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笑道:“且先让他得意一阵儿,他的事儿,以后再说,他得皇阿玛看重,便是几个亲王府,都没他那般难啃。不过,你别说,他还真有点儿本事,这奔马的力气有多大?那可是能撞死人的,他居然还止住了。”
九阿哥哼道:“止是止住了,就不知是不是留了暗伤。哼,逞qiáng的后果,别是陪上自己的命了。”
八阿哥摆手:“算了,现在,咱们和他也没什么直接的恩怨,上次掳人的事儿,咱们也算扯平了,只要他以后别冲咱们下黑手,不理他,也就罢了。”
九阿哥不乐意道:“八哥,我可挨了五十板子呢。而且,我总觉着我那铺子里的鼠灾蛇灾是他们做的手脚。你让我就这么算了。那可不行。”
八阿哥想了想:“他家虽养了只雕,却没听说再养别的,怎么就和他家有关?”
九阿哥哼道:“这事儿也太离奇了,我就觉着,离奇的事儿就只能和那个女人有关。而且,雅尔哈齐还差点儿害我摔马呢,你看,明泰打断腿后都不大出门儿了,我差点儿就步了他的后尘,我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这个雅尔哈齐下手太毒了。”
八阿哥道:“至少,孩子的事儿知道不是他动的手不是。他的事儿以后再说吧,如果太子真被废了,还有许多事儿要做呢,咱先别分心。”
九阿哥想了想:“不错,以后八哥坐上去,总能找着机会收拾他的。咱们说说后面的安排吧。”
作者有话要说:已锁定的295章,已提jiāo管理员,所有问题正在处理中,为给亲们带来的麻烦,表示森森歉意。
☆、297废子
雅尔哈齐这个晚上没睡觉,因为皇帝在布尔哈苏台行宫的住所这晚上不停地有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虽说有侍卫一直守着,可他却仍然不放心,一直呆在值守处,不只为着职责,也为着皇帝那能看出的yīn霾心qíng。
九月的布尔哈苏台已是凉意浸骨,熬过一夜的雅尔哈齐听着李德全遣来的小太监说皇帝拒绝吃早饭时,再次皱紧了眉头,叹一口气,起身准备去皇帝的住所哄哄皇帝,只是,皇帝见着他,却只冲他挥手道:“站在一边等着。”
雅尔哈齐看看站在一边的李德全,又看看闭目的皇帝,无奈地只能闷声退到一边。
不多久,一个小太监进来禀奏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已齐集行宫前,皇帝这才起身大步走了出去,雅尔哈齐紧锁着眉,与紧跟皇帝身后的李德全对了对眼,李德全叹口气,摇了摇头,雅尔哈齐无法,只能也跟了出去。
皇帝站在行宫门前,看着阶下的众人,过了半晌,方道:“胤礽,你跪下!”
皇太子失魂落魄地跪倒在阶前。
皇帝看一眼皇太子,举目望天,缓缓道:“朕承太祖、太宗、世祖弘业四十八年于兹,兢兢业业轸恤臣工,惠养百姓。惟以治安天下为务。今观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nüè众,bào戾□难出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恶愈张,僇rǔ在廷诸王贝勒、大臣、官员,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
皇帝本有些麻木的神qíng,随着吐出的一字一句,渐染怒色。皇帝从皇太子的bào戾□说到他对王公贝勒大臣官员的凌nüè捶挞,从遣使截贡说到太子的赋xing奢侈,从皇太子rǔ公凌普的不法之行说到皇太子的穷奢极yù;之后又从皇太子夜夜裂御帐自fèng向内窃视说到当年索额图之事,谓皇太子yù为索额图复仇,其时,皇帝脸上神qíng已极是激动。
待说到十八阿哥患病期间,太子的无动于衷,毫无兄弟友爱之意时,皇帝神qíng已极是悲怆,望天的目中,终止不住滑下两道湿痕,目视皇太子,激怒道:“……朕打你幼时亲手抚育启蒙,没教过你孝悌之道吗?众人为着朕年事已高,唯恐朕心过度忧虑十八病qíng,想尽了法子宽慰朕,可你呢?就因为朕责问你,你居然还怒气冲天冲朕大吼,这是人子之行?想这么些年,朕有多爱重于你,这就是你的回报?朕养了你三十几年啊,三十几年啊!朕自己穿布袜,御敝褥,诸事节俭,你之所用,一切远过于朕,伊犹以为不足,一国之储君,不恤国民,恣取国帑,以做己用,长此以往,必致败坏国家,戕贼万民而后已。若以伊此等不孝不仁之人为君,其如祖业何?”
