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轮马车冲出正阳门,一路撞翻了几个摊子后,停在了事发地。
玉儿掏出一叠银票递给外面一个护送她进宫的侍卫:“你现在拿银子去把先前咱们撞了的摊子赔了,以免爷被弹骇。不在乎银子,记住不要招来怨气。一会儿如果再撞了,你接着再撒银子。”
冰冷的声音又道:“马六,不许撞着人,东西撞了无事。”
侍卫骑着马又沿路跑了回去,玉儿抽出短笛,将几个尖锐的笛音送入高空,之后,闭目坐在马车里散开灵觉搜寻两个儿子熟悉的气息……人太多,搜得很累,可是,玉儿一处也不敢遗漏,灵觉如水一般在三公里范围内流淌而过,如水银泄地,无一处不至……
各种世态人qíng在玉儿灵觉里出现,千奇百怪的事儿在玉儿的灵觉里演示,悲欢离合、酸甜苦辣、喜怒哀乐,一切有形的建筑都不能阻挡玉儿的查探,一切事物都无法触动玉儿的心,玉儿此时脑内一切关于qíng感的神经都已经被她qiáng硬压制、封锁、停止了运转,一切多余的思绪都被她停止,剩下的,只有冷静的理智,快速的辩别能力,敏捷的思考能力,准确的执行能力……一切,只为了一个目的——用尽一切手段,找到两个丢失的儿子。
侍卫回来后回禀都已做了赔偿,又等了片刻,马车里传出冷淡的声音:“一会儿跟在后面撒银子,马六,往十爷的方位冲。”
“嗻!”
跟随的人先前在夫人静等时已打听到了十阿哥的方位,此时听着自家夫人一声吩咐,马六二话没说,狠狠甩鞭……
马车迅速往前冲,那个拿银票的侍卫苦笑着在后面扔银票,侍卫觉得头有些晕,十两、百两的票面,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散了好些,不知道撒了自己多少岁俸?侍卫心想,这随手撒银子的感觉,真他娘的难以言喻……
今儿正阳门大街的人热闹可看了个足,先是一群儿几十号衣着鲜亮的人肩扛手提,车拉马驮,在一位看着就像显贵之人的带领下,浩浩dàngdàng搬了许多只有达官贵人之家才敢用的奇珍异宝来前门儿叫卖;后来,几个身着官服的朝廷命官骑着马跑了过去;不大会儿功夫,一辆有爵之家才敢乘坐的朱轮马车急惊风似的从正阳门冲出来,朝着那群叫卖的贵人们冲了去,一路撞翻了好些摊子……平日,被达官显贵们撞了,这些个被撞的摆摊儿的商贩个个愁眉苦脸、悲叹霉运罩顶;没被撞的则个个庆幸,暗呼多亏出门前儿那柱香烧得好。今儿反了过来,那些被撞的一个个喜笑颜开,如撞大运;没被撞的却个个摇头,叹息无福。
玉儿的车夫手艺不坏,一个人没撞着,三刻钟工夫就冲到了十阿哥他们不远处。
车夫马六勒住马,一边跟着的侍卫坐在马上在车窗外禀道:“夫人,十爷在拿鞭子抽一个着官袍的。”
玉儿冷冷道,“把十爷给我擒过来。他要敢揍你,夫人我帮你揍回来。”
侍卫苦笑跳下马,跑过去分开看热闹的人群,一把抓住十阿哥挥鞭子的手:“十爷!”
十阿哥怒气冲天:“谁他妈敢拉着爷?”回头就冲着侍卫挥了一拳头。
侍卫一手抓十阿哥持鞭的手,另一手抵住十阿哥挥过来的拳头,低声道:“十爷,我们夫人在那边的马车上,叫您过去呢。”
一个二等虾,一个奴才,敢跟主子动拳脚……十阿哥正要抬腿踹死这奴才,猛不丁听到这话,抬头仔细一打量,“嘿,老海,你小子,怎么来了?什么?夫人?夫人?是她?你小子不要命了,敢让她来这般乱的地界儿?这儿是她一个女人能来的地儿吗?你等着吧,雅尔哈齐晚上回来肯定得揍你。”
侍卫苦笑,乱?没您,这地儿能乱成这样?
“十爷,您就别嚷嚷了,这儿到处是人,你这是想夫人停您一年的口粮?赶紧的,咱们过去吧!”
