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往前凑了凑,低声问道:“那少奶奶前一阵子说的生意,咱们还做不做?”
“这边的生意都不做了,京师那边的生意,还照着咱们原先盘算的做,只是,”李燕语看着常嬷嬷低声jiāo待道:“这事,也不用让爷知道,咱们不过照旧例做些小生意罢了,爷那么忙,也没空听这样的小事。”
常嬷嬷斜着李燕语笑了一阵子,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早就知道少奶奶是个极聪明的,看爷也看的极明白,爷那样的xing子,那府里毕竟都是爷的骨ròu血亲,不管谁伸手,爷没有也就罢了,只要有,能忍心说不给?还是gān脆没有好!省了多少心!”李燕语一边笑一边微微点了点头。
七月流火,转眼就是八月节,李燕语和常嬷嬷早早动手,准备细心备份厚礼送回京师,可七月里,邵源泊就收到了京师家里大伯和父亲的信,大伯的信只有一页,倒也gān脆,说邵源泊既领了这份极好的差使,也不能不管家里,八月节那些瓜果吃食也就算了,只送五千两银子回府里就行,父亲的信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废话到最后,委婉的希望邵源泊寄些银子给他,‘以给汝母及弟添秋装’。
邵源泊恼怒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将信给李燕语看了,恨恨的说道:“咱们在呼和县那样的苦寒之地整整三年,一封信一两银子不见,就连阿盛,长这么大了,也没见他问一声,就是要银子!亏他开得了口!”
李燕语展开信扫了两眼,听了邵源泊的话,心里放松下来,抬头看着邵源泊笑着说道:“你这差使就算是份极好的肥差,可这到任才不过两三个月,到哪里弄银子去?要不,”李燕语歪着对看着邵源泊,认真的建议道:“我那些压箱银子也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怕凑不够五千两,还有母亲和弟弟的秋装,不知怎么个添法,得用多少银子,要不,把我那匣子首饰先拿去当了?等咱们有了银子再赎回来。”
“一两银子也没有!”邵源泊断然说道,眯着眼睛呼了一会儿粗气,伸手从李燕语手里拿过两封信,眯着眼睛想了片刻,嘿嘿笑着说道:“府里缺银子缺到这份上,可不能瞒着老头子,给我磨墨,我给老头子写信,连同这信,一起寄给他好好看看!”
李燕语眨了眨眼睛,利落的跳下榻,飞快的取了笔墨纸砚过来,又铺纸,又磨墨,殷勤万分的的侍候着邵源泊写信。
67分家
邵源泊回了信,李燕语安下心和常嬷嬷一起,照前几年的规矩准备好八月节的节礼,打发人送回了京师。
京师府里收到泉州送过来的几大车不值钱的土特产,大爷和大奶奶曹氏极恼火,明面上倒还真不好说什么,王二奶奶却和二爷大闹了几场,二爷只好求了长子三少爷邵源慧,好歹从三少爷那里要了二百两银子给了王二奶奶。
邵老太爷收到邵源泊的信没几天,泉州送节礼的车子也进了府,邵老太爷郁郁的在院子花架下喝着闷酒,老刘头坐在小杌子上,一边侍候着斟酒,一边劝着邵老太爷:“大爷也太心急,六少爷刚到任哪有几个月?再说六少爷现如今又想做出些政绩的,六少爷会读书,又不会变银子。”
“唉!你也别劝我,不为这个,老大伸手要银子,呸!丢人现眼!我伤心的不这个,你那心里,不也明镜似的,小六从小就个清冷xing子,除了源慧和我,跟谁也不亲近,连他那个嫡亲老子,他也不往心上去!我扭他的xing子,扭了这么些年,也没扭过来,原想着帮他娶个识大体的大家嫡长女,那都照着大家当家长媳教出来的,该管的事没个推脱的,往后有媳妇劝着,家里的事,他也就慢慢上手管管了,我再看着调教两年,一蹬腿死了,把这鲁国公府jiāo给他,也就放心了,谁知道!”
邵老太爷长吁短叹,仰头喝了杯闷酒,将杯子重重的放到几上:“人算不如天算,他自己竟然看中了这么个媳妇儿,还变着法子娶到手了!”
