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领头面上一喜,“左相有令,活捉太子者有重赏,这可真是让咱寻了个大宝贝!”那一厢,他已是领着众人往那奔去。
秋娘只觉自个儿差点被活活吓死,两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对视时,眼里全是无奈。
长安让秋娘呆在原地,自个儿却是往方才发出声响的地方寻去,就在dòng中dòng的角落里,有一簇茅糙覆盖的地方,长安拨开茅糙一看,心下却是惊了一惊:这里竟是躺着个浑身是血,满面污泥的人。
好在奔波了七八日,长安也算是吓大了,当下也不惊慌,先是安了秋娘的心,这下却是把了那人的脉:此人身上多处带伤,已然发起烧来,若不是今日遇见他,他再这么活活烧下去,定然是要死的。
“你命可真是大,遇到了我。”长安低声道,又对秋娘细细说了说。
待秋娘好生看了那人两眼,只觉这人的体态和面型越发眼熟,她大着胆子拿了帕子去擦他的脸,不过抹了两下灰,抓着长安的手道:“哎呀,你这个呆子,这不就是太子殿下么!”
长安定睛一看,果真是有六分相似。只是此刻他身上着农夫的烂衣服,面上又全是泥,身上这一处伤那一处血的,哪里还有半分皇子的气势。方才听到那领头的说寻着了太子,约莫又是哪个太子的死士穿着太子的衣服奔了出去——关这七日,他听说的太子的死法已经不下十几种,若齐岳真要按照他们所说的死上十几次,估计齐岳都要死烦了。
长安一想到这几日同秋娘四处躲藏,为的便是寻这个死人,当下也是心中一喜,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虽则齐岳的qíng况看着不大理想,但人总算是找到了。
“那些官兵若是发现死的人不对,大约还要再回来,咱们还是赶紧带上他,换个地方吧!”长安略一沉吟,已是抬着齐岳上了方才放稻糙的车上,又带上方才的吃食,急急地换了个地方。
齐岳这一昏迷便是两天,好在长安懂医,这漫山又全是糙药,长安费劲了法子才将他的烧退了。到了第三天,齐岳睁开眼时,便见长安和秋娘忙碌的背影,那一瞬间,齐岳竟有见了亲人的感动,简直是要热泪盈眶,可在听到二人对话的下一刻,他却突然停了声。
秋娘横眉:“你说什么!那日便是太子让人唤你出去害你受了伤,又是他让那刺客将那兵符jiāo给你,害你不止要装疯装傻还要装死?!”
“秋娘你别激动,担心伤着孩子……”长安急急摆摆手,又压低了声音道:“那我不是没疯没傻也没死么。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左相一手遮天,危害咱大齐百姓不是。”
“可我一想到他害得你险些死了,我便想在他的身上戳上百来个dòng出气!”秋娘气愤道:“你说太子怎么就能gān出这种坑了咱爹,坑了咱娘,坑了咱全家的事儿呢!你别拦着,趁他没醒,我先去给他戳个dòng先!”
闭着眼睛装昏迷的齐岳身上抖了一抖,在那一瞬间,他极其想要揭騀而起,对杜秋娘哀求:不是他坑了他全家,而是他弟坑了他爹,他爹坑了他,他迫不得已,只能去坑他全家……总归,还是他全家坑了他全家……
想到这个结论,齐岳又是沉默了两下。眼睛眯成一条fèng,准备着随时揭騀而起。
却见长安那厮已是抱住了他bào躁的老婆,低声劝慰道:“你还真忍心砍啊。你看他一个太子,指不定就是将来的天子,不过是被人追了下,就追成了这般模样,衣服也破了,人也伤成了这样,便说做梦,也嚷着要吃珍珠圆子,也不晓得是饿了多少天……这是什么,这就是他坑了咱全家的惩罚。你再看看咱们,虽也是被人追,可咱这小酒喝着,小ròu吃着,外头的风景看着,这日子也挺舒坦……咱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一回吧。”
这优越感,不对比决计是体现不了。秋娘被长安这两句话说的,一下子便连毛孔都舒坦了。对着齐岳的方向道:“也罢,饶他最后一回。若他再敢坑老娘,老娘一刀子阉了他,反正天下人都说他死了,也没人在乎太子是不是个太监。”
“是的是的。”长安擦了把冷汗,眼睛瞄一眼齐岳,看他眼珠子大转,显然是快醒了,过来一探他的额头,喜道:“烧退了。”
长安那手冰凉,险些让齐岳又打了个寒颤,心中默念:这对真特么是奇葩。可仔细一想,自个儿的命还不是这对奇葩救回来的,趁此机会不醒,何时再醒?
