声音,行了三磕九拜大礼,站起来,重新接过红绸,这回成了李燕语倒行,牵着邵源泊,一路往新房进去。
李燕语走了一刻多钟,还没进到新房,又是恼怒又是哀怨,只要对上他,自己就得倒霉,他就倒着走了一会儿,换了自己,怎么就走不到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此处婚礼基本参照梦华录的记录,古人的婚礼,真的有意思,每一步都有象征意义,大家说说,为什么先是新郎倒行,再是新娘倒行?这可是大有说法的噢!
46爪牙:六少奶奶不是好欺负滴
李燕语总算熬完了繁杂的礼节,挪进净房,泡在温水里,由着小翎给她洗头发,她头发不长,当然是在这个时代不长,腰上一寸多,洗起来也便当,她小心的保留着很多小习惯,比如天天洗澡洗头发,不用桂花油,比如喝茶是泡茶,而不是研成茶粉再调茶汤,比如……这么多的比如,在这么个乱七八糟的大家里,唉!
小翎冲gān净头发,用一根长簪子绾起来,伸手摸了摸水:“水凉了,姑娘洗好了没有?”
李燕语打了个寒噤,忙摇着头:“没有!再加点热水,多加点。”能多洗一会就多洗一会吧,洗好了就得出去,一出去就得面对另一个重大问题,一个重大到她根本不愿意想的问题,一连加了三四回水,浴桶里的水满得扑了一地,李燕语只好不qíng不愿的出了浴桶,慢慢腾腾的擦gān净身子,慢慢腾腾的穿了衣服,慢慢腾腾的绞gān了头发,慢慢腾腾的蹭出了净房。
红艳艳的新房里,两枝半人高的喜烛照的屋里亮的刺目,这是什么破规矩!点着这么亮的两只蜡烛,怎么睡得着?
屋里静悄悄,chuáng前帷幔、纱帘都已经垂下,李燕语垂头站在纱帘前,好吧,这一关,躲是躲不过的。
一层层的帘幔拦住了红艳的烛光,昏暗的chuáng上,邵源泊面朝里,仿佛已经睡着了,李燕语高吊着的一颗心落下来,暗暗松了口气,掂起被角,小心的上了chuáng。
邵源泊翻了个身,目光炯炯的看着李燕语,李燕语回瞪着他,浑身僵直,邵源泊挪了挪,贴着李燕语,伸手揽在她腰间,笑意流溢,低头在她耳边呢喃道:“燕语,咱们,是夫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燕语就被人叫了起来,寅末她得赶到正堂,新妇拜堂去。
常嬷嬷和小羽带着几个小丫头,七手八脚的侍候着李燕语穿了件大红底花开富贵暗纹宽袖短衣,一条榴绽百子大红石榴裙,发髻上cha了枝赤金层叠榴花簪,红艳艳的出了门,邵源泊已经出了门,不知道他要行的是什么礼节。
正堂正中放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镜台,镜台上架着面镜子,喜娘引着李燕语走到桌前,跪在垫子上,三磕九拜,这拜镜子是什么讲究?难不成是要告诉新妇,要有自知之明?
李燕语拜好起来,几个婆子抬了镜台桌子,轻快的撤下,邵源泊已经等在李燕语身后,在她背后轻轻推了下,示意她跟着自己。
李燕语稍稍低着头,将裙子提起一点,落后半步跟在邵源泊身后,上了十几级台阶,进了正堂。
正堂满满的都是人,最前面坐了一圈,后面还站了无数,齐齐盯着李燕语,对于这个庶出再嫁女,邵府上下,各怀心思,可好奇却是一致无二。
李燕语也不理会满堂目光,反正她也理会不了,跟着邵源泊径直走到冷着脸、端坐在上首的邵老爷子面前,行了磕拜礼,转身从常嬷嬷手里接过双古铜底用同色线满绣双福双寿的鞋子,举过头顶,捧到了邵老爷子面前,邵老爷子yīn沉的盯着李燕语,果然是个祸水,怪不得勾得小六做下这样的混帐事!
李燕语捧得手酸,邵老爷子才抬了抬下巴,旁边侍立的姨娘急忙上前接过鞋子,递了匹红绸给李燕语,李燕语接过红绸转递给常嬷嬷,磕头谢了,邵源泊紧盯着祖爷,却也无可奈何,昨天大礼,邵老爷子都‘病’着没出来,今天若不是想看新妇,只怕还‘病’着呢。
曹大奶奶暗暗舒了口长气,果然,老太爷不待见这个新妇,一匹红绸,府里娶了这么多媳妇,老太爷这回出手最寒酸!
李燕语跟着邵源泊先转到二爷邵德融和二奶奶王氏面前,王二奶奶眼睛还盯着已经转到小羽怀里的那匹红绸上,见两人转过来,收回目光,眯fèng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李燕语,咯咯笑了几声说道:“昨天周家竟然没人过来喝杯喜酒!”
邵源泊脖子梗直,错着牙瞪着王二奶奶,李燕语从昨天起就憋了一肚子窝囊气,被王二奶奶一句话挑得火冒三丈,脸上笑颜如花,盯着王二奶奶,伸手拉了拉邵源泊,慢声慢语的说道:“源泊,你昨天不是说,若是母亲还在,看到你成亲不知道多高兴呢,我想给母亲磕个头。”
满堂目光从李燕语身上转到了王二奶奶身上,曹大奶奶大睁着眼睛,目光扫过李燕语,转过王二奶奶,紧盯着邵老爷子,心里又是愕然又是想笑,这进门头一天,当着全家人,她就敢打婆婆脸,倒也是,又不是正经婆婆,到底是个填房,只看老太爷是个什么意思。
邵老太爷伸手端起几上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喝起茶来,曹大奶奶心思转的飞快,忙站起来,边笑边说道:“唉哟,是我忙得晕头了,把这事给忘了,宋二奶奶从前在的时候,最疼源泊,源泊娶了媳妇,无论如何也得让她知道知道,受了这媳妇的礼,快去,请出宋二奶奶的神主。”
邵源泊嫡亲兄长,三爷邵源慧眼圈泛红,怔怔的看着李燕语,又慢慢的看向邵源泊,母亲要是在,他和弟弟,何至于心苦至此?竟是弟妹先想到母亲,怪不得源泊看中了她,果然是个有qíng义的。
王二奶奶脸色由红转青又转灰,这逆子娶逆妇,真是王八看绿豆!邵二爷眨着眼睛,看看邵源泊,看看李燕语,再看看王二奶奶,又转头看向专心喝茶的邵老爷子,一句话的事,怎么又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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