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戎和朝鲁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着,客气而热络。
冷夏暗暗的在四下里打量着,脑中分析着当日看过的城守府地图,这里共有前后殿各十二间,两殿正中是一个极大的花园,而筵席用膳的大厅在后殿。
穿过花园之时,她的步子一顿,望向远方一片片红梅林,株株红梅在一片雪色中嫣然绽开,偶有几片落到皑皑雪地之上,留下点点凄艳的颜色,如胭脂,如朱砂,摇曳生姿,绮丽无双。
冷夏似是看的痴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双慵懒而妩媚的眸子中,仿似浸染了点点碎玉,如有珠光浮动闪耀,美不胜收。
这幅模样落在朝鲁的眼里,又是一阵心驰神摇,他问道:“夫人可是喜欢?”
冷夏没说话,淡淡的叹了口气,拓跋戎会意,立马对朝鲁笑道:“在下这夫人啊,最是喜欢红梅,被我宠坏了。”
他这话里的意思含了几分责备,可是语气中的宠溺却是任谁都听的出,朝鲁哈哈大笑:“既然夫人喜欢,咱们这晚宴就摆在这里了!”
朝鲁命人将宴席搬出,在他没注意的地方,冷夏和拓跋戎齐齐打了个冷颤,嫌弃的鄙视了对方一眼。
丫的,真能装!
随着城守府下人的一番张罗,宴席终于开始了。
菜色很丰盛,朝鲁的招待极为热qíng,酒过三巡后,他终于放下了酒盏,挑起话头:“在下听闻,贵商会有要将总部北迁的意愿?”
冷夏暗笑一声,果然沉不住气了么。
早在前两日,她让拓跋戎将这个消息放出去,依坦城已破,格根城危机在即,拓跋戎预备将商会北迁,移到北燕的京都塞纳去,这个消息没个一时半刻就传遍了整个格根。
这下城守朝鲁可坐不住了,他本就为战事担忧不已,城中只有三千兵马,如何应对大秦的雄军?
他本想着,格根城虽然兵力不足,但是硬件防御却是极好的,大秦定然不敢qiáng攻,只能围城将格根的水粮消耗断绝,如果这样那就最好不过了,就和他们耗下去!
城中米粮充足,尤以拓跋戎的商会为甚,而大秦战线拉长,这些日子又是风雪不断,粮糙供给定是艰难,说不得这格根他就能守下来!
想起这些他简直连做梦都会笑醒,连破了五座城池的大秦,一路气势如虹,就要在他的格根城外铩羽而归了!
他甚至已经看见了这次战事之后,他连升三级的光明前景!
没想到,就在他以为十拿九稳的时候,突然收到了拓跋戎要北迁的消息,当下就修书一封,命人送至邀请他来赴宴,打定主意在宴席中探探他的口风,若是此事属实,怎么也要将他拦下来。
拓跋戎伸手拦下要给冷夏添酒的小婢,端起酒壶亲自为她添满了酒盏,这动作看的朝鲁眼眸一亮,也许可以从这个女人身上着手。
拓跋戎给冷夏倒完酒,暗暗瞪了她一眼,才笑着对朝鲁回说:“倒是不知城守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纯属无稽之谈。”
他这么说,朝鲁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拓跋戎的脾xing古怪那是出了名的,这话到底有几分可信还真是说不准。
他沉吟了片刻,真正是烦躁的很,正yù说话,就见拓跋戎端起酒盏,笑道:“在下在敬城守一杯,这饮酒赏梅的大好时光,可别被这等烦心事给扰了去。”
朝鲁喝下一杯酒,暂时将心中积攒的满满的问题给吞了回去。
时间缓缓的过去,夜幕沉沉压在整个格根城的上空。
席间朝鲁多番想要将话头牵起,都被拓跋戎给四两拨千斤应付了过去,之间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拓跋戎给冷夏夹了一筷子椒烤腊ròu,满脸体贴,心里却是乐的不行,这女人,上次吃饭他就观察过了,饮食清淡,最受不了这些又辣又咸的东西。
他咧开嘴角,笑的得意,那意思:吃吧吃吧!
冷夏将酒杯放下,在没人见到的死角一脚踩上了拓跋戎的靴子,下了狠劲儿狠狠的撵着。
直看到他的脸色已经变的扭曲,才满意的撇了撇嘴:犯贱。
不再理会拓跋戎那恶狠狠的眼神,冷夏满脸郁卒之色,轻声叹着:“真是无趣。”
这声音是够轻的,可朝鲁习武多年,那耳力自是了得,听了个清清楚楚,脸色顿时变的难看之极,不过一转眼又灵机一动,本来还想着要从这女人着手,现在正好!
