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第一次觉得祖母的话不对,苛刻的婆婆其实没那么难对付,像自己这样什么事儿都会做又事事都做得好的婆婆才最难讨好,偏她还说不出一点埋怨来,因为婆婆脾气xingqíng都很和善,待她又慈爱,一点不挑剔,可她就是觉得心里发苦,因为婆婆并不需要她,可她日日都记得指婚前丈夫说的话,他娶的妻子一定要孝顺,首要一条便是要服侍得他额娘满意。可现在,婆婆什么也不让她做,她怎么让婆婆满意?
玉儿是不知道那拉氏的心思的,她婚前服侍祖父母父母,关照哥哥嫂子侄儿侄女,婚后服侍公婆丈夫,出庄亲王府后则只需服侍丈夫养育儿女,她还真没有让人替她把所有事儿都接过手去的意识;再说,自家男人是什么德xing,她还能不知道,把他的事儿jiāo给别人,他指不定怎么折腾呢。这十年因为自己昏睡不醒,他只能使唤太监丫头凑合,委屈着过了;可等自己醒了,他立马把服侍的绿樱和绿柳撵走了,还说若自己要奴才,就再找两个机灵的就成,反正镶红旗下的包衣下人要多少有多少,不知道多少人求着盼着想要来郡王府当差呢。
因为她所有的嫁妆都是女儿管着,女儿成婚后则都jiāo给了大儿子,她现在也不需要cao心,倒觉轻省了许多,有着两个十五六岁的绿jú绿鬃帮她管着衣物首饰也就成了,哪还需再找人。只是,想着高嬷嬷林嬷嬷也上了年纪了,该让她们享享福了,玉儿便想着把陪嫁过来都已嫁了的第一代四绿提上来顶上高嬷嬷林嬷嬷的缺。不过,先不急,她刚醒几天,再观察观察再说,毕竟十年过去了,不知道她们心xing是否一如当初。
第二日,雅尔哈齐领着媳妇回了伊拉哩家,儿女们也都一个不落地陪着,十年来,忠勇郡王府首次阖府去岳家探亲。
伊拉哩家的人除了老太爷老夫人全员出动,在府外迎接郡王车驾。
雅尔哈齐听着一家子老小喊着“给郡王爷郡王福晋请安”的话,赶紧趋身扶住阿山,玉儿则扶住了瓜尔佳氏。
雅尔哈齐看着固执着要行礼的老丈人,心里颇为无奈,他要敢受了老丈人的礼,他媳妇儿晚上就敢把他踢到炕下去。
古稀之年的阿山被雅尔哈齐扶住,那礼愣是没拜下去,没暗算到这个抢了他女儿的臭小子,阿山心里不免有些不甘,哼了一声,挺直了腰。这小子,这些年做得还不错,今儿就饶了他吧,这十年时间也算让他这个做阿玛的再说不出不好来的。必竟,这世上,他还从没听说过有为妻子守身十年不碰别的女人的男人呢,不说别人,便是他阿山自己自认也是绝对做不到女婿这个地步的,若非这消息是自家大外孙亲口说的,再怎么他都不信的。
老太爷老夫人都是九十多的人了,按说,本应老眼昏花的了,不过,阿尔济老俩口的模样,和寻常六十左右的老人差不多,兴许,jīng神还更矍铄些。当初,玉儿给祖父母服下的延寿丸延的可不只是几十年寿命,这延寿丸最大的功用,便是延缓了人体的衰老,因此,九十多岁的老太爷老夫人,脸色依旧红润,神智仍然清明。
抱着睡了十年才醒过来的孙女儿,老太太嚎了几嗓子,不过,玉儿见着,老太太倒并未见很悲伤。
“老太婆早知道,我家玉儿指定能逢凶化吉的,看吧,这不就好了。”老太太在孙女儿身上这摸摸那摸摸,完了,又指着一边的雅尔哈齐道:“还有些稳不住,到处找和尚道士来给你看,岂不知,这和尚得跟我孙女儿求经文,道士还跟我孙女儿求丹药呢。”老太太看着有点儿瞧不上孙女婿的镇定功夫。
老太爷老夫人□十岁的人了,最忌讳大悲大喜,忧急惊吓,这次,居然没为自己急得伤了身子,玉儿一时喜坏了,好在两老看得开呀,玉儿庆幸着,越想越高兴,钻到老太太怀里滚了几个来回。
“还是太太玛法历的事儿多,镇得住,看事儿也清明,知道玉儿指定没事儿。”
雅尔哈齐看着妻子在祖母怀里撒娇,唇角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意,被伊拉哩一家子都看在了眼里,再想想这十年的事儿,又都忍不住叹,对妻子这般qíng深的丈夫,全大清,兴许再找不出第二个了。要知道,雅尔哈齐年富力qiáng还深居高位,手握大权又颇得帝宠,可这些年,他既没纳侧,也没纳妾,便是皇帝与庄亲王多番要指人,也都被他推了,只说曾经沧海,再难对别的女子动心,皇帝与庄亲王都无法,最后只能由着他。对妻子这样百般体恤千般宠爱,如何不让他们这些娘家人叹服,当年,玉儿没嫁错人。
只是,想着家里第四代甚至第五代的女儿们都扬言要找姑父、姑祖父一样的夫婿时,长辈们又都头痛了,这可让他们去哪儿找啊!
