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吧。”
木太妃坐在小舟的船舱里,一手聊开帘子,对丁柔道:“过来。”
丁柔发现在大石头后面藏着一只小舟,于人泛舟于碧波湖上是美事,但丁柔拿不住,一旦她惹木太妃生气了,会不会被她踹下去?丁柔没上过疆场,应该赶不上木太妃qiáng悍,好在她会水,今日身上穿得衣服配饰不多,一旦落水应该可以自救,丁柔的习惯是先想到危险。
“太妃殿下,我不太会水。”
木太妃看着面前的丁柔,唇角微微弯起,“我会水,有了危险,我会救你。”
丁柔走上了小船,船舱帘子垂下,里面显得yīn暗些,但不是如同丁柔想得不见光亮,船舱两面都有窗户,阳光透进来,顺便还能欣赏碧波湖的美景。
“坐。”
丁柔依照她的命令坐下,她们两人中间隔着个桌子,倒茶水的声音让一直垂头盯着桌面的丁柔抬头,隐隐的茶香,丁柔抿了抿嘴唇,白玉的茶杯推到她面前,丁柔道:“多谢太妃殿下。”
小船随波飘dàng着,上下起伏着,丁柔稳住了身子,喝了口茶水,她对茶道了解的不深,但能喝出茶叶的好坏,“好茶。”
“哪里好?”木太妃眉间含笑,“你品出是什么茶?哪里好?”
丁柔握紧白玉茶杯,笑道:”我只知道是好茶。”
“你很诚实。”木太妃放了她手中的茶杯,同丁柔对视,“今日我们就开诚布公的说说话,好不好?”
丁柔手指摩挲着茶杯,又喝了一大口茶水,道:“先说好,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许急,将我踹到河里去。”
木太妃笑着问:“如果我让你落水呢?”
“那我会拉着您一起。”丁柔冷静的分析,“您方才会水,料想您不会欺瞒我,也没有必要期满我,我也说过我不太会水,但不意味着不会水,信阳王太妃落水,信阳王府会有尽快救援,湖面上的小姐也会跃跃yù试,我应该会借着您的福气,平安上岸。”
木太妃眸子闪过错愕,随后大笑,“你真是...真是不晓得怎么说才好?”
“好笑吗?”丁柔一本正经的斜了一眼木太妃,“您觉得好笑,因为您从未在夹fèng中讨生活,也许您儿时受了些委屈,但我想您从未处在步步艰难之中,太祖帝后对您很好,您是太祖皇后的徒弟...生来高人一等,眼睛看到的是天下大局,关心的是国家大事,您衣食无缺,享尽人间富贵尊荣,平民百姓不了解您的付出,您亦不了解他们为一日三餐的辛劳,其实很简单您同他们是两个层次的人。”
“有则笑话您一定没听过,百姓农妇会想皇后娘娘得每顿吃多少煎饼卷大葱,在她们眼里煎饼卷大葱是最好吃的,可在您的眼里,算不上什么。”
木太妃收敛了笑容,面色慎重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不了你?会害你?”
丁柔点头道:“没错,我就是这意思。”
木太妃证了好一会,仿佛想不到丁柔会如此诚实,有时说实话,很伤人,尤其是在急于补偿的她同柳氏的木太妃面前,丁柔说的话仿佛利剑一样刺向了她的心窝。
“我没碰见您前,遇见了齐二少爷,他同我说宾客大多去了碧波湖,告诉我有玉竹林。”丁柔直视着木太妃,“您没想过对我的注意,会给我带什么吧,您根本不知道我有今日的局面,付出了多少?同您见面没什么,但回府后,我处境会更难,这些您都没想过对吧?
“丁柔..”
“我知道您想补偿我。”丁柔抬了抬手,压下木太妃所言,“您大可不必存此心,您对不住得是她,您不欠我什么,如果她有原先的身份,如何也不会嫁给父亲,亦没我的存在,我感念她生养我的恩qíng,您真得不欠我任何东西,我姓丁,这一辈都是丁家的女儿。”
第二百三十六章反抗
小船飘飘dàngdàng在水面上,外面隐隐传来的乐曲声,冲淡不了船舱里的压抑悲凉。丁柔盯着桌上的茶杯,茶水面晃动着,dàng起茶叶的芬芳,她不用抬头看木太妃就能感觉她身上的流漏出的伤心,痛苦。
“您很难过是不是?”
“是,我很伤心。”
“您很在意我吗?”丁柔抬眸看向木太妃,“可我一卑微的庶女,有什么值得高高在上的您在意的?您不觉得您对我的关注超过我娘吗?”
