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范氏点头赞好,和齐意欣一起埋头说起配套的首饰。
顾范氏的大丫鬟绿茶在上房候值,没有跟去库房。
若是有什么事,她也可以帮着拿个主意。
顾平进来的时候,看见只有绿茶在这里,脸上颇有些不自在。
绿茶却是落落大方地屈膝行礼。问道:“顾副将可是有事?”
有礼中透着生疏。
顾平心里不是滋味儿,不过正事要紧。就先把自己的事儿放在一旁,问道:“大都督有事,差我过来见夫人一面。”
绿茶便叫了一个小丫鬟过来,吩咐道:“去库房跟夫人说一声,就说顾副将来了是给大都督传话的。——有要事。”
小丫鬟应了,忙忙地去库房传话。
顾范氏眉头蹙了蹙,将那些布料轻轻放回箱笼。携着齐意欣的手走出来,往上房去了。
来到上房坐下,绿茶忙给顾范氏捧了净手的小铜盆过来。服侍顾范氏洗手。
另一个小丫鬟跟着端了铜盆到齐意欣面前,让她洗手。
两个人都收拾好了,顾范氏才对顾平点一点头,道:“顾副将今日前来,有何贵gān?”
顾平站起来,将刚才从上官老爷那里领回来的妆奁匣子恭恭敬敬地呈到顾范氏面前,道:“夫人,大都督命小的将这个送过来。”
顾范氏不过瞟了一眼,并不接受,道:“我不缺妆奁匣子,让你们大都督费心了。让他留着,以后送给新人吧。”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旧人”。
顾平捧着妆奁匣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地道:“夫人,这个匣子,是大都督命小的去上官老爷那里刚刚取回来的,说是放在上官老爷那里很久了。”
顾范氏轻哼一声,在上首侧坐,接过绿茶捧来的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道:“随他去。他的东西,想放到哪里,就放到哪里,跟我无关。”还是不接受。
顾平更是着急,不断给绿茶使眼色。
绿茶却像没看见一样,两眼只是盯着顾范氏那边。
齐意欣也不好意思,在旁边犹豫一会儿,便起身道:“伯母,意欣想出去院子里走走。”
顾范氏看了齐意欣一眼,有心想留她坐下,可是再一想她以后是要嫁进顾家的,顾为康就是她公公,也要给彼此留个脸面,便笑着点头道:“也好,你去那边给我折些早chūn的花儿回来cha瓶。”
齐意欣笑着应了,带了小丫鬟出了上房,来到院子墙角的花圃那边挑花。
绿茶端着茶盘出去,命小丫鬟在上房门口伺候,将上房留给顾范氏和顾平两个人。
顾平见人都走了,才把顾为康的话原原本本转述出来,道:“夫人,大都督说了,就算要合离,也要过去跟大都督面对面把话说清楚。大都督说,不能用一纸离婚书打发他……”说完这话,顾平满脸通红,抱着妆奁匣子走到顾范氏身前,将妆奁匣子放在她旁边的八仙桌上。
顾范氏低头想了想,问道:“顾家那边,没有什么变故吧?——东儿出去了,你还能指使动那些人吗?”顾范氏不想现在去顾家。就是担心顾为康在偷偷聚集力量,反将顾远东一军。
毕竟顾远东将顾为康软禁起来,并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
顾平心里一松,笑着道:“夫人放心,大都督如今没有机会跟外面的人搭上话的。”说着,面色又凝重起来,道:“夫人,小的说句不该的话。大都督如今真的病得不成人样儿了。夫人还是去见一见大都督,有什么话,说明白了就没事了。大都督心里还是念着夫人,断不会让夫人难做的。”
顾范氏站起来,将桌上的妆奁匣子拿起来,递给顾平道:“这个匣子,我不要,你拿回去。——下午我有空,会去顾宅一趟。你回去跟你们大都督说,这是最后一次。我踏足顾宅。让他有什么要说的,一次说清楚。以后再要这样。就只有对薄公堂了!”
顾平背着双手连连后退,道:“夫人,这是大都督特意吩咐要给夫人的,小的不能带回去。”说着,转身大步离开上房,往院门口去了。
顾范氏气极,将那妆奁匣子奋力往顾平身后扔过去。
顾平走得快。顾范氏又力气不大。
那个huáng花梨的妆奁匣子,在空中划了一段不长的抛物线,便哗地一声。落到顾范氏院子中央的地上。
齐意欣听见声响,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好看见顾平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而院子中央的地上,孤零零躺着一个jīng致的妆奁匣子。
齐意欣最爱各种jīng致的木雕工业品。
这个妆奁匣子,不比顾远东给她做的那个差,就大步走过去,从地上拾起匣子,走回顾范氏身边,低声问道:“伯母这是怎么了?——这个匣子好好的,怎么扔了?”
