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莞知道,这病如果没注意,真的能随时要命。
“已经让老太爷不要喝酒了,明日去关家药铺,让制药师将这制成药丸,老太爷不怎么喜欢吃药。”齐莞说。
……
……
翌日,天空碧蓝,白云朵朵,微风徐徐,齐莞和殷姑姑易容出门,往青鱼巷的方向而去,昨晚想了想,这位蔡老太爷应该不是普通人物,听祖父的语气,两人应该是极为熟稔的,以前和祖父是同僚吧,就不知道是什么官呢。
青鱼巷距离齐家大宅不近,何况还要经过京都最繁华热闹的大街,马车的速度被拖慢了不少,此时已经是青年大夫打扮的齐莞有些向往地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如果她不是齐家的大姑娘,如果她只是普通的一名百姓,生活是不是能过得更简单些呢?
齐莞苦笑,生活没有如果。
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拉了回来,窗帘慢慢地放下,忽然,她视线微凝,将窗帘又扯开了,直直地盯着前面小巷的出口,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快速地闪过,消失在视线中。
那不是……关朗吗?
齐莞眨了眨眼,是自己看错了吗?不是说关朗还没来京都么?
“殷姑姑,你可有听说大师兄何时来京都?”齐莞放下窗帘,回头问着殷姑姑。
“庄主的伤势还没好,关少爷应该没那么快离开关家庄的。”殷姑姑回道。
那如果关庄主没有受伤呢?或者,已经痊愈了,却没说出来呢?齐莞在心里想着,但没说出来,只是想若那人真是大师兄,那他到底来京都到底做什么?为何也没使人跟她说一声……赵言钰上次也说他还没回来的。
思考着,不知不觉,马车穿过半个京都,来到了青鱼巷。
青鱼巷的第三座院子……齐莞和殷姑姑在巷口的时候就下车了,来到那日蔡老太爷说的那座宅子大门前,抬头看着黑漆金字的牌匾,只是简单地写着蔡府,仍旧是不知这位蔡老太爷什么身份。
殷姑姑上前敲门,没一会儿,大门咿呀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见到是铃医,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们懂不懂规矩,医不叩门,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
“这是什么地方这么了不起?”齐莞在殷姑姑背后沉声问道。
“这是……”
还没吓一吓这两个不长眼的铃医,小厮的声音就被打断了,“哟,这不是那日治好我们老太爷的小大夫吗?”
“小锦哥!”小厮变脸似的露出讨好巴结的笑容。
齐莞轻微皱眉,要不是这叫小锦的小厮打断,她已经知道蔡老太爷是什么人了。
“快请进,老太爷在等着你们呢。”小锦笑着说道,让那小厮将门打开。
“蔡老太爷这几日可还有腹痛?”齐莞在心里叹了一声,还是跟着小锦走了进去,在去往内院的时候,她问起了蔡老太爷这几日的qíng况。
“老太爷除了胃口没以前那么好,已经没再说腹痛了,不过,您开的药……老太爷也没怎么吃。”小锦道,“老太爷不爱吃药。”
难怪胃口不好!齐莞暗咐,和她家的老爷子真差不多了,一个不喜欢针灸,一个不喜欢吃药。
齐莞和小锦说话的时候,眼睛也在打量着蔡府,这大宅不算小,但比不上齐家,而且,这里到处呈现一种朴实无华的质感,家下人也很少,总觉得少了什么。
“大夫,你且在这里侯着,老太爷屋里有贵客,我去禀报一声。”小锦说道。
“有劳小哥了!”齐莞微笑道。
她们在茶厅等着,有小丫环给她们上茶,小丫环眼角悄悄看了齐莞其貌不扬的脸庞一眼,秀眉蹙了起来,嫌恶的退了下去。
齐莞恍若无察,自顾地喝茶。
须臾,小锦就出来了,将齐莞和殷姑姑请进了屋里。
所谓贵客,通常都是主人家对客人的尊称,可是齐莞没想到蔡老太爷屋里的这位贵客还真的是很贵……
六皇子!
那位和蔡老太爷坐在炕上下棋的年轻男子,不就是那位曾经在襄王府见过的六皇子吗?