“老太爷别怪我多嘴,我看六少奶奶倒蛮好!”老刘头嘀咕了一句,
邵老太爷郁闷异常的叹着气:“我没说她不好!她好,可这好,她不好给你有什么用?小六媳妇处处都好,jīng明有眼力,见识好看得长远,才学上就更不用说了,小六说自己不如她,心眼足够法子多,嘴上手上都拿得起放得下,心思也jīng巧,赚钱上头也极有本事,处处都好,什么都好!可就一样!小六原先不过xing子清冷些,她gān脆个任事不管的!还滑不溜手!”邵老太爷说的又恼怒又伤感:“你看看,小六一领了外任,她忙不迭的将嫁妆搬得gāngān净净!我不要占她的嫁妆,我说她这心思!她的庄子、别院、城里的铺子、陪嫁的宅院家人,她托付给谁?托付给胡七!你看看这心思!小六从启程到外任这几年,你看他两口子跟家里开过口没有?银子也罢,人qíng也罢,你见这两个说过一个字没有?为什么?就不想沾家里的光!她不沾家里的光,自然也不管家里的事!”邵老太爷越说越生气,端起杯子一口喝了,呼呼的喘着粗气。
老刘头忙又斟了一杯酒,没敢接话,邵老太爷重重的叹了口气:“老刘啊,你不知道,小六往后必有大出息,小六媳妇更不简单,银子?呸!银子算什么?!那俩口子根本不缺银子!呼和县那样的穷地方,小六媳妇一年还能挣几百两银子到手!她在京城那个绣线铺子,别看门脸小,人家不靠门脸,专走给各大绣庄送货的路子,从大前年起,就悄没声息的买进了两三家织染作坊,这银子正经挣的不少!你就看她这做生意的jīng巧劲儿,她会缺银子?小六事事听她的,这两口子,唉!”
邵老太爷说着,不知道又想起什么,举着杯子,呆怔了半晌,又一阵叹气,仰头又喝了一杯酒,颓然长叹一声:“算了算了,不说了,我说他多少年,他都不改,如今媳妇一句话,他记得比什么都牢靠!算了算了,这他的命,我的命,这鲁国公府的命,他能独善其身也好,也好,好歹鲁国公府这一脉,还有个一个有出息的,不至于凋零殆尽,他不提携别人,自己好也行,也行!唉!”
“老太爷就想开些吧,也不能全怪六少爷和六少奶奶,大爷,还有二爷,也不着调的时候太多,就没个着调的时候,还有二奶奶,更别提了,这都长辈,六少爷怎么管?老太爷能做的,六少爷可做不了,老太爷也别难为六少爷了,您以前不总说,只要六少爷肯做官上进,你就任事不求了么?你看看,这六少爷上进了,你这想头又多了不!”老刘头啰里啰嗦的劝着邵老太爷,邵老太爷闷闷的喝了两口酒,半晌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邵老太爷又一声长叹:“小六想管,小六媳妇自然有法子管!算了算了,你说的也,人哪,总得陇望蜀!算了,我也不想了,只要小六往后能有大出息,就好事,这家,这府里,他不想要,不想要就算了!明天我就进宫,跟太后说一声,把这世子定了,算了算了,也别定什么世子了,就直接让长房承了这爵位吧,回头咱们到城外别院里清修去,我年纪大了,累了,也不想再管这些破烂事,嗯,算了算了,家也分了,都分了吧,随他们闹腾去!”
过了八月节,邵老太爷进宫和李太后唠叨了一下午,回来就上了折子请袭爵,隔天就准了邵老太爷的折子,一番抚慰后,令长子邵德庆袭了爵,可这这爵位,从国公一路就落到了开国郡公。
没等鲁国公府的门额换好,邵子就寻到福宁亲王府,请福宁亲王主持分了家,这一连串的突变,打的府内众人愕然呆傻,这实在太突然了,分家分的很快,搬家时,醒悟过来的众人,除了长房,新任的鲁开国郡公邵德庆一家外,旁的,一片哭叫大骂,闹得不可开jiāo,新任的家长邵郡公和曹口嘴起泡,láng狈不堪,家里原本镇得府内一片祥和安宁的老太爷,在分好家的当天,就搬到了城外别院清修去了。
九月里,京师最热闹的八卦,就鲁国公府分家中展现的种种让人惊愕不敢想,后来说起来,常常话说不完就让人笑得透不过气的各种轶闻。
邵源泊和李燕语很快得了信儿,很多信,李谦的信没走邮路,gān脆遣了府内长随,一路换人不换马送到的,接着邵源泊父亲邵二爷的信,哭诉了分家的苦楚,哭诉了生活的艰难,然后期盼儿子每月送银子回去,新任当家邵郡公的信写得四平八稳,长辈口气十足的吩咐邵源泊要勤于政务,为国分忧。
邵老太爷的信,慢慢悠悠最后才到,对以上事件,来了句总结:“??????老子也甩手不管了!”
邵源泊和李燕语一时也眼花缭乱的晕了半天,这老太爷打的什么主意,好好儿的,这家,说分就分了?!
晕过神来,李燕语最关心的,还二爷那封信最后那几句,将信掂出来递给邵源泊,苦恼的问道:“怎么办?这银子得给多少才够?咱们过日子,你也知道,能省当省,可京师,母亲和弟弟又用惯了的,你看看得多少才合适?”
52书库推荐浏览: 闲默 穿越重生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