顾范氏看见齐意欣拿着妆奁匣子爱不释手的样子,定了定神,微笑道:“你既然喜欢,就送给你吧。”说着,转身到内室去了,又命人将绿茶叫来给她梳洗换装,要去顾家一趟。
齐意欣捧着妆奁匣子,跟在顾范氏身后进了内室。
顾范氏坐在梳妆台前。
绿茶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
齐意欣便坐到南窗下面的贵妃榻上,从一旁的高几上拿抹步过来,将那妆奁匣子细细擦gān净。
顾范氏有些心神不宁。她和顾为康数十年夫妻,以前也是有过感qíng的。如今顾为康落得这般下场,她想想也觉得恻然。
不过她既然选择离开,就不会再因为同qíng,而重新走入她好不容易挣脱的樊笼之中。
从镜子里面,顾范氏看见齐意欣对那妆奁匣子翻来覆去的看,笑道:“怎么啦?难道这匣子上有花不成?”
齐意欣兴致勃勃地道:“这雕工实在是巧夺天工,笔法圆润,转和自然,匣子上的花纹和木料的天然色泽吻合得天衣无fèng,实在是太难得了。——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妆奁匣子了,这根本就是一件古董。”
顾范氏回头瞧了瞧,抿嘴笑道:“你既然这样喜欢它,送给你正是各得其所了。”
齐意欣嘴里说着“这怎么好意思?”,手上却紧紧抱着妆奁匣子不放手,看得绿茶都偷偷地笑。
顾范氏点头道:“你就别客气了。横竖这是顾家的东西,jiāo给你,你将来带回顾家,岂不是物归原主?”
齐意欣“呀”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伯母,刚才为什么把这个妆奁匣子扔了?敢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顾范氏的笑容淡了下来,道:“谁知道?要不你打开看看?”
齐意欣巴不得一声,拧开cha在铜锁上的钥匙,吧嗒一声,铜锁应声而开。
打开妆奁匣子的盖子,一股璀璨的虹光从匣子里腾空而出,氤氲在匣子上方。
齐意欣低低地叫了一声。
只见匣子里面,只有一颗婴儿拳头大的明珠,发出璀璨的光芒,将挂着粉绿色轻纱窗帘的内室映上一层莹莹的珠光。
这么大的宝珠,齐意欣无论是今生还是后世,她都没有见过。
顾范氏从镜子里看见这幅景象,轻轻“咦”了一声,转身对齐意欣道:“拿过来给我瞧瞧。”
齐意欣连忙捧着妆奁匣子过去,给顾范氏细瞧。
顾范氏伸手从匣子里取出宝珠。握在手里摩索两下,便放了回去,叹息道:“他居然弄到了‘鲛人泪’。——这样的宝物,已经有两三百年没有见到了。”
看见齐意欣疑惑的目光,顾范氏微笑着道:“这种宝珠,据说是深海里面的鲛人眼泪化成,十分罕见,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才会有人得到一颗。每得一颗,都是稀世珍宝。”
齐意欣霎时觉得自己手上的匣子就是烫手山芋,忙不迭地放到顾范氏面前的梳妆台,道:“伯母,这样贵重的礼物,是大都督对伯母的一片心,我可不能要!”又连忙后退几步,离那个绽放珠光的妆奁匣子远一些。
顾范氏却是毫不在意地将匣子退到一边,淡淡地道:“鲛人泪再稀有,也不过是死物。没有活生生的人重要。——我不会为了这些死物,就葬送自己的下半生。你拿去吧。以后给你的孩子做传家宝,或是给我孙女做嫁妆。”
齐意欣听得满脸通红,娇嗔地叫了声“伯母!”往回退得更远。
顾范氏笑着招呼齐意欣到跟前,拉着她的手道:“我说这些话,不是客套。你明白我的为人,这些东西,我从来不放在心上的。”说着。顾范氏又叹口气,道:“‘鲛人泪’虽然罕见,可是我小时候在宫里。父皇母后给我打弹子玩的弹子,都是‘鲛人泪’的明珠,不过是比这个小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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