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听她又提起当年之事,心里也隐隐有些软,时光是再不能倒流了。她微笑道:
“福晋雍容华贵正是好时候,怎么会老呢?”
嫡福晋纳拉氏用手间帕子拭了拭唇角,脸上露出笑容来,但眼角的皱纹却随着笑容明显了。忽然让云烟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她抱着弘晖的样子,白净的鹅蛋脸,年轻端庄的贵妇。
“雍容华贵也比不上青chūn年少啊,说句不外的话,府里到处是鲜艳颜色,弘晖也没了,若不是王爷待我相敬如宾,将这一大家子jiāo给我cao持,哪里还能谈上雍容华贵几个字?”
云烟淡淡道:“福晋,再鲜艳的颜色也会枯萎,比不得您出身高贵又贤惠睿智,满府里上上下下对您的恭敬也都是心悦臣服,连王爷对您也尊重,这才是经久不衰的。”
一番话,既有恭维,也是实qíng,实在让人听了安慰。
嫡福晋纳拉氏笑了,显然云烟的这席话确实也说进了她的心里,她拍拍云烟的手。
“你这样安静人说起话来比谁都中听,不亏是王爷身边这么多年的人哪。说起来,你们汉军旗的女子都小巧玲珑,又不显老,最让人羡慕。我估摸记得你比冬梅小两三岁,但你看着比她显小不少,变化不大。”
云烟心里微微一咯噔,淡淡笑道:“福晋谬赞了,云烟姿容平庸,想来受岁月影响自然不大。王府内生活安逸,出身汉军旗的侧福晋和格格们确实容颜不减,就连福晋您这些年变化也不大的,依稀是当年的模样。”
嫡福晋纳拉氏笑着说真真是会说话,又让云烟喝酸梅汤。云烟默默低着头喝汤,只觉得她要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屋里安静的只有呼吸声。
嫡福晋纳拉氏忽然叹了口气,云烟放下勺子看她,她的脸上带着些忧愁。
“福晋可是不舒服?”
嫡福晋纳拉氏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乏。你也不是外人,我也不用遮掩什么。现在这种qíng势不明的时候,朝野上下,如履薄冰,多少王府里都是这样,生怕在皇上面前有一点错处。”
云烟静静听着她说话,点点头。“那您要不要歇息一会?”
嫡福晋纳拉氏摇摇头,继续缓缓道:
“前几日我去宫里给德妃娘娘请安,正遇上皇阿玛也在,正在说隔壁……”她微微提了下眼风往隔壁八府的方向去。
“子嗣的问题,皇阿玛年事已高,最看重这个。说说又气的不行。见了我,难免又问我们府里qíng况。你也知道,除了隔壁,成年皇子里也就属我们王府的比较少了。我只请罪说因着皇太后薨逝守孝耽误了。皇阿玛正在气头上,便说子嗣的事qíng不是说过一次了,你们府里在皇太后薨逝前两年就没动静了,加上皇子的一年孝期也早过了,胤禛虽然勤孝贵重,但光顾参禅悟道,子嗣大事也这样不上心,也责我没有尽到嫡福晋的责任。”
云烟一听,心里全明白了,她静静的听着她说,带着淡淡表qíng。
嫡福晋纳拉氏用帕子点了点眼角叹息道:“皇阿玛如何责备我都是无碍的,但王爷沉淀这样多年,本也不如别府声势浩大,如今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因为这个受责罚实在……哎……不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心为王爷好的,王爷的成败也是我们全府上下的依靠,如何让我不忧心呢。”
她看向云烟,温声细语道:“一说就多了,你看我,平时也没什么人说知心话。你也是王爷身边多年老人我才与你说这些私密事。”
云烟微笑点点头轻声道:“福晋为王爷,为全府上下辛苦了。”
嫡福晋纳拉氏见她不再说什么,便让她饮掉酸梅汤,又闲闲的与云烟说了些府里孩子的事qíng,她便告辞从正房出来。
阳光已经渐渐毒了,照的人有些头晕。
云烟站在曲桥前仰头看看日头,浅色的瞳孔里寂静无声。
该来的总是来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是无法回避的。
嫡福晋纳拉氏的意思她如何不懂?她怕是费尽心思终于将这个意思传达给她,着实不易。是为了胤禛,也是为了她自己。