“嗯……”齐岳假装□,量度着睁眼合理速度,半晌,方才慢慢睁开了眼,又过了足足半晌,方才假装惊讶地对着秋娘和长安道:“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就在他嘴要合上片刻,长安捏住他下巴,“扑扑”两下连续往他嘴里塞了两颗东西,齐岳只觉嘴里突然多了一种类似屎尿味道,想要挣扎,喉咙却是不自觉往下一咽,可那股腥臭却是直接冲上鼻腔,待长安松开,他已是趴在地上,gān呕了两声,“……给我吃什么!”
“鼠妇。一味极好中药,能清热解毒,止痛镇静。”长安无辜地眨了两下眼睛,齐岳顿生了惊骇,“为什么,听着这名字,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看啊……”长安一摊双手,几只未晒透鼠妇透着股难闻气味,齐岳终是忍不住,背对着长安,gān呕起来……
这对奇葩夫妇……齐岳忍不住握拳,对天流泪:这对奇葩,他早知道,得罪他们,决计没有好处……他……他真心错了。
那两只鼠妇味道足足困扰了齐岳两天,两天以来,他再是什么都吃不下,每回长安拿了什么红烧ròu,他第一时间便是去呕吐,第一天呕吐时,秋娘在旁看了半晌,纳闷道:“说,他吐起来怎么比孕妇还有模有样?”
齐岳翻了个白眼,捂着喉咙口,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刚要停,长安声音恰好响起:“呀,又找到两只!”
“只……”齐岳胃一翻,继续吐。只吐得眼前全是星星,连huáng胆水都没了,长安方才笑眯眯地递上一碗清水,像是十分仗义一般,搭着他肩膀道:“齐岳兄弟啊,这毒,总算是要清了。”
“什么毒?”齐岳惊讶。
“连自个儿中毒了都不知道”长安惊讶地挑了挑眉,“应该是这几天中,也要不了人命,就是会让人手脚发软,四肢无力,伴随发烧。应该是身边谁在水里下了药了。”
“哦。”齐岳沉默。想到他出京城时带一百死士,最后一个小林子在前天已经走了。小林子走之前,他便开始发了烧,昏昏迷迷时,小林子剥走了他身上所有衣服,将他藏好后,却是朝着他远远地磕了个头,那时,他便知道,小林子怕是活不成了。
一百死士……每一个人都是他亲自挑选,伴随他长大,每一个都是他兄弟,可最后他们全走了。
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可这个借口,不能让齐岳收起眼角泛起泪花,他终是低了头,将所有qíng绪,掩藏在眼底yīn影下。
“吃饭吧。吃饱了,咱们要动身了。”长安又是拍了拍他肩膀,低声道:“若是咱们运气好,此刻,张博兴已经带着兵符到了雍州兵营跟安老将军汇合。太子殿下,战争,该开始了。”
建州三十三年七月十五,诸事不宜,呆在山dòng中疗伤大齐太子齐岳,在两只恶心至极鼠妇以及一对奇葩夫妻激发下,终是拾起了再次奋斗信心,当夜,齐岳胃口大开,将长安多日来换回来粮食一扫而空,酒足饭饱之后,大跨步走出山dòng,似一头孤独野láng一般“嗷呜”了一声,一手指天:“坑爹鱼蒙!!!老子被nüè够了,老子要奋发图qiáng,老子要逆袭益州!夺回江山!”
这一声真是充满豪qíng,便是山上野láng也为这撕心裂肺吼声退避三舍,唯独不怕人是——
“坑全家死人,把三天粮食全吃了全吃了!给吐出来,敢跟一个孕妇抢吃,要死啊要死啊!给吐出来!”
事实证明,抢孕妇粮食,后果极其严重。
往后几天,齐岳不仅要跟着这对奇葩夫妻四处躲避官兵追捕,还要时不时被范长安拉着去打猎,在此过程中,齐岳自信心不断被磨灭——
打猎,打没长安多。
做饭,他连生活都不会。
躲官兵,他绝对没有范长安和杜秋娘两人加起来那般脑子灵活。
……
他脑子里固有优越感在不断被刷新下限,直到那日,长安说野味吃够了,拉着他到了集市上去拿野jī换gān粮,结果是,他换了半晌,什么都没换出去,而不远处长安却是满手提着各色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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