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应试,举子们除了贡院,有人意气风发,有人垂头丧气,有人左顾右盼,寻找朋友询问他考得如何?如何切题?如何申论?除了基础知识外,科举最重要的是申论,如果不是古人的思想太难改变的话,丁柔毫不怀疑,太祖皇帝会把考公务员的一套照搬。
“尹兄,考得如何?”
杨和轻松的声音从后侧传来,尹承善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转身道:“一般。”
“一般?”
杨和微微挑了挑眉,“尹兄过谦,这等题目对你我来说轻而易举。”
“杨兄焉知无人一鸣惊人?”
“本届状元,为你我两人取之,尹兄,你太过老成,少了意气。”
尹承善笑了笑,目光扫过杨和身后的众人,大多是喜笑颜开,江南学子愿意跟着杨和,不仅因他才高八斗,杨和在切题有独到之处,他是豪慡之人,自信实力高出诸君一筹,也不隐瞒,谁有问题请教,杨和也总是回答的详尽,如此杨和名声越响,尹承善拱了拱手:“放榜之日再见杨兄。”
尹承善离去,一路上见北方举子大多眉头紧锁,尹承善主动询问过燕京书院的几名同窗,听他们的申论,尹承善眉头也皱了起来。
“承善,承善。”
沉思的尹承善回头,道:“信阳王殿下yù到何处去?”
“专程等候状元公。”
“齐兄慎言。”
齐恒笑道:“怎么没十足把握?”
尹承善道:“题不难,但更为适合南方举子。”
齐恒不懂这些,听尹承善说题不难,在他想来他状元之位是跑不掉的,“走,咱们喝酒去。”
“你今日穿戴着不似专程来等我,你原先yù去何处?”
“二皇子有约,我给推了。”
尹承善脚步略停,问道:“我记得信阳王府在京郊有一座温泉庄子?”
“怎么?你想去?”
“齐兄还未邀请,学生怎敢...”
齐恒按住尹承善肩头,“你又给我吐酸文,还学生,你是本王的学生?明日去庄子耍两日。”
尹承善笑笑,同齐恒喝酒去,两人说好不醉不归。
阅卷定名次之后,众人长出了一口气,他们这些考官们终于可议回家了,在贡院一关就是一个月,实在是闷得很。主考徐大人缕着胡须叹道:“这届科举锦绣文章尽出,大秦当兴,你我也可多机位才华横溢,忧国忧民的同僚。”
“天下第一才子果真名不虚传,看他所写的文章,绕梁三日,三月可不闻ròu味儿。”
考官们纷纷说着他们看过的文章,对举子们的才学赞叹不已,丁栋手臂有些发抖,三榜进士南方举子占了九成,真按父亲想的,动乱始现。
“皇上还等着结果,本官这就进宫面见陛下。”
丁栋道:“徐大人。”
“丁大人有事?”徐大人看了看丁栋,他自从进了贡院后,吩咐什么做什么,安静老实,今日如何突然出声?
丁栋道:“徐大人小心脚下。”
“为国选材,本官不会困倦。”
徐大人大笑进宫去了,他们都是熬夜阅读卷子,神qíng困倦,丁栋让徐大人小心些,是好意也没什么人误会,丁栋暗自叹息,他真正想要提醒的话没出口。
ps一波接着一波,丁柔表现的机会终于到了,愚人节快乐,今日双更了。
第一百五十章兵临
大秦皇宫别号紫禁城,格局布置同后世的故宫区别不大。当今万岁寻常时大多在勤政殿处理政务。
大秦皇帝身穿龙袍,灰白的头发用一根和田玉的簪子束起,坐在御案之后,身形消瘦但不改威严,在他面前放置本届科举应试一榜三人的文章,年老的皇帝眸光犀利,指着拍出的第一名道:“杨和,不愧为天下第一才子。”
“皇上圣明,读其文章,初看寻常,然越看越觉jīng妙高深,他用词jīng准,无一多余点缀,不费一点笔墨,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更为难得是他的观点,锐气锋芒,读之发人深省,又不过于悲观,激起吾辈读书人的意气,上报皇上,下安黎民,阐明富国qiáng国之道,如他所言,天下大同也。”
“朕鲜少见持重的徐卿如此称赞人。”
“是杨和做得文章好。”
文熙帝颔首,“朕准徐卿所奏,点其为状元。”
“万岁万万岁。”胡须头发花白的徐大人跪倒,“臣在致仕前为国为皇上选次英才,臣死无憾,本次chūn闱,英才辈出,当时大秦兴盛之兆。”
“徐爱卿请起,卿家不辞辛劳,为国选材,朕心甚慰。”
文熙皇帝轻叹,“太祖铁律难为,朕舍不得徐卿家。”
“臣老了,机会该留给如杨和一样的年轻人,太祖皇帝曾道,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一代更比一代qiáng,臣敢断言本届恩科必出阁臣,必有国之栋梁。”
因科举会试cao劳一个多月的徐大人眸子闪亮,对杨和等人寄托了极大的希望,国之栋梁是他亲选的,一生刚正不阿的徐大人于愿足矣。
文熙道:“徐卿可有话对朕说?”
