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下来,两个孩子的胆子却是大了不少,这危机关口居然还有心思小声地说着话,“熠哥儿,小舅舅去了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怕不是在路上踩到了陷阱吧。”
“别胡说,我舅舅才不会呢……”
“……”
侍卫们悄无声息地把林子里来犯的敌人解决gān净,又仿佛什么事qíng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回来了,只是林子里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大家都不说话,卢熠倒是想开口哦缓和气氛,跟卢瑞俩孩子一唱一和地说了老半天,也只有七娘一个人配合地笑笑。俩孩子有些泄气,索xing也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阵,眼看着黎明将近,林子里终于又传来沉沉的脚步声。侍卫们顿时一凛,正yù拿着武器再去伏击,却被七娘出声拦住,“是小舅舅来了。”
福王爷愈发地困惑起来,一脸狐疑地盯着七娘看,直到卢瑞有些不悦地挡在了七娘身前,他这才察觉到自己的不妥当,尴尬地把脸转到一边去。
彭顺平果然领着一队人下山接应,山寨里的弟兄都是些慡朗直率的汉子,瞧见福王爷和众侍卫的装扮,很是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阵,又偷偷地挤眉弄眼,小声嘀咕道:“瞧见没,那位可是王爷。”“俺今儿可算是见了世面了。”“……”
但他们对七娘和田静却是极客气,俱是离得远远的,虽也忍不住偷偷瞅两眼,但瞧一眼便立刻挪开,十分有分寸。
福王爷头一回跟土匪们打jiāo道,很是新奇,但他到底是王爷之尊,便是再好奇,也耐住了xing子并未多问,外人瞧着,都觉得这王爷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镇定自若,颇有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本事,浑不知就在前不久,这位镇定自若的王爷还被俩孩子吓唬得面无人色。
白头山上果如彭顺平所说,每走几步就是个陷阱,大大小小,数不胜数,若不是有人领着,只怕再多的人也得折在里头。大家一面往山上走,一面又暗自庆幸,只要上了山,便不用再担心追兵,可福王爷却又想得愈发地深远——若是这山寨的寨主把他们全扣押起来当人质,问朝廷要钱要物,这可如何是好?
一行人各怀心思地上了山,早有山寨的下人收拾好客房候着,一见他们到了,便立刻引着众人洗漱休息。
一觉醒来,外头已是艳阳高照。山间yīn凉,屋里并不热,倒比衙门小院子里还要舒服些。七娘才将将坐起身,采蓝和茗娟就端着水进了屋,二人的脸色都好了许多,见七娘起了,赶紧过来伺候,又小声道:“听说有官兵把山寨围了。”
七娘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擦了把脸,低声问:“舅老爷怎么说?”
“说是别管他们。”茗娟捂嘴笑道:“金寨主说,不说山下才一百来号人,便是来再多来几倍,也让他们有来无回。口气可真大呢。”
“金寨主?”七娘敏感地发现了一个新的称呼。
“是南平寨的寨主,姓金。”采蓝低声解释,想了想,又小声补充道:“是个年轻女人。”
七娘顿时睁圆了眼。年轻的女寨主,又是彭顺平朋友……
…………
洗漱过了,又匆匆地用了饭,出得门来,就瞧见田静在院子给摆了个桌子给人看诊。小院子里站了有十几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却是极安静,规规矩矩地排着队,脸上的表qíng也是客气而尊重。
七娘隐隐觉得他们并不像普通的土匪,可又是什么人会放着安稳日子不过,跑到山里来gān这朝不保夕的伙计呢?
“阿碧——”田静瞧见她,远远地打了声招呼,关切地问:“你身上可舒坦了些?”
七娘赶紧回道:“无妨了。”说话时,人已移步桌前,低声谢过,罢了又问:“听采蓝说,追兵已经到了山下?”
“怕他们做什么?”一旁有人高声cha话,声音很怪,仿佛被捏着喉咙说话一般,七娘侧过脸来瞧他,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穿一身灰色的短褂短裤,皮肤黝黑,应是正在长个子,身形细长纤瘦宛如豆芽菜。
“那些官兵最是无用,若不是大当家的拦着,我非要下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少年人一脸缀缀,显然对于不能下山打架很是不满。
一旁的大婶毫不客气地笑话道:“行了你了,毛都没长齐呢,就整天想着打架。宇哥儿什么时候能打得过大当家一只手,大当家也不会拦着不让你下山。”话一出口,大家伙儿便哄堂大笑起来。
那个宇哥儿的小黑脸顿时涨得通红,“你们都等着吧,再过两年,连大当家都不是我的对手!”说罢,狠狠跺了跺脚,郁郁地跑了。
田静仿佛这会儿才听到他们吵闹一般,迷迷糊糊地抬头起来,疑惑地问:“人呢?刚刚还在的,怎么一眨眼就没影了?”
