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她鼻子可高!”金宝否认道:“你看看,跟我大姐一样,像我家的闺女,漂亮!将来就是个天仙!”
“这你都能看出来?”张博兴甚是怀疑。
“那是自然!”铜宝顺口接过来,“我都能看出来!”他又看了看右边嘟着嘴的小男孩饭团,“你瞧,我这外甥就像我姐夫,眼睛水汪汪的,长大能骗小姑娘……”
这评价……张博兴看了眼有些消沉的范长安:嗯,十分客观。
“还是我姐有福气,一个肚子两个宝,龙凤呈祥,有子有女,可不是凑成了一个‘好’!”金宝又道,回了头,见长安呆呆坐在秋娘的身边,张博兴挤了挤眉眼,众人悄悄地散开了。
等众人走后,长安从头到尾也不看那两奶娃一眼,只巴巴地牵过秋娘的手握在手里,垂着头默默无语。
秋娘原本十分疲惫,此刻见他胡子拉碴,身上仍旧穿着当日他们逃亡时穿的那套,身上隐约还透着股酸腐的味道,也不晓得已经坐在这儿多久了。
秋娘抽了抽鼻子,低声道:“长安,怎么了……”
长安不说话。
“你怎么了?我生了两孩子,你不高兴?”
长安摇了摇头。
“你到底怎么了?”秋娘脸一放,“你多久没睡了?长安,你再不说话,我可不理你了。”
秋娘真是累了,可莫名的心慌让她用尽了力气抬起长安的脸,方才长安落在他手背上的泪烫得她生疼,待她看清长安的脸,她更是鼻尖一酸,长安抓住她的手,哑着声道:“秋娘,是长安不好,长安没能护着你,让你受了伤,你的头,你……”
长安说话间抬手便要抽自个儿嘴巴,秋娘一手拉住他,原本还想狠狠掐着他,问他到底是怎么了,等她看清他眼底的青影,看到他眼里的难过和自责,不知道怎得,突然也是心一酸,一拳便捶在他的肩膀上,哭道:“你是个呆子啊,有你这么打你自个儿的么?对,就是你,就是你没好好护着我!我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再抛下我了,你这个呆子,我告诉你,往后你再让旁人伤我一根头发,我便,我便……”
这“我便”两个字说了半晌,终究是没能说出口,再看长安,也是一脸的水,两人索xing抱做一团,真正是生离死别后的痛哭。
长安的心思,秋娘哪能不知道。两人平日里恨不得对对方千般万般好,一人受了伤,一人便如针扎了一般难过,教长安知道他没能护住秋娘他已是百般难过,再看秋娘受了伤,在生产过程中又差点送了半条命,长安更是懊恼地恨不得杀了自个儿。
此刻若是秋娘说不怨他,长安只怕更要恨得杀了自个儿,秋娘索xing放开自个儿去怨他恨他,好让长安知道,往后更要以自个儿为重,以家人为重,好好地护住自个儿,才能护住他们母子。
这一般心思,也只有真真心意相通的夫妻方才做到。
两人这般呼喊,便是站在屋外的张博兴,金宝等人也有感触,纷纷抹泪。唯独qíng窦未开的铜宝有些云里雾里,见里头两人又哭又笑,只道两人这是压力过大,需要发泄所致。
待长安发泄完之后,秋娘方才抽了抽鼻子,抹泪唤道:“长安……”
长安方才哭过,这眼泪都没gān呢,挂在睫毛上,吧嗒吧嗒眼睛,水汪汪地,秋娘看看他的眼睛,再看看儿子的,一下子便破涕为笑,儿子啊,确然像他。
“你若再不去洗澡更衣,我怕孩子们也会嫌弃你。”秋娘笑道。
“他俩敢!”长安嘴一嘟,这才定睛看两孩子,粉嫩嫩,皱巴巴的两团……
“秋娘,你看,这是饭团和饭圆!”初为人父的长安在面对两团脆弱的生命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他甚至不敢伸手去触摸这两团东西,指着左边皱皱巴巴的奶娃道:“这个有些丑是团团……”
又指着右边蹙着眉头的漂亮小姑娘,道:“这个脸方正的是儿子圆圆……”
就在他指完的瞬间,两个孩子同时睁开眼,一看到长安的瞬间,两人皆是嘴一瘪,没等长安反应过来,已是放声大哭,似是责怪这个不开眼的爹爹直接将自个儿认错……
秋娘嘴角抽搐,已是风中凌乱,“长安啊,你认反了……”
新爹爹范长安嘴一瘪——他也想哭了:怎么在他眼里,两个孩子都是一样……丑……
☆、81、鱼蒙晋江独发
五年后,益州。
杜老汉眯着一双眼睛,坐在堂中,当真是面泛红光,喜气bī人。
但凡来拜访的,无一不说一声恭喜。
杜老汉心里这个舒坦呀!知道什么是三喜临门么?杜老汉今儿就是!