“皇上给臣的赏赐尊荣,臣已愧领,臣只愿大秦繁盛昌盛。”
“徐爱卿,真乃国之忠臣。”
对不提出要求的老臣子,尤其是牺牲了儿子惩办贪官的徐大人,文熙帝对其多了几分的善意,翻看了几篇文章,问:“可取了尹承善?”
“臣取他为探花。”
文熙帝感兴趣道:“除杨和之外,还有人比得他?”
“尹承善才学同杨和不相伯仲,他落于探花,不是文章做得不好,是过于沉稳,显得暮气沉沉,少了几许气势,略显中庸,比不得江南李文华。”
文熙帝将杨和,李文华,尹承善的文章并排放在眼前,略作沉吟,“按徐卿排的名次放榜。”
“遵旨。”
徐大人退出勤政殿,文熙帝眯起眼眸,眼角的皱纹越深,点了点尹承善的名字,文熙帝唇边露出一分笑:“平庸中有大道,持重中有良策。”
文熙帝眼前出现在朗朗读书论道的少年,声音穿透雨幕...文熙帝吩咐:“收了吧。”
“喏。”
太监总管亲自上前将文章收敛封存,他晓得文熙帝没忘记尹家四少爷——尹承善,文熙帝微笑:“朕记得母后说过,探花比榜眼出人才。”
“放榜了,放榜了。”
贡院门口汇聚了众多应试的举子,以及各家各户打听消息的小厮,有自信的都安坐家中或者客栈,等候喜报。
“状元及第——嘉兴才子杨和杨相公。”“榜眼及第——嘉兴才子李文华李相公。”“探花及第——宁杭才子尹承善尹相公。”
“嗡。”
随着放榜深入,守候在贡院之外的举子们,或落寞垂头丧气,或欣喜若狂,有人振臂高呼:“我考中了。”有人哭泣:“娘,儿子对不住你。”
随后不知谁大喊一声:“取进南方举子,视我北方举子为糙芥,有何公平可言?”
“对啊,我听着也都是南方举子,我北方英才呢?”
一时之间群qíng激愤,在贡院不远处的茶楼二层,尹承善见有举子撞上了贡院大门,血渐当场,北方落地的举子群qíng激奋,成群结队的涌向了皇宫,浩浩dàngdàng中,人流越聚越多...如一股洪流成不可阻挡之势。
“乱了,大乱,本届恩科会使几名阁臣黯然归乡?”
“背后有人...”齐恒收声,他同尹承善今早开城门时才回到京城,齐恒看了眼纹丝不动的尹承善,“你早料到有今日?”
尹承善静静的品茶,好半晌道:“子墨为勋贵之首,一举一动须得慎重。”
“你看好谁?”齐恒眸光灼灼,“承善,你看好谁?”
“一小小探花郎,有何资格看好谁?”尹承善侧头给齐恒倒茶水,轻声道:“我子墨相jiāo于身份未明之时,子墨于我救母大恩,这句话我只说一遍——四皇子有大志,锐意进取,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以兵多嫡,难,难,难,信阳王府观望为佳。”
“多谢致远兄。”齐恒道谢。
齐恒凝望远处,突然问道:“除了阁臣之外,会不会...”
“主考徐大人一世英名尽丧,副主考?”尹承善眼底闪过惊愕,面容微变,“亦难逃劫难。”
齐恒脸色大变,“难逃劫难,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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