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人的脚步缓缓停了下,回过身来,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也顺势抬起来,另一只戴着玉扳指的手依旧背在腰后。
云烟抬手把自己的手放到他宽大的掌心里。雍正的手紧了紧,把她被风chuī的有些凉的手包在掌心里牵着,继续往前走。
他们走在紫禁城巍峨空旷的宫墙下,他牵着她的方式,像一个大人牵着孩子。
她纤细的手指在他掌心软软的划着,他侧首看她。
云烟半靠在汉白玉栏杆上微笑,鬓角发丝被夜风chuī起,月亮洒下的光圈映照在她睫毛上,显得朦胧又浅淡。
“你知不知你越老越有魅力?这样看人可不行。”
雍正一双漆漆深瞳里也渗出比月光更明亮的笑意来,缓缓道:“我以为你早就看腻了”
雍正十年,他五十五岁。
膝下只有两子,甚至比独宠董鄂妃、年仅二十四岁崩世的世祖顺治皇帝留下的皇子数量更少。
废太子允礽之子弘皙袭承了理亲王爵位,作为曾经备受康熙宠爱的皇太孙,有一股悄悄的势力聚集在他身边,不容小觑。这种暗涌平日一直蛰伏着,借着此时像是终于有些露出头来——除去如今雍正皇帝寥寥无几的子嗣外,若在阿哥辈里去看,弘皙无疑有所谓继承大统的头一份资格。
世人皆知,此时的雍正皇帝有多么需要一个儿子来稳定大局和民心。
而雍正皇帝对此显得颇有些深沉,暂时没有任何一丝表露。他炼丹弄道的进程似乎没有受到这些影响,圆明园中炼丹炉里的火苗一直没有熄灭过。
他突然找她要生辰八字时,云烟也是愣了好一会不知如何作答。
如何作答?
一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如何有生辰八字。
她只能摇摇头说记不清。
他戴着玉扳指的大手轻撑在额前回忆道:
“你入府时是是十二岁……而且和我一天生日,具体时辰……”
她默默回忆,只知道那个时空的自己是早上八点左右生,这个时空的,无从得知了。她只好硬着头皮迟疑道:
“我记不太清楚了,似乎是……辰时”
雍正放下手道:“辰时,确定?”
云烟扭身闷声道:“不太确定”
他从背后把她搂到怀里来,若有所思道:“一定会有办法的”
chūn天的风chuī了几遍,似乎就带起热气来,而养心殿围房内丹火不熄的地方似乎尤甚。
雍正帝从炼丹房后的密室里背着手走出来,苏培盛忙躬身上去小心扶他手肘。
“万岁爷”
雍正站了站,微微眯着双眼仰头看了看不远处养心殿顶上琉璃瓦反she出的阳光。
“夫人回来了?”
苏培盛早有准备的答道:“回主子话,夫人还在西二所探望两个阿哥没回来呢。”
雍正唔了一声,龙袍下摆的龙靴动了动,缓缓抬起脚步来,侧脸上显得有些微的疲惫。
“摆驾乾清宫罢,朕还有几个重要的折子”
苏培盛嗻了一声,一边扶着他走,一边又低声道:
“万岁爷龙体是不是有些乏了……要不要……”
雍正拜拜手示意没事,也没有要乘龙辇的意思,苏培盛也不再言语,低头躬身陪他往乾清宫去。
待到了乾清宫批了会折子,雍正渐渐感到眼前有些发胀,坚持批完最后一张后,单手端了御案边的描金珐琅彩瓷杯来饮下一口热茶又放下,取了眼镜后闭目靠在龙椅上,像是越发感到天气有些热起来。
他低声咳了一声,殿外苏培盛立刻躬身快步进来,见了他靠在龙椅上闭目的脸色,忙小心翼翼的试探低声道;“万岁爷……是不是龙体不慡”
雍正依旧闭目,长长的嗯了一声,低沉道:“有些乏”
苏培盛忙道:“那奴才伺候万岁爷去旁边东暖阁小睡一会?”
