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笃提着秀chūn刀,苦苦支撑着,看着眼前那杀红了眼的易轻寒,从心底里往外冒寒气。
元东城外,荒郊野地,一地的死尸散发着阵阵血腥味儿,令人作呕。万笃喘着粗气看着面前这个目光yīn冷的男人,说到:“易轻寒,你被利用了。”
易轻寒冷笑一声,自己又何尝不知,然而他还有他法吗?手起刀落,万笃如一条破麻袋,向后仰去便重重倒在地上,结束了他罪恶的一声,也彻底结束了万氏一族在庆元朝最后的存在。
没了万笃的万太妃,很快便会bào病而死,没了万太妃的万笃,死在野外朝廷也不会彻查下去。
黑暗中,一个人慢慢走近,正是那赵都。
“来报仇的?”易轻寒不屑地说。
“不是,姐姐要我把他的尸首带回去,我是来收尸的。”赵都面容还是那般俊秀,只是眼睛里多了一丝沧桑。
赵都说完便不再看易轻寒,自顾自将万笃的尸身塞进随身带来的麻袋里,扛上肩头一声轻笑。“没了皇子傍身,万太妃便抱病移居小鼎山,哼,定是凶多吉少。这家伙便也凶多吉少了,好女人都是傻的,这家伙的其他小妾都在忙着买衣衫买首饰,只有我姐姐晓得他可能会有危险,叫我来帮他。”
“你早来了,为何不出手帮他?”易轻寒眯着眼睛问。
“呵,活着的他,只会伤我姐姐的心,只有死的他,才能让我姐姐死心,才能活的好些。”赵都冷哼一声,随即看了眼易轻寒身后不远处,收回目光又说:“总归是同僚一场,我要带着我姐姐和她的孩子走了,你,小心。”
易轻寒嘴角一扯,泛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目送着赵都远走。
jīng疲力尽的易轻寒缓缓回身,冲着夜色说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招呼老朋友一般。“可以开始了,莫làng费时间。”
树后一凛,蒋子义慢慢走了出来,他的身后,是十几名一看便是身手了得的黑衣人,最后方的轿子里,刘大意探出了头。
蒋子义等一gān人慢慢抽出了刀,已经战了几个时辰的易轻寒,在这几十名黑衣人面前,却不减一分气势。
易轻寒环顾四周,确定再无人之后,嗤笑一声说:“那小崽子就派了这几人来?还有你,你都来了,看来他还很是器重我的。”
刘大意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人,笑着挥挥手,十几名黑衣人便齐齐上前。
一时间又是拼尽全力的厮杀,十几名黑衣人皆成了残臂断肢,刘大意这才有些害怕,万没想到已经jīng疲力尽的易轻寒仍有如此拼劲。
蒋子义慢慢回退,直走到刘大意车前,举刀面向着易轻寒。
“你们两个,谁先下去见阎罗呢?”血水在脸上凝固,说话时面皮扯动,很是滑稽,然而此时蒋子义和刘大意却笑不出来。
蒋子义敛住心神,将刀收回说到:“易千户,下官乃是奉命行事,这就将功补过。”刚说完,便挥刀cha向刘大意前胸,一刀便结果了他的xing命。
“下官早已厌倦了,此番想着易千户当年的知遇之恩,今天算是报答了您。”蒋子义一张稚嫩的脸,也有了些沧桑,想是在东厂这几年来,过得并不快乐。是,他本是个只能的少年,他怕血,怕黑,怕酷刑,实在是不适合在东厂这种地方,就算回家种田,也好过在这里。
“易千户,前路凶险,下官不能陪着您了,您千万莫要再回京城了,那个人,那个人是不想放过你的。”蒋子义看着易轻寒在刘大意身上捅刀子,竟不似初进东厂时那般惧怕了。
易轻寒直捅了五十几刀,直到刘大意已如一滩烂泥,这才收回刀。他捡起地上不知何人的一把刀,看了眼蒋子义没说话,便走向回京的方向。他怎不知那是条凶险的路,然而,他还是得走。
蒋子义看着易轻寒的背影,悄无声息地探进怀里,扭住一把小刀。正要脱手将小刀掷向易轻寒时,电光火石间,自己前胸早已被cha穿,易轻寒方才捡起的那把刀,他背向自己便能准确地掷过来。
蒋子义手上的小刀落在地上,不解地睁大眼睛看着易轻寒,他分明没有回头,又怎知自己的动作呢。就差一步,自己便能将易轻寒的人头带回去加官晋爵,就差一步。他已为夏明除去了一个对头,自己定会成为那老督主重新倚重的人,定会变成第二个易轻寒,可是为何。
易轻寒头也未回,轻轻对着前方说:“我若是信这招,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蒋子义张合了几下嘴,终究没能再说出话来,看来,他要学的不仅仅是易轻寒的手辣,还有心狠。
跳上一匹马,易轻寒消失在夜色里,却奔向黎明。
金子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晚,还不见娘亲回来,便拉着伺候他们的宫女说:“姐姐,姐姐,我娘怎么还不回来?”
