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不想嫁!为什么?”梁少奶奶大是惊奇,李燕语无奈的看着她:“你想想,我这身份地步儿,嫁进宗室,爷那时满京师炙手可热,我害怕啊!”梁少奶奶拧着眉头,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这倒是实话,那会儿谁不觉得这亲事匪夷所思!”
“我不想嫁,就打算落发为尼,踏入空门修行去,唉,我们爷去别院见我,我想着bī退他,就提了不纳妾、不纳通房,不狎jì这些个苛刻事,谁知他都答应了,到如今,也算都做到了,除了刚到泉州那回。”李燕语声气平和的说道,梁少奶奶怔了片刻,失落伤感的倒在靠枕上叫道:“果然是个学不得的法子!只好嫁人前用!”梁少奶奶说着,直起身子看着李燕语,笑意浓浓的说道:“那我也没白来,你肯和我这样说话,就是没拿我当外人,这样最好,我是个直慡xing子,往后咱们就能敞开了说话,这多少好!我最厌烦你绕几十个圈问我,我再绕十几个圈答你,烦也烦死了!”
李燕语一边笑一边点着头,梁少奶奶惬意的靠回靠枕,看着李燕语,笑着八卦道:“正好跟你说个笑话儿,那周家,就是诚意伯家,周家大娘子,叫什么周清馨的,不是嫁进了清江侯姚家么,这也是个二五眼,四六不分的!我姨母是清江侯姚家长媳,就是这周清馨的大伯娘,这周清馨公公婆婆都在任上,她和姚三少爷住在京师府里,原本两个人和和气气,有商有量,好得不能再好了,可这位三少奶奶好日子过腻歪了,就犯了二五眼。”
梁少奶奶停了信这,撇着嘴笑着,一脸嘲笑的接着说道:“我姨父有两房小妾,她不知道晕在了哪一处,偏和最小的那个妾来来往往,jiāo好无比,你说你正正经经的正房奶奶,跟个小妾你来我往,也不嫌丢人,这也就算了,我姨母也不把这样的二五眼看进眼里,有一回,她们府里待客,请的就有她大嫂二嫂,她那个二嫂!”梁大奶奶推了李燕语一把,挑着眉梢问道:“周家后来那个填房二奶奶,你见过没有?”
李燕语摇了摇头,梁少奶奶用帕子掩着嘴,咯咯笑了半天才说出话来:“这位二奶奶,我们早就认识,后来她实在傻气冒得太多,她母亲就没再让她出来过,谁知道养了几年,竟生得雄壮成那样!简直??????换身衣服就是黑张飞,人chuī气一样,心眼一个没长,这周三少奶奶就当众欺负上她二嫂子了,话里话外,说她二嫂子捧打鸳鸯,坏了她二哥和林姐姐的好姻缘,扬言要接回林姨娘,早晚替这对有qíng人讨个公道,你说说,这叫什么话!也是个只会冒傻气的蠢货!她敲来击去,她二嫂子听不懂,可她那二嫂子的母亲,刘三奶奶可是出了名的jīng明人,只气个仰倒,回去就替姚三少爷作伐寻了门贵妾,抬进了她院里,我姨母也把身边的一个大丫头开了脸,给了姚三少爷。”
李燕语只听得张口结舌,这周清馨怎么没脑子到了这一步!梁少奶奶幸灾乐祸的笑着说道:“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后来姚三少爷屋里,你送一个,她塞一个,妾室通房都成堆了,我来前,她公公婆婆回京述职,听说她婆婆气极了,说是家门不幸,出手打发了那些妾室通房,她公公这一任委到了福建,姚三少爷跟着去了任上,她婆婆没让她跟着,留她一个人在府里守着呢。”
77陈年旧事
李燕语听的一阵怔神,这周清馨一直与林姨娘jiāo好她是知道,怎么无知到这份上?唉,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家,嫁过去公婆又不在身边,没个拘束,这福与祸果然都是背对着背的,若是一嫁过去公婆妯娌众多,到处都是难为事,也许就生不出这样的事了,李燕语暗暗叹了口气,倒不好多说什么。
梁少奶奶轻轻笑着,漫不经心的说道:“她是个有福气的,若是你这样的身份地步儿,早就不知道怎么样了,如今她大哥升了吏部右侍郎,正是chūn风得意,三哥两榜出身,仕途也起了步儿,前儿我们府里来人,听说亲事已经定了,说了礼部尚书郑家的姑娘,她公婆再怎么着,也不过冷她几年,往后紧拘着她罢了,这娘家硬气,比什么都qiáng。”梁少奶奶话说出了口,骤然觉得不大妥当,忙推着李燕语,笑着弥补道:“若是有你这本事,什么娘家不娘家,什么也不必!我正要问你,你那织坊,叫了宋少奶奶入股,怎么就没叫上我?这事,你得好好跟我说圆了,不然我可不依!”