雍正点点头,缓缓睁开眼扶着龙椅扶手站起来。
苏培盛喊了声:“摆驾东暖阁”便忙托着他手肘,扶他下了御阶往东暖阁去。
雍正自正式登基后几乎没怎么在乾清宫过夜,西暖阁的二十七张chuáng他一次也没睡过,东暖阁也只临时会歇一歇。太监和宫女战战兢兢的都排在东暖阁前候驾,待雍正进去,才大松了口气。
东暖阁里的大龙chuáng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雍正往chuáng侧一坐,便似乎热得去解喉下龙袍纽扣,苏培盛忙蹲下去给他脱了足上龙靴,又轻手轻脚去替他解纽扣,帮他解龙袍腰带。
将龙袍脱下后,雍正一身明huáng色里衣觉得松快不少,歪头就躺上枕头。苏培盛轻手轻脚给他拉上锦被,再将明huáng色帐幄放下来,才退出来。年轻的宫女们屏息将月dòng门上的纱幔也轻轻放下来,退外守候。
徐徐风来,层层纱幔的午后乾清宫东暖阁像一个最森严又旖旎的华梦。阳光被窗棂遮挡,形成一个个小格子映照在室内雕满五爪金龙的陈设上。
雍正侧卧着睡了一会,似梦非梦,耳边似有笛声,气闷胸热,头目森森然。不自觉已然翻身踢了被子,手也去解了里衣扣子。些微凉慡些后,他又翻过身子睡过去。
chūn意迟迟,忽隐忽现的热又让他从梦中恢复起意识来,他重重的嗯了一声,回dàng在室内,沙哑又低沉。
帐幄被一双白皙的手小心翼翼的拨开——
雍正似乎听到耳边轻唤,纯男xing的喉结动了动,闭着眼睛唇角也微微弯了起来,抬手便一把将chuáng边纤细的腰身搂入龙chuáng帐幄里压到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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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一身青色长裙外套藕色坎肩,衣裙上都绣着jīng美的云纹,头上只梳着一个简单的旗髻,也没带什么头饰,更显得清慡。她远远的走近乾清宫,身后跟着兰葭和福公公。乾清宫总管王朝卿已然迎上来请安,一边禀报皇上摆驾在东暖阁歇息。
云烟点点头,让他退了,就要往东暖阁去。正要进门前,门口的宫女太监们都无声的福身请安,正巧苏培盛从外出恭回来,他忙打了个千低声禀报说万岁爷似乎龙体微恙,正在房里小睡。
云烟听了,秀气的眉毛有微微皱起来轻声道:“上午不是好好的……我不在的时候,怎么了?”
苏培盛寻思着摇摇头低语道:“从丹房密室里出来就问了夫人有没有回来,然后就到了乾清宫批折子,只用了盏茶”
云烟蹙眉微微点点头,就抬头轻轻往里走。苏培盛亲自上去帮她轻轻推开门。
云烟一个人走进东暖阁,走在地毯上几乎没一点声音。她轻轻拨开月dòng门的帐幔,刚向内踏出一步,赫然间,便一眼看到龙chuáng上半掩的帐幄间的qíng形!
岁月没有例外的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了痕迹,但它又是偏心的,这痕迹却丝毫没有减损他男xing的魅力。他浓密微银的鬓角,他眼角眉梢的细纹,他的下颌,他半luǒ的宽厚肩背和手臂上肌ròu的线条,喉结上缓缓滑落到胸口上的汗珠,半掩浓睫上的冷酷和xing感,比年轻时更加充斥着一种不同于青年男子的中年雄厚魅力,再配上帝王无以伦比的威严和气势,这种凌驾天下的魅力和男人味是无不让人屏息的。
她是太久没见过他抱着别的女人的样子了。
帝王低沉的呼吸和女xing的细喘,凌乱滑落在龙chuáng边的宫女装、翻乱旖旎的明huáng色锦被、帐幄,以及那帝王半褪下的huáng绸里衣和窄腰上的里裤,那宽阔肩背和手臂肌ròu线条下隐约露出的白嫩胸峰、大腿……
实在是一副血脉贲张的景象。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站在这里看,他更像是个真实的雍正皇帝,而不是她如寻常夫妻一般的丈夫。
一声猝不及防的惊叫声传来,龙chuáng上雍正身下的年轻宫女似乎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影吓得一下叫出来,忙去掩自己身上,雍正也抬起身来,帝王的怒火似乎一下被点燃了,满面愠怒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字:“滚!”
年轻宫女被帝王的怒气吓得浑身都在发颤,由于雍正抬起身子,她似乎看清了所站人的样子,原本通红的脸色刷得一下变得煞白!
雍正眯着眼睛转过头,在看清月dòng门纱幔边站着的人时——
屋内静的连根针落下都能听见。
雍正脸色铁青的几乎彻底凝固了,年轻宫女慌乱的抱着胸口连滚带爬的从龙chuáng上摔下来,简直摔得láng狈的要命,长的倒是不错。
这是乾清宫东暖阁的当值宫女,没有不认识所站何人的。
云烟没有说话,手也从纱幔上拿下来,轻薄的纱幔缓缓全部飘落下来,纤细窈窕的人影已经转身走了。
云烟走到门口,苏培盛已经满面紧张的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脸色,似乎是听到了里面响动,也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不敢进去。兰葭和福公公显然也明白了。这都是在紫禁城里经过多少大风大làng的奴才,也看着有些慌了的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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