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的担心维持了整整一个冬天,又晃过了大半个夏天,直到孟闻询考秀才前才放下。余氏和沈氏决定结亲家了!待孟闻询考上秀才,谢氏便去晏府提亲,迎娶晏家大小姐、余氏嫡长女晏凝波。
乍一听这个消息,谢氏松了口气,总算打得不是我女儿的主意。回过头来又想了想,突然惊出一身冷汗,火急火燎的冲到沈氏房里,仪态也不顾上了,开口直问:“弟妹,和晏家结亲这事儿你和三弟商量过了么?”回答千万要是肯定啊啊啊啊!
沈氏一愣,随即支支吾吾:“这古来婚姻之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这个做母亲的同意了,三爷应该……也不会……反对……吧,你说呢,二嫂?”沈氏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谢氏。
说你个大头鬼!谢氏简直给气乐了,嫡长子婚姻大事不和他父亲商量自作主张,沈氏是嫌三弟没早休了她么?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你得自己去问三弟,还得抓紧着办,这外头已经有些风言风语了。”谢氏气过了头反而平静下来了,凭良心来讲,晏家这门亲算不得好也称不上坏,晏老爷官居四品,三弟现在还是个六品,从表面上看倒是沈氏高攀了晏家。但从家世来看,晏家不过是近年的新起之秀,几乎算不上有什么根基,说狠了只要这晏老爷有个什么,晏家垮塌不过弹指之间。再看孟家,世代书香,家世渊源,老爷子在朝中虽领了个闲职却桃李满天下,颇有地位,沈氏娘家也几代为官,虽没什么大人物,但根系颇深也不容小叙。
可惜沈氏只看重了晏家的表面光辉,却瞧不到光鲜外表下的摇摇yù坠之势,白白làng费了个嫡子。不过这三房的好坏又与二房有多大gān系,谢氏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之事?
沈氏唯唯诺诺地应着谢氏,看着并不急于将此事告知丈夫,谢氏叹了口气,提醒也提醒过了,该做的都做了,接下去的她也没这么多jīng力管了。
殊不知,谢氏的一个纵容却引发了后来一连串的纠缠不清错综复杂的故事。
16、生死轮回...
沈氏最近的日子过得无比惬意顺心,她给儿子找了个好岳家,身为御史的宴大人在这山东连府尹都要卖几分薄面,旁的人更是没有敢触其逆鳞的,这个旁人沈氏很愉快的把孟二爷也包括了进去。听闻宴家大姑娘诗词歌赋无一不jīng,脾气温和xing子好,沈氏那是更满意了,孟家子孙皆通文墨,像沈氏这样的奇葩是百里挑一有一个就大家吃一壶的了,连三奶奶自己都下意识地选了个文采好的以后好带出去显摆。沈氏觉得儿子将来是要封官拜相的,岳父耿直,夫人贤惠,自己真是太有眼光了!
让沈氏更开心的消息随着三爷的告家书一起寄到了山东:夏姨娘生孩子生死啦!听到这个消息,沈氏拿着信纸把这句话来回看了十遍,然后仰天大笑三声:和我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沈氏对夏姨娘的死实在是太兴奋了,以至于完全忽略了三爷信里对孩子的后续安排——新出生的八姑娘jiāo给傅姨娘抚养。
倒是谢氏从派去的眼线嘴里得知这一消息后,倒吸一口冷气,刹那茅塞顿开!她判断失误了,幕后黑手居然是她!她早就怀疑,傅姨娘和夏姨娘怎会同时怀孕如此巧合,想来那傅姨娘从头到尾全部都是装的,假装有了身孕,假装流了产,沈氏房里的惨剧不出意外也是傅姨娘自导自演,一手策划的,甚至连夏姨娘的死傅氏也脱不了gān系。要说傅姨娘jīng心布了这一局的目的倒是显而易见的:借着流产一事博得孟三爷怜爱、将嫌疑转嫁到夏姨娘头上挑拨沈氏主仆关系、抹黑主母减低印象分,好个一箭三雕!
