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是李氏皇族的锋芒敛去,慢慢蛰伏。一面是:他父亲祁暮清、表叔慕容棋,尤其是慕容家的声望与日俱增。上至朝堂,下至黎民百姓,多是他们的拥趸。而最关键的一点:大夏朝的兵马大权大半都在他们手里。揭竿易旗,改朝换代,却也早不是难事。
而令此事无法付诸於实施的唯一原因是:名正言顺,如何令慕容家名正言顺。李氏一族,所谓之颜面。虽想退,却也要名正言顺。毕竟时下,李氏一族人丁兴旺的很。
想来,他娘亲委实不易。如何能将李氏皇族的人悉数安抚,又与祁、慕容两家暗里约定下那般的誓言:“李氏族人将偏居一隅,永不出仕。若有出仕者,将非我李氏子孙。”
他刚开始,根本无法理解娘亲的做法。这根本是屈rǔ,屈rǔ的活着。娘亲却笑了,笑得从未那么开心:“天下安,百姓安。则我李氏安。若百姓得安宁,就未rǔ没先祖的荣耀。只我李家,累了。也尽力了,三百余年,我李氏不易。该退了,也时候退了……”
江山天下,黎民百姓,确实太沉重。难怪,难怪了……这么一想,他也总算明白了,也能理解娘亲为甚么那么做,又为何立下那般的誓言。
可只怕,还有很多人未能参透这一点。这也是,为何他恨极了京城,想逃离的最根本原因。他宁可去那真正的战场痛快地杀上一场,也不愿留在这无硝烟却时刻杀机四现的鬼地方。
濯园,内院,平阳冷着脸儿,静坐在一侧。想到文洛的话,心里一阵酸苦。由不得,抬首恨恨地瞪了眼祁暮清,祁暮清很是无奈,用手捂了把脸,说道:“无碍的,都说了,那伙贼人已经给降了。”
“降?!巧,真巧。偏文洛要去时,降了。前头的那几趟人,敢qíng都吃gān饭的。不然,怎给个山贼砍头分尸。”
闻言,祁暮清很是无言,妮儿这些年甚么都好,就是脾气见长。果真是年岁大了,越发地尖酸刻薄。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唯恐一个不注意,这妮儿又跟他拼死拼活。
就拿前些日子,宝贝闺女嫣然订亲给卫良渊家的小子这件事,她就差点没闹翻了天。卫家小子哪里不好,偏就不得她的欢心。女儿调皮捣蛋,怕将来嫁不出去,闹着提前物色人选的就是她,翻来覆去,选来选去,结果,他千辛万苦给女儿物色了那么个大好男儿,结果嫌弃对方将领出身,身上杀气重的,暂时不愿意给女儿结亲的还是她。唉,当真的头疼。还好,最后,皇太后出面压下了这事。
思来想去,选了个安全的说法:“孩子大了,终究得放开手,让他自己去闯的。”
听得这话,平阳愣住了,心里当即百转千回,膝下四子:文洛越发地稳重了,算得上文武全才。她甚是心喜。文彦,自小体弱偏喜诗文。文轩还小,心xing未定,不急。而她的长子:从贤,整个一财迷,只差滚钱堆里了。
想到从贤,心里免不得一阵唏嘘,又多了几分歉疚。不由得抬首看了眼祁暮清,咬了咬唇,低语道:“我怕他出事,毕竟还小。刚刚十五岁,他懂甚么……”
“嗯,确实不懂。两年前,却已学会抢亲。”
“……”
平阳被堵得个面红耳赤,垂下头,不再言语。这厮不是个东西,文洛抢亲,一半是他自小给惯出来的。
“又气上了,唉,你呀。发愁文洛,不若与我提提嫣儿吧。这孩子,当真是宠得没边际了。一个女儿家,整日里的舞刀弄枪。也该约束一下了,虽说将来的夫家是武家,却也需注意些。瞧瞧,孩子哪个……”
“那也随了你,嫣儿小时候多乖。都是你,非教她甚么剑术。都是你和从贤那死小子惯的,我……”
说到从贤,平阳心中一苦,住了嘴。眼眶一红,背身向里,不愿再多说。
祁暮清愣了下,轻叹口气,上前几步,将平阳揽到怀里,努力安抚了番,说道:“随孩子心意吧,你呀,跟着我,好好将下半生过了就好。圣上最近又再提退位的事qíng,文洛现下离开,避避风头,也好。”
闻言,平阳微怔了怔,低头思索了片刻,只得点头应下。离开也好,文洛这孩子实诚,确实不适合现下在这里。谁知道那几个没天良的老东西会不会把文洛拉进那浑水里。
“行,只一条:你不许掺和,若敢,我定不饶。”
那高位,还是算了。谁喜欢,谁拿去。他祁暮清,没那么大的野心。
祁暮清低声轻笑了声,捏了捏人儿的柔夷,调笑地回道:“一个夜叉,已要了我的命。无福消受哟”
平阳先是一愣,等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当即气红了脸,恨不得当即撕了眼前这男人的嘴,抓起身后的软枕就砸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夏朝是保不住的,我只能说:女主及她的族人都安然活下来了,皇位更多的代表的是责任,荣华富贵尊荣都是其次,女主这么做,是最好的安排。
第113章番外三长宁公主
