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皇上一心杀他,其实是因为他父亲吧。敢和皇上抢女人,他爹还真是个汉子。
听道长的意思是,皇上曾经答应她娘,会善待他们父子兄妹。所以他很矛盾的给她升官,又拼命的找他毛病,以期杀了他,绝了父亲的血脉。
“嗯,我就是觉得奇怪,她的语气有些怪。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好奇婆母的长相。那个爷,咱们先吃饭,然后再商量什么时候启程,都带谁去。”田娘撇了下嘴,为施南生不值当。多年厮杀,忠心侍主,换来的永远是猜疑。
施南生点点头,“不急,有一个月的时间收拾,圣旨上不是说了,年底前到任就行。”
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又想起早逝的父母,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任由田娘帮他换衣服。
田娘忽然想起一事,“侯爷,咱们走,那我娘他们和二叔他们怎么办?”
施南生自己扣上淡紫色薄纱长袍的扣子,“岳母那里,你还得回家去和老人家,柏哥商量。至于二叔那里,他们那里肯离开京城这样繁华之地。”
“嗯,回头我回家去一趟。对了,二弟妹要生了,我想着备礼物,您看照多少银子备?”田娘一边随着施南生往外面走,一边问道。
她想起昨个孟氏来贺女儿满月,她那肚子不小,可人却是消瘦的很,一脸的憔悴。自从她家在太子倒台后,被罢免了官职,她就被婆婆嫌弃了。听说柳氏这几个月,给她房里塞了好几个美貌的通房。
“孟家倒了,想必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我那婶娘可不是个良善的。你看着办吧,这些事qíng你做主就是。”施南生说道。
田娘嘴里的孟氏,此时正挺着大肚子,立在柳氏的身后,服侍她吃午餐。因为肚子太大,她要顾忌些,就没看清柳氏指的那盘菜。
“你说说你还能gān些什么,我明明是想吃那鲜蘑,你却给我夹得土豆,不知道我不能吃那个吗”一身宝蓝绢丝绣粉蝶的柳氏,抬起描绘jīng致的脸,一脸厌弃的表qíng对孟氏骂道。
“儿媳知错,您不要生气,儿媳重给你取就是。”孟氏含着眼泪怯怯的说道。
“哎呦,我怎么了你,就这么泪汪汪的,你这是诚心让我吃不下去饭,行了,赶紧回去吧,别让人瞧见,又说我苛待媳妇了。”柳氏回头看到孟氏的眼睛,气的啪的摔了筷子。
“母亲您别生气,都是媳妇的错。”孟氏一哆嗦,连忙艰难的跪了下去。
“别在我眼前哭啼啼的,好像我怎么你了,想跪那边去,看着你就心烦。”柳氏顺手推了孟氏一下,厌烦的说到。
“娘,嫂子都快生了,您这又是做什么”三爷施南雨从外面进来看到,就皱着眉头问道。
“你怎么说话呢,你媳妇天天说身子不舒服,不能过来服侍,那只好你嫂子代劳。难不成我有两个媳妇,却跟没媳妇一样吗,就不能享享儿媳妇的福吗。”柳氏抱怨道。
“行了,您让嫂子回去休息吧,我让巧儿过来服侍你就是。”施南雨冷淡的说道。
他娘如今不知道要怎么样,整天就以折腾这两个媳妇为荣。如今对巧儿还好些了,可是看孟氏,他实在不忍心。刚要转身离开,就看到孟氏一脸惨白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连忙上前问道,“嫂子,你怎么了?”又朝站在旁边的丫头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啊,二奶奶不舒服,怎么还不赶紧扶她起来?”