“金子乖,易夫人就快回来了。”那宫女只当她是个孩童,因此敷衍着,想着哄哄便好了,一会儿就自己个儿睡觉去了。
金子与银子对视了一眼,凑近哥哥耳边说:“怎么办?要出绝招吗?”
银子想了想,搔了搔脸颊,仿佛下定决心似地说:“就这么着吧,你先来,下次换我。”
御书房里,蓝语思正坐在椅子上看李天照批阅奏折。她本想离他远些,但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总能或多或少地从李天照办公时得知些易轻寒的消息,或者是走到何处,或者只是一个平安的消息,对于蓝语思来说,都是相当珍贵的。因此,就算她不想不愿,也都被吸引来了。
李天照抬起头看看角落里暗自发呆的蓝语思,嘴角不禁勾起,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她能陪在自己身边,即使不是妃嫔,但却像足了亲人。
还记得当日,他从假山后面看到这个人走了过来,偏巧躲在自己前面。眼看着便要发现自己,便伸手捂住她的嘴。他知道,她应是个好人,她不会将自己bào露出去。
那些个逃亡的日子,虽然苦,但却让人心安,那是一种别样的路途,既有苦涩也有希望。
他还想着三个人在一起,刘大意不会算计自己,蓝语思也不会算计自己,他只想和这两个人说说心里话,哪怕是坐在一间屋子里,也让人心安。
“启禀万岁,有奴才来报……易夫人的两个孩子。”随身伺候的公公弯着腰进了屋子,虽说李天照与蓝语思独处之时无人敢来打扰,但事出紧急,如不报的话恐怕会死得更惨。
“何事?我的孩子怎么了?”蓝语思腾地站起身,恨不得揪住那公公的领子。
“孩子哭闹得厉害,奴才们怎么都哄不好。”那公公恭声说。
蓝语思头也不回,看都不看李天照一眼,自顾自出了御书房。
李天照有些落寞,这一双孩子好似同自己作对似的,每当自己想与蓝语思独处一会儿时,便变着法地想办法来捣乱。
李天照坐回龙椅,看着案上的人物肖像画发呆,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难道堂堂九五之尊药童两个孩童计较吗,可偏偏这两个孩童却机灵得很,叫人说不出一点错。
“怎么,方才不是来传过话了吗?怎么又派了你来?”方才那传话的公公在门外说到,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御书房。
“并没,并没有……”那宫女的语气里带上一丝惊惧。
李天照猛地推开门,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问:“何事?你是来传话的?”
那宫女哆嗦着身子,常年在宫里服侍,心里也影影绰绰明白了一些,颤抖着声音说:“是,奴婢是来报知万岁,衣服人的两个孩子哭闹不止,怎么都哄不好。”
“只派了你一人前来吗?可还有其他人来传话?”李天照沉着声音问。
“并无,并无,只是奴婢一人来传话的。”那宫女哆嗦着,冷不防被李天照一脚踹到台阶下。
龙颜大怒,身后一众人跟着李天照匆匆往外走,边走边问,方才可有看到蓝语思走向何处。
如若后来这个宫女是真的来报信的话,那么前头那个来报信的宫女又是谁?或者说是谁派人将蓝语思骗走的?顾不得多想,李天照由疾步该做了小跑,不知是累得还是急得,额头上竟发出了一层细汗。
身后的公公宫女也都提心吊胆起来,所幸蓝语思走不太远,看过她的人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待到李天照带着一众人等赶到时,正好看到几个身影消失在一口水井旁。
李天照发了疯似的奔向那口井,直探头看了一眼便急得恨不得自己跳下去。这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宫殿,这是一口许久不用的水井,如若无人及时赶到,恐怕蓝语思便成了这宫里无数冤魂中的一个了。
皇帝身边的侍卫身手了得,自然是有惊无险。李天照抱着浑身湿漉漉的蓝语思,心里像被□一根刺,拔也拔不出,留也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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