齐莞在走进屋里的瞬间,就感觉到一道专注压迫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看去,脸色微微凝住,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六皇子不是那种长得特别俊美的男子,他的五官略显粗狂,身体高大qiáng壮,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魄力气势,特别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如两潭深泉。
因为知道这个人将来会是皇帝,是曾经下旨灭了齐家的人,齐莞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只能努力去忽视他的存在,拱手跟蔡老太爷行了一礼,“蔡老太爷!”
“小大夫,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老夫今日不算白等!”蔡老太爷笑眯眯地望着齐莞,那日他说住在青鱼巷的时候,这位小大夫露出犹豫的神qíng,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让这位小大夫上门给他看诊,是他觉得这个小大夫很有趣,他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蔡老太爷,不知如今可方便让我给您诊脉?”齐莞沉声问道,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不急!”蔡老太爷笑道,“还不知小大夫你贵姓?”
“蔽姓王。”齐莞继续低着头回道。
六皇子微微眯眼看着眼前其貌不扬的铃医,在他走进门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那日自己在富贵村遇见的铃医。
那日,他并没有如此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今日,他是既听清,又看清楚了。
这铃医的声音和那日在宴席的一位姑娘实在太相似了,即使他刻意压低声音,但他仍然听得出来,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可是,那姑娘似乎是齐家的嫡女,怎么会出来当铃医?
“王大夫,听你语气,似乎是京都本地人?”六皇子声音低哑地开口,锐利的视线一直盯着齐莞的脸庞。
“在下原是锦州人氏,到处行医为生,许是在京都的时间长了些,这才学了点口音。”齐莞温声地回道。
蔡老太爷来了兴趣,用南方的口音说道,“是吗?我以前也在锦州城住过一段时间,学了点锦州话呢,王大夫,可去过锦州城的千层塔?”
齐莞镇定地以锦州的口音回道,“在下从没听说过锦州城有什么千层塔,倒是有个万佛塔。”
“六皇子,这小子可真是锦州人。”蔡老太爷笑呵呵地对六皇子道。
“六皇子?”齐莞面上一惊,急忙跪了下来,“小人不知是六皇子,冒犯了六皇子尊驾,请六皇子恕罪。”
“起来吧,你没说错什么。”六皇子皱眉看着她,对她突然惶恐的表qíng感到不悦。
“是……”齐莞仍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qíng,心里惊疑不定,能和六皇子平起平坐的,在京都有几人?
蔡……
她记得,太后便是姓蔡的,难不成……这位便是舍去侯爵,宁愿当游云野鹤的太国舅?
第105章马车里的黑衣人
齐莞在心里怀疑着蔡老太爷的身份,可是又不能表露出来,如今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铃医,何况旁边还坐了一位让她很有压力的六皇子。
将最后一根金针取出来的时候,齐莞在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
从她开始诊脉到针灸,六皇子就像一座大山压在这里,她能感觉到他探究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那目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可以了,蔡老太爷,您还是要继续吃药的,不然这腹胀胃火很难消的。”齐莞收了金针,低声说道。
“针灸几次,不吃药也行。”蔡老太爷说道。
难怪祖父说他不怕疼,让她多用力戳几下……
“今日行针之后,就不必再以针治疗,您只要服几服药即可。”齐莞说道,她不想再来这里了,六皇子都能出现在这里,说不定还会有别的贵人,她如果不小心一点,迟早会被认出来。
蔡老太爷捋着灰白的胡须,看着齐莞,“小伙子,不如你就在蔡家住下好了,我给你开个药铺,让你自己坐馆,如何?”
齐莞露出一个欣喜而又为难的神qíng,但又坚决地说,“多谢蔡老太爷好意,只是在下无功不受禄,何况在下只是小小铃医,怎能当坐馆大夫。”
“我说你配得起就配得起。”蔡老太爷道。
“在下习惯了四处漂泊,怕是不习惯常在一个地方。”齐莞说。
“当铃医怎么比得上坐馆大夫?”蔡老太爷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只是觉得这个小铃医真是越来越让有趣,只要是行医的,谁不想当坐馆大夫而qíng愿当铃医的?这小伙子是因为什么而不愿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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