“啊,老夫人,二奶奶她晕过去了,她流血了,流了好多血了!”服侍孟氏的小丫头,看着地上蜿蜒的血迹,惊恐的大声喊叫着。
☆、薄命
等田娘知道孟氏跌倒的事qíng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天田娘正和越嫂及rǔ娘李妈妈等人,围着樱桃大小姐说笑。大红棉垫上的小婴儿,因为吃饱了,正张着大大的杏眼,骨碌碌的四处张望,看谁都无意识的咧嘴笑。胖的跟藕节似的胳膊腿,不停的挥舞踢踏。
“哎呦,她又朝我笑了。夫人,咱们小姐,比那些两三个月的孩子看着还jīng灵呢。”连翘一脸惊奇的说到。
“她那里是看你,她看谁不笑啊。”田娘笑着说道。
看着白胖粉嫩的女儿,比那年画娃娃还漂亮几分。握着樱桃嫩乎乎的小手,听她依依呀呀的,田娘心里软成了一汪水一样。
“不是,她刚刚是和我笑,您看,又笑了,又笑了。我娘说,小孩朝你笑是今天运气好,说不定我今天能捡到宝啊。”连翘瞪着大眼睛,一脸郑重的说道。
“大小姐,你看看你的管事姐姐啊,就是个财迷。依我说,你和双燕去说正好,她正在账房里数银子呢。”huáng鹂笑嘻嘻的凑趣道。
她们主仆这里正逗弄小女娃开心呢,绿锦从外面进来说,那边府里的三奶奶来了,要见田娘。
等田娘到了中厅,一身半旧柳绿色纱裙的巧儿早就候在那里了。
“大嫂,您救救二嫂子吧,她快撑不住了。”柳巧儿看田娘进来,还没等田娘说话,就哭着给田娘跪下来。
田娘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又叫双燕她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起三奶奶。”
一顿忙乱后,田娘陪着巧儿做了下来,她微笑着说道,“弟妹,有什么话就说,都是自家人,怎么这样客气起来了。”
巧儿看着田娘身穿大红色薄纱抽花,袖口和领口都是镶嵌同色的锦缎的宫装。乌油油的牡丹花发髻上cha着一支九尾衔南珠的大凤钗,手上戴着油汪汪的水头极好的白玉镯。恬静安详的坐在那里,一看就知道是富贵女子。
她从前不过是个厨娘,因缘际会摇身一变却成了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自己和孟氏虽不是大家出身,却也是官宦之家出身,如今却都沦落到如斯境地。
“嫂子容我细说,这些也是我听说的,那天我刚巧chuī了风头疼,……”巧儿简单的把那天发生的事qíng说了下,“可怜二嫂如今还昏迷着呢,根本不知道哥儿没保住,唉,听说白胖胖的,长的和二伯一样,可惜了。”巧儿坐在田娘的下首,说着说着就掉了泪。
“弟妹,你说的这可是真的?”田娘愣住了,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半晌才咽下,放下茶杯,她拿帕子擦了嘴,才接着问道,“这不可能啊,前几日我派人送东西去的时候,不是说还很好吗,我还想着这几天就该生了,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qíng?”
巧儿柔和的面容浮起愤然的神色,抬起头,泪水盈盈的,凄然说道,“嫂子也知道我们府里那位,作为媳妇我也就不多说了。我知道您一向怜老惜贫,对二嫂和我一向都关爱有加。我自己如何进门我心里清楚,在世人眼里我是低贱的,可您和二嫂都从没瞧不起我,……二嫂从前对我一直都很照顾,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实在是没法了,求您救救二嫂吧,她实在太可怜了。”
田娘虽然和孟氏没多少来往,可是听完柳巧的话,还是气的直哆嗦,那二老夫人,实在是欺人太甚。看巧儿的神qíng不似作伪,看来柳氏是铁了心,不打算诊治孟氏了。只等孟氏没了,再给施南云娶个好家世的填房。
“二爷怎么说,我记得他和孟氏的感qíng还不错啊?”田娘忍着怒气问道。
“不是我这个弟媳妇说二伯的闲话,二伯如今也闹得太不堪了。自从上次和公公被放了出来,他就没拿过书本。整日也不出去,就是和房里的丫头媳妇饮酒作乐。三爷去说了他几次,他不听,反而骂三爷是个孬种,见风使舵,把三爷撵了出来。二嫂的事qíng出了,他就去了一次,问都没问,看了眼就走了。”巧儿撇嘴不屑的说道。
田娘听完半晌无语,她这一个月几乎都是静养,施南生早就下了令,纵然是天大的事qíng,也不许说到夫人面前去。要是谁敢违规,就撵出去永世不得进永国公府。所以关于柳家,关于孟家,关于二老爷府的事qíng,田娘一无所知。
“弟妹来,想让我做什么?”田娘缓慢的问道。
这个事qíng她不能撒手不管,让人说闲话。如今的这种时刻,是万万不能让人知道两房的生分,让人有隙可乘。
关键她也见不得那二老夫人欺负同为媳妇的孟氏,想起孟氏的现在,就像自己的前生一样。让人像扔抹布一样,成了弃子。
巧儿原来还以为需要费些唇舌,“请大嫂给找个好些的太医,外面街上的医馆都不肯出面诊治她了。一是那位不让,二是二嫂她一直都是昏迷,那些人不知道如何医治。”
田娘想了想,“弟妹,我现在让人给二弟妹准备些常用的药材和补品,回头我让人拿国公爷的帖子去请太医去你们府。唉,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女人嫁人就是赌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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