“你若看中了,现在入股也来得及,织坊的生意才刚开始呢。”李燕语笑着答道:“其实你入股还不如承下织坊的外销,可比入股qiáng。”
梁少奶奶凝神仔细想了想,拍着手叫道:“可不是,这海上出去的货,一是丝绸,二是瓷器,那瓷器碎得太多,这丝绸可是有一匹算一匹的,若能有新鲜花色,翻个十倍八倍都容易!那就这么说了,只一样,一年给我多少匹可得定了数,只能多不能少的!”
“行!”李燕语痛快的答应了,梁少奶奶舒心的往后伸展了身子,手指触到梁上垂下的几串五色豆荚,伸手捻着笑起来:“你还用求这个?你都生了两个儿子了!”
“不是我用。”李燕语也不隐瞒:“是我替福宁王妃求的,你也知道,福宁王府对我们照顾良多,王府里至今没个添丁喜信,让人不能不忧心,从前在抱朴庵时,清慎师太说我是个有福气的,我又连生了两个儿子,就替福宁王妃到普济寺求了这串豆荚,普济寺方丈说,照方位,在这花厅挂一个月,沾一沾我这生子的福运再送过去最好。”
梁少奶奶神qíng古怪的看着李燕语,迟疑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利落的跳下榻,拖着鞋奔到门口,掀起帘子左右看了看,又跳回来坐到榻上,紧挨着李燕语,低低的说道:“这福气人求的各处各样的豆荚花生,福宁王府只怕能堆满一间屋子!没有的!你听说过没有?福宁王爷和王妃到庙里求子,拜的不是送子观音,是地藏王菩萨!”
李燕语惊讶万分,不求送子观音,求地藏王菩萨!
“王妃有什么未解的冤孽?”李燕语脱口问道,梁少奶奶笑推着李燕语:“我就知道你是个极聪明的,果然一说就明白,不过这冤孽不在王妃,在王爷!”梁少奶奶脸上带着无所不知的自得,靠近李燕语,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这事,前一半,京师没人不知道,后一半,知道的就没多少人了!王妃是王爷自己执意要娶的,这事你总听说过。”
李燕语忙点了点头,梁少奶奶撇了撇嘴,带着丝不屑:“如今也没人敢说什么了,当年……算了,咱们也不扯远了,王爷遇到王妃前,老王爷王妃已经给他定了门亲事,定的是北安侯家嫡长女安大娘子,安大娘子我认识,人生得好,识书达礼,脾气xing子,无处不好,可王爷见了李氏,对了眼了,非要退亲改订,王爷是福宁王府独子,可这事,老王爷也不敢由着他xing子,这门亲事,当初还是先皇牵的线!退是退不得的。”
梁少奶奶伤感的叹了口气:“你知道,福宁王爷和皇上自幼jiāo好,这事,唉,外头知道的,就是安大娘子突然病死了。”
李燕语轻轻打了个寒噤,梁少奶奶紧挨着她,感觉到她的寒噤,又是一声叹息:“你是个明白人,安大娘子其实是缢死的……可怜!那年重阳,在安家别院里,好多人都在,先老王妃,我祖母,安家老祖宗,侯爷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中午歇息,安大娘子竟然被人发现和安府里一个家将睡在一起,那家将见被人发现,直直的看着安大娘子,竟一句话没说,当场抹了脖子!当天晚上,安大娘子就死了。”梁少奶奶长长的连声叹息:“我一个远房堂姐嫁进了北安侯府,和安大娘子平时来往的好,那天她也在,这些事,都是她跟我说的,安大娘子走的时候,是她去送的,她说,安大娘子走的时候平静的很,她说她知道是谁要害她,她心里明白的很,她心里的恨无法平息,她死后不求转世托生,只求他断子绝孙!”
李燕语听得呼吸几乎停住,梁少奶奶转头看着她:“其实安侯爷和侯爷夫人也明白的很,安大娘子是冤枉的,是有人要害她,谁家父母不知道自己家孩子什么样?唉,也是没法子,皇上登基后,安侯爷和夫人就将爵位承给安大爷,两人去了乡下,我那个堂姐进了安家家庙清修,再没见过人。”
梁少奶奶冷冷‘哼’了一声:“福宁王爷什么都明白,他求子就求地藏王菩萨,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人哪,不能太亏心,惹得神鬼俱怒。你这个,”梁少奶奶伸手拨着那串五色豆荚:“送过去表表心意吧。”
李燕语拧着眉头,仿佛想起什么,转头看着梁少奶奶说道:“我刚到抱朴庵外别院那年,太后在抱朴寺做法事,清慎师太也去了,回来我问她做什么法事,她竟不许我再提及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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