其实,何止伊拉哩家头痛,京里有女儿的人家,谁不头痛,只是,像雅尔哈齐这样守着一个“活死人”一般的妻子还甘之如饴能十年如一日等待的男人,全天下,又有几个?
雅尔哈齐在八旗子弟的心里,是战神般的人物,可谓打遍京中无敌手,不过,在那些八旗女子的心里,他却是qíng圣的化身。身为王爷,不纳侧,不纳妾,守着嫡妻恩恩爱爱渡日,便是嫡妻病倒昏迷,他也守在病重的妻子chuáng畔,不离不弃。这,是什么?这种行为,是什么?
柳下惠算什么,柳下惠家里没有小妾吗?可人家忠勇郡王不仅坐怀不乱,连小妾也不纳的;有才,有貌,有钱,有权,可人家就是心智坚定,鹣鲽qíng深,死守着自己三十多岁的糟糠之妻,再也看不上别人。八爷算什么,八爷脾xing是好,可八爷更多的是受制于妻,与忠勇郡王这样完全发自内心的真qíng可不一样,再说,八爷府里的女人也没见少不是。找夫君,不找忠勇郡王这样的,找什么样的?
听着额娘叙着京里闺中女子的择偶新标准,玉儿捂嘴笑,“额娘,别人要说什么,要想什么,由着她们去呗,我还能阻着拦着?我昏睡这十年我们爷就没搭理过别的女人,我如今既已好了,我们爷就更没功夫理了,你放心吧。”
瓜尔佳氏看看女儿,又看看坐在不远处不时拿眼瞅女儿的女婿,叹口气,好吧,她就是白cao心,只是,女儿这样的幸福,招嫉呀!若不是玉儿是自己的女儿,瓜尔佳氏知道,便是自己,也定是忍不住要嫉妒的。
又想了想,瓜尔佳氏放心了,三个儿子都是中用的,女婿自己也是有主意的,便连几个外孙外孙女,也个个不凡,加上还有皇上宠着女儿,有这么多人护着,这天下,能真正伤到女儿的,还真没几个人。
☆、338.后辈
338.后辈
“姑姑,您真的不在意姑父纳妾吗?”
看着这个十三岁的侄女,玉儿的眼睛闪了闪,转头看一眼正和父兄说话的丈夫,抿唇一笑:“儿,喜欢表姐送你的这件儿晕水罗百折霏绫裙吗?”
玉儿轻抚着侄女儿穿在身上如chūn水微漾一般的衣裙,赞道:“这种面料可是咱大清少有的jīng品,好些宗室女眷也没有的。到现在,唯有宫中最高位的惠、荣、德、宜四位娘娘得过皇上的赏,其次,便是你惠容表姐得了两匹。看看,这种由浅渐深的颜色晕染,如烟似雾,穿在身上,衬得我们儿如临波仙子一般。走动起来,随风摇曳,便是姑姑的心,也被牵动了,多好看呀。”
看着姑姑目中毫不掩饰的赞叹之意,儿的脸红了,姑姑这样美丽的女子,居然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儿又喜又羞又忍不住有些得意。上年,郡君表姐送了好些珍品回来,曾祖母把其中一些拿来分了,当时,她不曾选那些价值不菲的珍珠玉饰,唯独钟qíng于这匹布料,当时,曾祖母还夸她有眼光呢。
“儿,你愿意把这件美丽的绫裙送给不喜欢的女孩儿穿吗?就像你方才说的苏尔娜,你愿意送给她穿吗?”
儿狠狠一摇头:“苏尔娜太讨厌了,总想着压我们家的姐妹一头,平日在别家府第遇到家里的姐妹们,她总爱显摆她那个亲王庶妃姐姐送回家的东西,哼,我们都看不上,平日表哥表姐送了多少好东西回来,我们不过是听祖母曾祖母的话,不和人炫耀罢了,她倒以为我们没见过好东西呢。姑姑,我才不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她呢。”
玉儿又问:“那么,送给你的好朋友乌兰珠,你愿意?”
儿为难地想了半天,噘了噘嘴:“姑姑,我喜欢这条裙子,当日乌库妈妈让我们选,我一眼就相中了这匹布料,乌库妈妈还夸我有眼光,不曾被繁华迷了眼,后来制成裙子,家里的姐妹们个个惊叹裙子好看。姑姑,这是我放弃别的许多珍品换来的,我不想送给别人,姑姑,儿是不是不是好姑娘?”
玉儿摸了摸侄女儿的头,“无论什么人,都有私心,自己心爱的东西,就愿意自己一个人守着,你说,对不对?”
儿咬着唇,懦懦道:“可是,《女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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