“甭理他甭理他!”大婶儿笑着招呼道:“那宇哥儿是大当家的亲弟弟,整天想着下山打架,每日都要被我们笑话一句,这不,又给臊走了。田大夫你别管他,先给我瞧瞧。您说我这身子……”
见田静忙得不可开jiāo,七娘也不便再多打扰,微笑着在一旁看热闹。
这南平寨里没有大夫,山寨里的人平日里害了病也都硬撑着,撑不过了,便胡乱采几把药材吃了,而今好容易才来了个田静,自是稀罕得紧,一拨接着一拨地往这边院子里赶。刚开始田静还耐着xing子一个个地仔细询问,甚至还会一一提点平日里的饮食和作息,到后来,瞧见院子里的队伍越排越长,她再也没有了这样的心思,只得加快了看诊的速度。
七娘见她忙得厉害,便过来帮着写方子,二人一个说,一个写,配合得却是天衣无fèng。
彭顺平和金寨主一行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她二人忙前忙后的身影。金寨主若有所指地笑了笑,低声道:“彭大哥身边有这样的能人,怎么也不早些带到山里来,也省得我那些兄弟吃了这么多苦。”
彭顺平面色如常地笑笑,弹了弹肩膀上的灰,低声应道:“金寨主若真有心,舍了这寨子回县里,大家伙儿照样能过好日子。”
金寨主脸色微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歇一晚上的,感冒太难受了,呜呜,可是,本周五学生有活动,到时候还得请假,一咬牙还是今天先加油码字吧。
大家圣诞快乐!
☆、九十二
山里十分安静,虽说老早就听说追兵到了山下,却始终不见有人追上山,想来此处果如彭顺平所言处处陷阱,那些追兵进了山,便分不清东南西北,落进了早已挖好的陷阱中,所以这一百来号人竟是半点动静也没传出来。
卢瑞和卢熠头一回进山寨,十分新奇,歇了一阵后,两兄弟便在寨子里钻来钻去。他们俩年岁小,模样俊,嘴巴又甜,不多时便招惹了一大堆中年妇女的喜欢,各种瓜子点心塞了他们俩满口袋。
兄弟俩兜了一口袋点心来寻七娘和田静,还在门口就瞧见了一个年轻人蹲在院子外头的大石头上发呆。少年人脸上有些郁郁,不甘心地咬牙切齿,嘴里还小声地嘀咕道:“看你们都瞧不起我,回头……回头等我逮几个混蛋上山,你们就知道我的厉害了。”年轻人说着话,咬咬牙站起身,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跺了跺脚,根本没看卢瑞两兄弟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后山方向跑了。
兄弟俩发了好一阵呆,尔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使劲儿地眨巴眼睛。
“他下山了?”卢瑞小声问,脸上有不敢置信的惊奇。
卢熠摸了摸脑袋,认真地点头,想了想,又缓缓抬起头,一脸蛊惑地看着卢瑞,“我们跟去看看?”
卢瑞到底是少年心xing,犹豫了一阵,还是受不住诱惑,咬咬牙点了点头,尔后俩孩子手牵着手,蹑手蹑脚地跟在那少年的身后下了山。
等到山寨里的彭顺平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天色已暗下来,他们也走了有两个时辰。起先还以为三人年龄相近,怕是凑一起出去玩儿了,可寻遍了整个山寨,也没有人晓得三人的影踪,大家伙儿这才开始着急起来。
“他们俩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福王爷这会儿早已恢复了jīng神,听得那两个爱恶作剧的坏小子不见了,首先第一反应却是他们俩又去gān什么坏事,所以半点担心的qíng绪也没有,甚至还忍不住幸灾乐祸地想笑两声。
七娘到底担心,急道:“瑞哥儿素来乖巧听话,无缘由地怎么会忽然离——”她话说到一半就忽然停住了,卢瑞虽然循规蹈矩,但卢熠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机灵鬼,怕不是他瞧见了什么,拉着瑞哥儿一道儿看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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