第一喜,喜得贵子。杜老汉原以为此生有六个子女,那已是天大的福气,哪知,这老树也能开出花儿来,就在上个月,他竟是又得了个老来子。得知李氏怀孕的那天,杜老汉愣生生在chuáng边坐了小半晌,久到李氏还以为杜老汉怕臊,琢磨着不要这孩子时,杜老汉已是伸出手想要去抱她起来。
当然,最终因为杜老汉的体力原因,这个设想并未能成型,可到底,这件喜事足以让杜老汉后半生夸耀的资本又多了一件:瞧见没,老子我老当益壮,身体倍儿棒!
原本这孩子出生,杜老汉想顺着家里的惯例,按排辈儿,那也是金银铜铁,前头三个哥哥都有了,最后个,总得是铁宝了,可杜老汉怎么想,都觉得铁宝这个名字颇亏待了这个孩子,你说,铜宝对自个儿的名字都老大不乐意,长安还给他取了个杜文生这般响亮亮的大名,这孩子要是叫铁宝,旁人还以为他这个爹是多不宝贝他呢。
杜老汉琢磨了半晌,倒是长安的一句话提醒了他,你说,这不是他家老幺么?末宝末宝,就墨宝呗!
杜墨宝就这么华丽丽地诞生了!
明日墨宝满月,老来得子,喜么?喜!
这第二喜呀,却是同铜宝有关。
自铜宝到了京师之后,杜家上下才恍然觉悟,从前将铜宝困在小小的安平村,那决计是侮rǔ了他的才华。虽则,从前也是知道铜宝这小子是有那么几把刷子的,可杜老汉绝对想不到的是,他不是有几把刷子。若然能用刷子的数量来形容铜宝的话,估计他早就被cha成了刺猬。
自打新皇登基开了恩科,铜宝这小子便如考神附体一般,一路从秀才往上,旁人辛辛苦苦考了几十年都未必能中的举人,他轻轻松松便考上了,一中便是解元,秋娘眼瞅着他的势头是直奔状元去的,这小小年纪真中了状元当了官,那绝对是话本里才有的剧目。
秋娘不愿意自个儿的弟弟打小便忧国忧民,同杜老汉一商量,还是将他扣了回来,让他悠闲地过了两年的欢乐时光,怎奈,这两年杜铜宝也没闲着,该作诗还作诗,该作画还作画,一下变成了“诗画”双绝的神童,顺道又去参加了下科举考试。昨日放了榜,杜铜宝不负众望,顺顺当当考了个状元回来。
安平村当年取笑杜老汉替旁人养儿子的那些个村民,得知中状元的是记忆中哪个瘦弱的杜铜宝时,懊恼地几乎都在捶墙:谁家捡个儿子就能捡个状元回家呀!早知这样,他们早就把杜铜宝领回家去了呀!
一门两状元,一个是女婿,一个是儿子。喜么?喜!
这第三喜,喜的却是杜老汉的亲家公,范仲良。
在杜老汉的眼里,掉书袋的范仲良虽则有些jian诈有些无耻,甚至于在打牌时有些不老实,可这都无法阻挡杜老汉将亲家公老爷当作自个儿兄弟的热qíng,是以,范仲良有了喜事,杜老汉竟是比范仲良还要高兴。
杜老汉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在自个儿新出生的孩子脑门上吧唧了一口,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李氏,方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屋门外。
屋子外,金宝早就等不住了,见了杜老汉便迎上来道:“爹,你可快着些……“
“吵什么!”杜老汉一个眼神瞟过去,金宝顿时噤了声,杜老汉这才低声对守在门口的婆子道:“一会夫人醒了,你就告诉她,我去一趟范府,一会便回来。”
待婆子点了头,杜老汉这才快步走了起来,直到出了院子,金宝方才喜悦道:“方才大姐让人传了话来,范二少爷家,又生了个儿子!”
“儿子啊!”杜老汉一合掌,笑道:“这老小子也是个福气大的人,你看,他都有四个孙子了!走,赶紧带上好酒,寻他去!”
“早就准备好了!带的可是蜀州特有的老酒!”金宝笑道,“那酒还是蜀州百姓为了感激银宝,方才送给他的。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在路上偷喝。你倒好,一下全送了范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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