他扯出一个笑,一脸关切:“单单是用膳确实无趣了些,夫人喜欢个什么乐子,在下命人准备了去。”
他正想着,女人也不过是喜欢些唱小曲跳小舞的,再jīng怪些的愿意看点杂耍班子,没想到冷夏蹙着柳眉想了半天,红唇一张:“比武!”
砰!
拓跋戎狠狠一拍桌面,大喝道:“放肆!你这妇道人家何时竟敢如此无礼?”
“宴席之上看什么比武,刀枪无眼若是有所损伤,你如何对的起城守的一番盛qíng相邀!”他高声骂着,声色俱厉,心头呼呼升腾起一种扭曲的快意。
生平这么骂她一回,老子这也算扬眉吐气了?
冷夏淡淡的垂下眼睑,懒得看这人眼中盖都盖不住的兴奋神色,暗自鄙夷了一番,作抑郁状。
果然,朝鲁站起身圆场道:“拓跋老板莫要动怒!”
拓跋戎恨铁不成钢的叹气,压下胃里滚滚翻腾的胃酸:“真是让我宠坏了,就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朝鲁脸色红润,大掌一挥,下令道:“比武未免惊险,既然夫人喜欢这些,不如就将府中卫兵召集起来,给夫人做个军阵表演吧!”
“那就多谢城守了。”冷夏柳眉一挑,等的就是你这句!
若是他们主动提出,未免朝鲁生疑,此时由他亲自说出这话,再好不过!
不一会儿,花园中已经聚集了一排排一列列的方阵,因为是表演,他们也未穿盔甲,只听从城守的吩咐力求jīng彩好看,穿戴着一色的褐色袍子,整齐的码成了豆腐块,立正听命。
冷夏似是看的赞叹,呢喃道:“这得有个几百人了!”
朝鲁笑的得意,大洋洋的一摆手,回道:“夫人好眼力,城守府**六百卫兵,全在这里了!”
冷夏缓缓的勾起了唇,她转过头,双目注视着朝鲁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问道:“全在这里了?”
“不错,本城守一声令下,谁敢不从,全都……”朝鲁说到一半,突然感觉气氛不对,方才那语气也不对!
他迅速转头看去,只觉前方的那名少女的气息竟是完全变了,周身笼罩着一层冷冽森然的气息。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他印象中的妩媚的、慵懒的、淡然的、沉静的、勾人而不自知的眼睛,其内竟是一片yīn森戾气,这仿佛地狱修罗一样的目光,在漆黑昏暗的天幕下,尤为煞人!
巨大的杀气一丝一丝的压了下来,直压的他喘不过气,背脊上竟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心下一沉,好像明白了什么,迅速朝着拓跋戎看去,然而只在这脖子一扭眼光一转的功夫,一道湛白的寒光在眼前闪过,他的咽喉处一阵发冷,仿似被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了上来。
朝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要反抗却是丝毫都来不及,那冰凉的触感自脖颈由前向后猛的横cha而过,他至死都想不明白,这看上去娇弱花儿一般的女人,为何会在一招内就终结了他的生命。
鲜血喷洒间,冷夏利落的抽回匕首,看也没看被这变故齐齐惊住的六百卫兵,转向同样被她突然的动作给愣住的拓跋戎,嗓音森冽似从地狱响起:“傻站着,等开饭呢?”
话音未落,冷夏倏地bào起,似一只豹子冲进了六百只呆住的绵羊中……
手起刀落,就是一道血线!
腾转挪移,就是一声惨叫!
劈砍杀伐,就是一条生命!
一个一个的卫兵在她的匕首中倒下,六百人只这眨眼的功夫,已经去了十之一二,卫兵中出现了一阵轰然的混乱,要顽qiáng抵抗的,也有向着花园外悄悄撤退的。
冷夏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去管逃逸的人,她的人一共只有七十五,可是整个城守府外她就安排了十人,这十个人负责堵住府内的各个正门后门旁门角门,不会放任何一个人出去。
拓跋戎脑中还在想着,这女人真是不讲道义没有原则,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冲了出去,那朝鲁话都没说完,就已经躺在了地上。
此时再看向那六百卫兵,这么一眨眼的时间,竟然就已经尸体摞尸体,鲜血滚鲜血了!
终于反应了过来的拓跋戎,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发出了一声bào喝。
“我靠!”
惊叹过之后,他脚尖一点飞入了混乱的战圈中,高声叫着:“你他妈给我留几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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