冬去chūn来,又是一个百花争艳的季节。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文昌侯府,东偏阁,笑语盎然,难得热闹。已过而立之龄的长宁公主,岁月对她分外得厚待,一派妩媚夭桃态,恰是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ròu匀。有道是:冶袖长裾兰麝香,点翠施红竞chūn日。
抬眼觑了下四妹的举止作态,平阳低首心头叹息了下,唉,如此这般,何苦来哉。
确如平阳所忌惮的那般,长宁终是成了慕容家的媳妇。慕容氏,一门迎娶三位公主,自是荣光无限。自耿吴之乱后,祁、慕容两家因镇压叛乱有功,且又得封侯拜王,又因祁暮清坐镇京师,一手掌控天下兵马大权,自然风头无两。
这些年,最出彩的当属:昔日的京城纨绔二少——李从让与慕容棋,李从让本就是李氏皇族,可以暂且不谈。慕容棋却得细细说说,他的战功能耐那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年东征西讨算得上战功赫赫,威名天下。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却是他的婚事。据所谓的知qíng人讲:文昌侯当年在长宁公主的亲事上,可以说是毫无掩饰自己的目的,态度难得地qiáng横,肆意gān涉阻扰朝廷与突厥的再次联姻和谈,接着可以说是万般设计,用尽心机只为把长宁公主娶进门,此事几乎闹得天下皆知,文昌侯慕容棋算得是qiáng买似的迎娶了当今圣上的嫡亲妹妹长宁公主,再后来,这对好似天生冤家的夫妻,几乎三天两头的出状况,中间不乏轶事趣事,无一不成为京城乃至天下百姓茶前饭后乃至闲暇时的谈资。
这个暂且不谈,天下人也不是傻子。如今的天下虽嘴上说是李家的,但实际上,老早算得上是慕容家的了。这对夫妻之间说是两口子的矛盾,说大了,不如说是李氏皇族与后起新贵慕容家的间隙。几乎所有人都等着看了,看这最后是:到底是谁弄死谁?!
在这世上,一般的事qíng也许是可以商量的。惟有,这皇权、天下的归属,是不能轻易妥协的。古书上写的尧舜禅位互让的佳话,到底只是传说,臆想。又有谁知道,这看似平稳和乐的禅让背后,又有多少的刀光剑影。前人的事qíng,到底是作古的。可当下,慕容家与李家貌似就是这般尴尬的境遇。倒要看看这些上位者如何处理这些,不管结果如何,他们这些平头白丁只管看热闹,等着为皇帝高声贺万岁就好。
外头坊间的传闻轶事越发地没了边际,乃至后来,终传到了濯园里深闺不出的平阳耳边。秉着世间事qíng皆无空xué来风的原则,平阳先是给了此事处心积虑瞒着她的祁暮清,狠狠地一顿排头。紧接着,进宫在木匠房找到她那不争气的皇帝二哥,当下没给气晕了,直接将一身工匠穿着的皇帝提溜到尚宁宫去,顾太后得知缘由,对这不争气的皇帝儿子好一番的训斥。
顾太后恼怒过后,回得神来,细细思量后,瞧着李朝勘焉搭颓然的样子,却又不得一声长叹。终是难为这孩子,瞧一瞧如今这天下的局势,任凭谁也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相对于顾太后的落寞,皇帝二哥的颓废,平阳倒有着几分淡定在,她一步步的谋划正是为了族人得以存活,其它的,真心不是那么重要。天下、皇位,对于她来说,真心不是那么重要。想想她李氏一族的女子,自太祖得了这天下后,又有几人不是这政治皇权下的陪衬者。嫁与宗亲,嫁与番邦,嫁与功臣之后,嫁与……世人说她们都是甚么金枝玉叶,实际上,呵呵,当真的可笑。她们的父兄永远以皇权为第一考量,李家的女儿失去的够多了。
就如现下,离经叛道者,比如:寿安公主,蓄养面首,纵qíng楚馆,甚是嚣张的很。又有谁会知道,当年年少时的寿安公主却是个乖巧无比的俏佳人儿,美貌天下闻名。可这寿安公主脾气却又有乖张的一面,她不愿成为父兄政治的棋子,不惜出家入道来逃避。再后来,据说是喜欢上了一个翩翩书生,想下嫁……对方却因为她公主的身份,避之唯恐不及。很快,那书生有了归宿,与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双宿双飞去了。自那以后,寿安公主算得上是一夕间xingqíng大变,作风放*dàng,纵qíng风月……世人只当个轶闻来打趣皇家,又有谁知道个中的心酸苦楚。犹记得,三年前,寿安公主一身冲天的酒气,孤身骑着匹马闯进濯园内院。跌跌撞撞进得门来,抓住自己的手,脸上的泪流个不停,嘴里反复叨念着一句:“放了他好嘛?平阳,姑姑一辈子没求过谁。放了他,求你了。姑姑只能来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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