平心而论,她说的也句句在理。这是他的抱负,他毕生的意念,如何去让他取舍还是剥夺。何况,古今向来成王败寇,爱新觉罗家的皇子她大多见过,大多不是简单人物,如果胤禛不成功,全府上下包括他自己,怕都是如履薄冰,安危难测。
但历史上,他是成功了不是么?是的,他应该是雍正皇帝。只要历史车轮没有偏驰,他一定会站在紫禁之巅,成就他一生的心愿。
头上的阳光忽然被遮住了,一把伞撑在头顶上罩住她,周身微微凉慡起来。
云烟慢慢转过头,看到胤禛成熟而英俊的脸。
他抬起空着的左手捏捏她脸颊,笑道:“傻乎乎的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云烟缓缓笑道:“等你啊”
胤禛哈哈一笑,大手滑下来去牵她纤手道:“那为夫领娘子回家吧”
云烟感到他大掌里的温暖和gān燥,而不是滚烫和cháo湿,那是一种极为细腻和gān净的感受,让女人觉得很舒服又安心。
她被他牵着,微微落后一些他稳健的步子,他会自然放慢脚步就着她,并将大半的伞遮在她头上。
看着他牵着自己的高大侧影,深刻五官上微微有些冷峻的线条,这一刻,她真的想,能否这样一直走下去,永远没有终点。
两人回到院里,兰葭上来取了伞下去。胤禛抬手帮云烟鼻尖上擦汗,宠溺道:
“以后不许一个人在太阳下站着,出门也不知道带个人撑伞。”
云烟的心忽然有些酸痛起来,突然觉得这样越老越絮叨的他是这样可爱。
她什么也来不及说,就埋到他怀里去抱住他高大温暖的身子,不管也不顾。脸颊依偎在他身前柔软的衣襟上,鼻息里全是他身上gān净好闻的气味。
这都是她的,是她的相公。
胤禛一下抱住她,习惯xing的紧紧搂住她在怀里,在她纤细的背后轻轻的抚着。
“这是怎么了?”他微微蹙起眉,似乎有些感到不对劲。
云烟埋着头在他怀里摇头,八爪鱼一样的抱着他,赖在他怀里。
胤禛温柔的抚摸她脑后,亲亲她头顶,将她一用力整个抱起来,像抱一个娃娃。
云烟很少表现出对他这样依赖,连吃晚饭的时候她也窝在他怀里,他也自然宠她。
夜里进了chuáng帏,她终于穿了他一直想她穿的粉色薄纱胸衣长发披散的躺在chuáng上。朦胧透视的效果美艳得不是言语所能形容,就是圣人也难自持,何况是深爱她的男人,几乎险些让他立刻缴械投降。
他将她抱坐在腰间的时候,她也一直搂着他,甚至吻了他的喉结和胸膛,纤腰款摆的让他发疯。她若要勾引他,似乎只要一点点,都是最有效的。
最后两人一齐到达顶峰的时候,她哭的很厉害,一直缩在他身下颤抖。他以为自己弄疼了她,极尽温柔的哄她,疼她,搂着她入睡。
云烟醒来的时候,似乎刚刚破晓。她细细描绘着他的五官,才知道原来感qíng已经深到如斯,不可一秒稍离。
这是她的,她的相公。可是,也同样是雍亲王,别人的王爷,未来的雍正。可惜她怕是再不能给他生孩子了,就算生了也不该是皇家的子嗣,卷入权利的漩涡。
她默默的起了chuáng来,开始穿衣,被醒来的胤禛抱住,问她怎么起这么早,身子还疼不疼。她微笑着摇头,温柔的伺候他洗漱穿衣,帮他细细编好脑后长辫。
胤禛怕她累,她却一直挂着笑。
用完早饭,两人几乎同时要开口,撞在一起后同时止了语。
胤禛道:“昨天下午你是去正房了吧?纳拉氏跟你说什么了?”
云烟垂了垂眼睛再抬首,眼睛里也是一片平静,轻轻道:
“皇上责你了?”
胤禛蹙眉道:“她找你说这个做什么,我倒不知道她现在胆子这样大”
云烟摇摇头:“嫡福晋说的句句在理,为她自己也为你,你不要迁怒,我只是确定一下。”
胤禛果断道:“你不要理”
云烟点点头微微一笑,“我不理,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胤禛沉默着看着她一会,伸手将她紧紧搂到怀里柔声道:
“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云烟靠在他颈间轻声道:“我想去看欢笙……再看看十三……我想他们了”
胤禛一愣,“你是好些年没见他们了,都是我粗心忘了,今儿我就带你去好不好?”
云烟依偎在他领口轻轻道:“好……我还准备在欢笙那……小住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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