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妈妈道:“已经派人去告诉老爷和二少爷了,一有消息马上就会告诉老太太,您劝着点老太太,让她老人家别太心急上火,当心着自己的身子。”
祝妈妈看看夫人和大少奶奶,都哭的两眼通红,叹了一气,这府里就没有几日是安宁的。
李敬贤在尚书房得到消息就心头大怒,这个不成器的孽障,可是碍于诸多同仁在场,不好发火,借口家中有点急事,告假出来,托了个侍卫把明允也从宫中叫出来,一起听府里下人把事qíng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李敬贤bào跳如雷:“这个逆子,不用找了,走了就永远别再回来。”
明允忙劝道:“父亲且莫着急,想必大哥是压力太大,出去散散心,儿子估摸着大哥不会走远,这事也不宜大张旗鼓,传了出去,外头那些不知内qíng之人定会妄加猜测,父亲,您且回家去安抚祖母,免得她老人家担心,儿子去找大哥,只要大哥还在城里,儿子定会将大哥带回来。”
李敬贤觉得明允说的甚是有道理,不过还是很恼火,气哼哼道:“你找到你大哥,告诉他,我饶不了他。”
明允哭笑不得,若真这样说,明则还敢回家?明允拱手劝道:“父亲,大哥明日就要应考了,若是大哥回来,还请父亲不要责怪他,一切等考完再说也不迟。”
李敬贤闷闷的哼了一声,上了李府的马车。
明允叫来文山:“你去回chūn堂跟二少奶奶说一声,今日不能陪她去裴府了,让她忙完了也早些回家,不必在药铺等我。”
文山应声离去。
冬子愁苦道:“二少爷,这京城这么大,怎么找啊!”
明允嘴角抽了抽:“瞎找当然找不到,走吧!咱们去趟衙门。”
冬子奇道:“二少爷,您要报官?”刚刚不是说不宜大张旗鼓吗?
明允给他一个头皮:“报什么官?找郑巡铺去。”
既然有人看到明则往西华门去了,那定是在西边,衙门每日都会派官差四处巡逻,请他们帮着找应该比较容易些。
李明则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一直走到西城门,望着城门呆了许久,又折回来漫无目的的走,他只想这样走下去,随便去哪里,只要不回那个家,那个家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暖,自从明允回来后,父亲对他就没有过半分好颜色,动辄得咎;母亲一门心思要对付明允,可是对付来对付去,只弄的自己láng狈不堪,只会骂他不成器;明珠那么小小年纪,也学着母亲使yīn谋耍手段,可次次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有若妍,若妍是座冰山,他怎么也捂不暖的冰山;还有碧如和他那未出世的孩子,他是个没用的人……
曾经那么期待认祖归宗,期待着做堂堂正正的李家大少爷,期待着全新的不一样的人生,不料幸福是那么的短暂,才三年,明允一回来,一切都变了,父母不再恩爱,父亲不再慈祥,母亲不再温柔,明珠不再可爱,而他身上所有的光环都被明允掩盖,变成一个没用的人,窝囊废……
不知何处飘来酒香,方觉自己已是走了大半日,饥肠辘辘。
第172章兄弟
李明允找到明则的时候已是快申时了,看到坐在溢香居二楼,喝的醉醺醺的明则,李明允不禁蹙起了眉头。可真能跑啊!溢香居在城东,他从城北走到城西,又从城西来到城东,几乎绕了大半个京城。
“小二,上酒……”李明则又倒空了一壶酒,大着舌头,囔着要酒。
小二为难的看着李二公子:“李二公子,您看……”
李明允道:“就再来一壶吧!上最淡的酒。”
小二乐呵呵的应声:“得嘞!公子请上座,小的这就上酒……”他管你们是来喝闷酒喝花酒还是喝什么酒,只要喝了酒给银子就成。
“冬子,你回去禀报老爷,就说大少爷找着了,也没去哪,就在湖边静静心,我和大少爷就不回家用饭了,我们兄弟两喝一壶,聊几句再回,叫大家不用担心,回头叫车夫来接。”李明允吩咐道。
冬子担心道:“少爷,您让奴才回去这么说,待会儿夫人还怪您把大少爷灌醉了呢!”