十阿哥咧咧嘴,也不抽人了,走了两步,记起来鞭子上有血,回身扔在地上,也不管一众人都盯着他,几步冲过贝勒府侍卫的包围,赶到马车边,“玉儿,你怎么来了?这儿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来的地儿吗?赶紧的回去,我知道你护着四哥,可今儿爷这全是被bī无奈……”
一只雪白柔嫩的手伸出车窗,纤细的手指jīng准地拧住了十阿哥的耳朵,狠狠一个回旋……
“嗷——”
好在,周围一群骑马的侍卫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若不然,打今儿起,十阿哥的名号就得响彻北京城……
十阿哥一声惨嚎后赶紧压住声儿,嘴里却仍痛得嘶嘶直抽气,还不敢挣扎,这是玉儿第二次拧他耳朵,第一次,他挣开了,玉儿半年没给他送东西,这次,他一动没敢动。
“玉儿,有话好好说,你别,嘶,这周围还有奴才呢。”这要传出去,多不好——虽说在玉儿面前,他早没什么形象了,只是,现在是在外面不是?
玉儿在车内冷声道:“你不许多想,马上回我,你说,银子重要,还是弘芝弘英重要?”
十阿哥眨眨眼的功夫也没敢耽搁:“弘芝弘英重要!”
那只雪白的纤手停住了蹂躏十阿哥耳朵的行为,缩了回去,“弘芝弘英听说你在这儿卖东西,来找你,现在,人丢了!”
十阿哥愣住了,过了半晌,啊一声大叫,回身就跑。
“回来!”
十阿哥都冲到侍卫们的包围圈外了,听到这声轻叱,又赶紧跑了回去。
“玉儿,你别急,我马上就着人去找。”
玉儿递出一小瓶儿:“喝了!”
得让十阿哥有着清醒的头脑。
十阿哥摸不着头脑,却也不多问,接过瓶子拔开塞子灌进了嘴里,那水一入口,满嘴馨香,十阿哥jīng神一振,觉得连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十阿哥平日没少得玉儿的好东西,可这玩意儿,却是第一次喝,瓶子也不还玉儿了,只冲垂着帘子的车窗道:“玉儿,我走了,你别急,爷马上着人去步军统领衙门和五城兵马司安排,不会把俩个孩子丢了的。没事儿,我就走了?”
玉儿道:“伊拉奇,你知道详细经过,跟着你们十爷。”
十阿哥冲出包围圈,跑回先前的位置,一个奴才把十阿哥先前扔了的马鞭双手奉给十阿哥:“爷,您接着抽!”
十阿哥回身一鞭子抽在那奴才身上,那个奴才嗷一声惨嚎着倒在地上。
十阿哥恨道:“抽你娘我抽。”回身冲一群懵了的下人道:“他娘的,把东西都放下,赶紧的,给爷办事……”十阿哥看看周围:“先他娘把周围这些看热闹的不相关人给爷哄走,快点儿,他娘的,谁他/奶/奶/的手脚慢了,爷我抽死他!”
一群先前想尽了招儿招人眼珠的奴才,这会又苦命地驱赶人群,他们爷让赶就赶呗,没听到,手脚慢了,命就没了。
十阿哥坐在一张要卖的紫檀椅上咬着牙想辙儿,一边叫玉儿的那个侍卫把经过都说了一遍。
十阿哥听完侍卫jīng简的描述,问道:“在外城丢的?丢了多久?”
“两位小阿哥都快到这儿了,那时,两位阿哥拉着嬷嬷的手,奴才们也都下了马,在一边跟着,后来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群人一冲,奴才们错错眼的功夫,拉在两个嬷嬷手上的阿哥就不见了,距现在,不到一个时辰。”
“你们这帮奴才真没用,眼皮子底下被人把主子掳走了,要找不回两位阿哥,你们他娘的,都别想活。”
伊拉奇咬着牙低着头一声没吭,被人从眼皮下把两个主子掳走,眨眼功夫,连个影儿都再没见着,伊拉奇发狠,要抓住那掳人的,他不让那帮人后悔来到这世上,他就他/妈/的不是人养的。
十阿哥府的下人对于哄赶人群一事儿做得还是很顺手的,就十阿哥问清楚qíng况这阵儿功夫,周围已清出一大片儿空地了。
十阿哥看着那又重围回来的几十号人,狠声道:“弘芝、弘英两位小阿哥出了正阳门来找爷的时候。被人给掳走了,你们都见过他们,huáng三,你赶紧回府去调人来找,其它的,都给爷散开了各处寻去,寻着了,爷有重赏!重重赏!”
几十号人听着重赏,脸一下全红了,爷说是重赏,那就差不了!
“爷,府里这些东西呢?”
“他娘的,还管什么东西?东西重要,还是爷的侄儿重要,李糊涂,你他娘的还真是糊涂?”
十阿哥说完,冲一群下人道:“你们赶紧给我搜,爷亲自去五城兵马司,他娘的,他们都是白吃饭的,青天白日就有人掳了爷的侄儿,若找不着爷的两个宝贝,爷把他们的官袍扒了,把他们家的孩子全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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