木太妃抿起嘴唇,好一会才道:“你同柳柳不一样,应该同我是一样的人,你的表现,你每次同我过的话,我都记得,你看到我高高之在上的地位,看到了信阳王府如同烈火烹油的富贵,亦看到了信阳王府的隐忧,这些让我如何不注意你,你不应当总是以卑微的庶女自称,你..不是卑微的,为何不让我帮你得到本该属于你的尊荣。”
“因为你给我的不是我想要的,我很反感对打着为我好的旗号,给我规划前路的长辈。”丁柔眸光泛着清冷,勾起嘴角:“因为您在意我,才会因我的话而伤心,我在意我娘,才会看不得她在丁府处处的谦卑,有一句您说对了,我们也许xing子有些相像,但是我同您不一样,您可以为了大秦大义牺牲一切,我知道您当初为何不肯认会我娘,相认了信阳王府就有了破绽,安排的再好也有遗漏的之处,我娘会成为旁人攻讦信阳王府的最大弱点,我不知道您为何又有了后来的安排,也许你想通,也许有着什么别的目的。”
丁柔毫无惧色的盯着木太妃,“但您别想利用我,也别再利用我娘了,她已经为信阳王府,为您的大义牺牲了一次,恳请您给她一段平静安稳的日子。”
木太妃手扶着桌面,痛苦的阖眼,“小柔,你太自私了,没有国就没有家,没有信阳王府,柳柳如何过得平静?”
“何为国家?您站得太高了,总以为大秦没了您,没了太祖皇后留下的东西,就会陷入危局。支撑起大秦的是一个个普通的百姓,没有农夫的辛勤耕种,您入口的粮食从哪来?没有农妇们养蚕吐丝,辛苦纺织,你抵御寒冷的衣物从哪来?没有铁匠,就没有兵器,没有商人贩卖,大秦物流不会畅通,没有马夫喂马,如何会有彪悍的战马?您能说他们不爱大秦吗?您站在宝塔的顶端,俯视着众生,您飞翔在天空,俯瞰大秦江山,可没有充当塔座的百姓,宝塔会塔掉的,雄鹰也需要穿衣吃饭,没力气如何搏击长空?”
从木太妃错愕的神色,丁柔知道,太祖帝后并没教给她平等这个概念,“木太妃,我以为国家是有百姓组成的,如果大秦是一杆秤的话,陛下手执撑杆,你同百官是定盘星,而百姓却是不可或缺的秤砣,定盘星可以被抹去,但称哪会没有秤砣?太祖皇帝为何规定六十而致仕,人老了体力就会不足,才知也赶不上年轻人,长江楼làng推前làng,一代更比一代qiáng,只有这样大秦才会永远的富饶昌盛下去,您几十年征战的经验,这些如此宝贵,为何不想着教给后辈,太祖皇后有你为徒,您就没想过再收徒弟吗?”
木太妃握住了丁柔的手腕,神色略显得激动,”我收你为徒好不好?”
“不好,你说过我太自私了,我可以理解您的难处,但我无法像您一样。”
木太妃缓缓的松手,丁柔轻声说道:“太妃殿下不应该再收女弟子,信阳王殿下天纵奇才亦不可能护住整个大秦长达万里的边疆,他需要帮手,您能培养出一位战功卓著的信阳王,亦可以培养出许多的出色将领,天才不单单是信阳王殿下一个,有句话虽然俗了点,但我深以为然,不怕láng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您放心让信阳王殿下领着庸才出兵北疆?”
“您如果关心信阳王殿下,关心大秦的话,就多培养几名出色的将军,对您,对信阳王殿下,对我娘,以及您心心念念不忘的稳定富饶的大秦都有好处。”
这话丁柔以前也说过,但并没像今日一样说得如此透彻,木太妃沉思片刻,同丁柔谈话的心淡了些,想着寻找可造之才,丁柔想到了古代的人传统思路,敝帚自珍,好的东西都会传给嫡亲亲人或者亲传弟子,看木太妃的神色也会如此,丁柔心中有了一丝的后悔,古人讲究天地君亲师,很少有徒弟敢欺师灭祖,木太妃如果培养了几名好徒弟,信阳王府势力不就更大了?更遭受皇帝的忌讳了。
木太妃此时摇摇头,“不成,我如果收徒弟,皇上..皇上会心疑。”
丁柔松了口气,好在她没糊涂,“您是太祖皇后的亲传弟子,想得周全,一定会想到解决之策,信阳王府所处的地位,不说话不成,被拉拢也不成,难办得紧,不过在您面前,再多的困难也很好解决的,您既然认回了我娘,请给她一份平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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