李明允沉下脸来:“叫你去就去,这么多废话。”
冬子瘪了瘪嘴,不甘愿的走了。
李明允慢慢踱了过去,在明则对面坐下。李明则眯着醉眼瞅了他良久,含糊着:“你……怎么来了……”
看来还是有几分清醒。李明允微微一笑,接过小二上来的酒,给明则满上,也给自己满了一杯。
“大哥真是好雅兴,明日都要大考了,还能如此逍遥自在。”李明允揶揄道。
李明则自嘲的笑了笑:“二弟,你就别挖苦我了,我这是借酒消愁……醉了多好,醉了就什么也不用想。”说着他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可是,醉了还是会醒,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李明允又替他斟上。
李明则看着杯中酒,笑容苦涩:“是啊!还是会醒,醒来一切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又什么不好吗?”李明允轻啜了一口酒,虽然这已是这里最淡最柔和的梨花白,但对于他这个不算会喝酒的人来说,一样难以入口。
李明则的苦涩加深了几分,醉眼朦胧的笑道:“二弟,说句真心话,我真羡慕你,虽然大娘不在了,可有父亲疼着你,还有个贴心的好妻子,还有叶家……你金榜题名,名动天下,入仕翰林,又连升三级,当真是风光无限……跟你一比,我这个做大哥的实在太惭愧。”
“大哥何须妄自菲薄。”李明允道。
明则摇摇头:“不,我说的是事实,我也曾以为自己不比你差,现在才知道自己样样不如你,父亲看到我就生气,母亲只知道bī我念书,若妍……更是理都懒得理我……”明则又喝了一大口酒,眼眶微红,灰心的说:“我知道,她们都在拿我跟你比,越比越生气,越比越失望。”他戳戳自己的胸口,痛苦道:“他们的每一个冷眼,每一句讥讽,都戳在我的心上,我的苦又能像谁说,我是李明则,我不叫李明允,我想过我的生活,为什么每个人都bī迫我跟随你的脚步……偏偏你又走的那么快,那么远,我追不上,二弟,你说大哥是不是特别没用,大哥是不是特别窝囊……”
明则说完用力抽了抽鼻子,可眼睛里还是泛起了泪光。他一口喝完杯中酒,伸手拿过酒壶给自己倒酒,虽然意识还有几分清醒,但手已经不怎么听使唤,这一倒,大半都洒了出去。
明允也不拦他,任由他发泄,在他的认知里,明则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华而不实,不思进取,只知风流快活,却不知他内心深处藏了这么多苦楚。
“大哥,有句话叫爱之深责之切,他们都是因为对你有所期待,所以才会如此。”
“不,你不懂。”明则摆了摆手,打了个酒嗝,说:“这不叫爱,最起码他们爱的不是我,父亲爱的是名利,母亲爱的是面子,若妍……”明则笑起来:“我与若妍一年夫妻,但我从未看懂过她,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她不爱我……二弟,你知道吗?”明则探头过来,小声的说:“若妍有一次说梦话,她叫一个人的名字,叫……叫什么逸之”
李明允脑子里轰的一下,恍如晴天里劈下一道雷,就炸在他头顶,明允不禁脸色微变,当年子谕等人评说他的书法,俊逸潇洒,飘若浮云,矫若游龙,颇有王大家之风范,王大家字逸少,索xing他就叫逸之好了,事后他把这事当笑话说给若妍听,若妍却极喜欢这号,说,那我以后便唤你逸之,记得,只有我可以这么唤你……
明允愣了好一会儿,方才镇定下来,笑的十分窘迫:“大哥听岔了吧!”
明则笑着拍拍明允的肩膀,醉态可掬的说:“这个秘密,我从未对人说过,你……也不许说出去。”
明允尴尬的点点头。
“那明日的考试大哥预备如何?”
明则怅然长叹:“我也不知道。”
李明允默了默,问:“大哥是怕考不中?”
明则眸光黯然:“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有时候常想,还不如回老家去,买上几亩地,置间小宅子,不求锦衣玉食,只求个自在悠闲,不想活在别人的yīn影里,哪怕我李明则再不济,我总还是我自己……”
明允微微动容,他和明则从未这样坐下来好好说几句话,想必清醒的李明则也不会对他说出心里话,大家互相客套着,不亲不近,不疏不远,今日明则酒后吐真言,让他对他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第一次萌生了手足之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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