皇帝不知道是一夜没休息劳神过度,还是怒急攻心以致气血攻心,一个没站稳,便自台阶上摔落倒地,唬得一gān文武大臣们惊骇大呼,乱成一团。
好在雅尔哈齐因为不放心一直紧盯着皇帝,方才见他倒时从自己的位置抢前一扑,垫在了摔倒的皇帝身体下面,若不然,年高的皇帝不知会被摔成什么样儿。
大臣们七手八脚扶了满脸泪痕的皇帝起来,垫在下面的雅尔哈齐在皇帝被扶起后,也吡着牙自己爬了起来,呼,好在只有一阶台阶,所幸有他垫了一下,皇帝这一下可摔得够瓷实的,若没他这个ròu垫,皇帝没准儿就得摔晕过去了。
威仪全无的皇帝扶着李德全的手站着,闭了闭眼,气息有些虚弱地道:“太祖、太宗、世祖勤劳缔造的国家,朕用尽心力治理平定的天下,断不可jiāo付此人。俟回京,朕将昭告于天地、宗庙,废斥胤礽皇太子尊位。”
皇太子垂着头跪在那儿一动未动,皇帝看一眼一旁听着自己说废斥太子后马上喜动颜色的大儿子,嫌恶道:“朕前命直郡王胤禔善护朕躬,却并无yù立胤禔为皇太子之意。允禔秉xing躁急愚顽,岂可立为皇太子!”
直郡王胤禔如遭雷殛,听着皇父当着众臣的面这般毫不留qíng的斥责,本染上喜意的眉眼一时被打击得全化做了丧气委屈与急怒,不过,却也只能低了头忍着,他知道,皇父此评语出口后,他将再没有继承大统的希望了。
皇帝qiáng撑着jīng神,说明对之前追随太子的人不予追究,又着人将索额图二子格尔芬、阿尔吉善暨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立行正法。杜默臣、阿进泰、苏赫、陈倪、雅汉充发盛京;又令人将皇太子拘执,末了,又道,“胤礽以前所行之事,你们自己亲身经历的,或者听人提及的,都可以呈奏……”
话未说完,皇帝终于支持不住晕倒在李德全身上,好在雅尔哈齐一直站得不远,眼见李德全扶不住了,抢前一步,与李德全一起扶着皇帝进了行宫,留下一众跪在地上呼天抢地哭喊着皇上保重龙体,江山为重,社稷为重的大臣们。
好在皇帝只是晕了一小会儿,太医扎了一针后,就被救醒了,只是,皇帝人前的义正辞严此时已不见了半分,一个人躺在chuáng上老泪纵横,痛苦万分。亲手教养着长大的太子,就这样被他在人前数落得一无是处,那不只是对太子的否定,也是对他这个父亲的否定,更是对他这几十年所付出心血的否定。曾经温暖了他这个阿玛的幼时与太子相处的点点滴滴此时全浮上了心头,年幼时稚嫩可爱的太子,稍长时好学聪颖的太子,他出征时,全力处理朝政为他这个阿玛提供稳定后方与补给的太子,为满汉众臣讲经时挥洒自如的太子,与老四悄悄商量要给他这个阿玛惊喜礼物的太子,大婚前意气风发的太子,在朝堂上面对群臣的诘难侃侃而谈的太子,曾经那个让他可以放心jiāo付后背的太子……
皇帝越想越痛苦,这么多儿子里,那是他最衷爱的儿子啊,他付出感qíng最深、花费时间最多,耗费心力最巨的嫡子。那是他爱重的元后拼着xing命诞下的儿子,他曾经扶着他走路,亲手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为他安排了第一个女人,更是在前方拼命苦战时深信会与自己同心协力的儿子……如今,却被他亲手废弃!那是他的儿子,这天下,哪有不爱儿子的父亲,可是,他这个父亲,亲手把儿子推进了痛苦的深渊……
皇帝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可是,却仍然觉得窒息,觉得气闷,觉得屋子太bī塌,太压抑,太yīn暗……皇帝死命咬着牙,不,他曾经熬过了四辅臣的挟制,熬过了郝舍里氏与太皇太后的去世,今儿也能熬过这废子之痛,他是皇帝,是万乘之尊,是这个天下的主人,别人可以软弱,可以退却,他不可以,他站着,就必须能顶天立地,他坐着,就得是岳峙渊渟,气度从容。他的一言一行,是天下的表率,他必须坚定磊落,如屹立在天地间的巨石,风chuī不倒,雨淋不坏,他是玄烨,是康熙,是大清的皇帝……
雅尔哈齐神qíng凝重地看一眼跪在皇帝房外的众位阿哥,张了张嘴,终于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御膳房,媳妇儿说了,再如何,饭必须得吃,吃了饭,才有jīng力应付生活中的一切麻烦,而这麻烦里,自然包括苦痛。
雅尔哈齐早不知道多久以前就把君子远庖厨的准则扔了,此时亲守着御膳房的御厨熬了一锅清淡的粥端着往回走,皇帝熬了一夜,方才又一直qíng绪激动,此时却须补充体力,若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得大病,到底是上了年岁的人,又是今儿这样的大事,皇帝,再如何□,也会受不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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