千里之外的蜀中孟府。
新生婴孩见不得风,八姑娘又是个难产儿,身子就更虚了,出生到现在将将满一个月,病倒是病了好几次,这药汁喝得比奶还多,府里上上下下都认为这八姑娘是个养不大的。
傅姨娘将八姑娘放在小橡木软chuáng上,柔柔的唱着小曲儿,轻轻拍着孩子软软的后背哄着她。婴儿吐了个奶泡泡,缓缓入睡,傅姨娘握着孩子不比核桃大的小手,心里一片柔软。
傅氏闺名碧霄,年幼时也是个官宦家的小姐,家里曾经金玉满堂富贵无忧,岂知一朝父亲猝死,昔日的亲朋好友纷纷化作豺láng虎豹将傅家产业一抢而光。傅家从此家道中落,傅氏的母亲将女儿托给亲姐后殉qíng而亡。可怜年幼的傅碧霄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看着姨母的脸色过活,她也不奢望姨母视她如己出,求得不过是将来嫁个老实人,平平淡淡白头偕老而已。岂料姨母早盯上了妹妹留给女儿的最后一点薄产,不但占为己有还先发制人将傅碧霄送到丈夫的上司府中做妾!为了不得罪上司的正房太太,姨母更丧心病狂的给碧霄灌下绝子汤。
每每回想到那夜,那倾盆而下的磅礴大雨,那震耳yù聋的平地惊雷,想到姨母那yīn狠毒辣的眼神和嘲弄得意的冷笑,还有那令人绝望的漆黑汤药,傅碧霄都恨不得啖其ròu蚀其骨,千刀万剐了那女人都解不开她心里的恨!
她的孩子,她的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既然上天将她爱的人全部带走,又为何徒留下她一个在这世间承受这无尽的折磨?姨母将碧霄抬入聂大人府邸的第一个晚上,碧霄选择用身上唯一的一根金钗——傅母留下的最后纪念,划破了自己的手腕,炙热的鲜血与正红色的织锦被jiāo相辉映,似是哀悼着碧霄最后的归宿。母亲,你可愿带孩儿一同离去?
傅碧霄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聂府的客房里,聂大人得知了碧霄的经历既可怜她小小年纪遍尝人世辛酸,又佩服她铮铮傲骨誓死不愿玷污家门,决定免了她的不敬之罪准她在府中养伤直至康复。若说聂大人救的是她的命,那么聂太太便是碧霄的再造恩人。是聂太太告诉碧霄,死亡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对敌人最好的报复便是活得比她们都好,爬到高处看她们在自己脚下讨生活。你伤我一分,我便还你十分,你令我痛苦一日,我便还你一世悲苦。
聂太太有自己的算盘,她不愿这后府里再多个更年轻漂亮,且丈夫另眼相待的傅姨娘与自己争宠,可碧霄不在乎聂太太对自己的算计。聂太太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为何这世间的恶人不死,歹毒至极的姨母能安享富贵,可她却要赔上xing命为姨母的荣华富贵铺路?她不甘!她怎么会甘心?!
碧霄听从了聂太太的主意,于良辰吉日拜了聂大人为义父,嫁给孟家三爷为贵妾。碧霄冷笑,贵妾再贵也是个妾,何况她还是个不会下蛋的母jī,这将来的荣宠、一切的报复都系在三爷对自己的宠爱之上,摆在她眼前的路就只有争,只能斗!傅碧霄出生官宦人间,见惯了后宅争宠的你死我活,丧父丧母之后寄人篱下最会的便是看人脸色,虚与委蛇,一朝思想转了过来,普通内宅女子谁又是她的对手?
谎称怀孕、陷害主母、恐吓忍夏,碧霄做的心安理得,顺风顺水,这人呢,争不过别人就活该被踩在脚下,就像她过去这十几年一样。忍夏的死并不是她设计的,她要的是富贵、是复仇,手染鲜血是无可奈何也是bī不得已,忍夏难产是命,命中注定夏姨娘没这个福气看着孩子长大,那她就当这个好心人,替夏姨娘照看着孩子长大成人出嫁生子,夏姨娘,你说可好?
孟三爷下了县衙回到府中看望小女儿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傅姨娘温柔的看着小chuáng上躺着的婴儿,纤纤玉手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婴儿后背,好听的歌声悠悠回响在屋子里,就像是副画,如此温馨、如此感人,孟三爷觉得心里的一个小角落突然化了,感觉软软的,cháocháo的。三爷轻手轻脚的跨出门槛,离去前又回望了屋里一眼,嘴角微微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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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
这几日邹城大户人家的小姐们都像打了jī血般兴奋不已,布料店首饰楼脂粉坊的生意好的爆棚,就连毗邻的茶馆饭店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短短几天,这些小姐难道一齐抽风了?非也非也,乃是三年一度的贵小姐欢送会又到了。何谓贵小姐欢送会类?山东府官宦人家里的贵族小姐们每三年举办一次聚会,辞旧迎新,送别马上要随着父亲上任而离开的旧相识,迎接一下未来要和大家一起度过三年的新朋友,最后也给大家无趣的闺中生活找点乐子,毕竟这个聚会算是集齐了山东省内大多达官贵人的千金,光是比拼衣服首饰小姐们就兴致高昂、乐不思蜀啦!
这个聚会还有个颇为雅致的学名,叫做临芳会,取其众芳驾临之意,不过因此会收益的大多是普通百姓,广大群众可不明白这文邹邹的词到底是何意,于是索xing将之称作贵小姐欢送会,方便记忆又极为传神,实乃不可多得的佳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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