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忙快步走着,几乎有些小跑。好容易走到了李氏院子里,碰到门前的秋杏,很礼貌的问:“秋杏,请问小顺子在里面吗?我是来送四爷要的药丸的。”
秋杏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小顺子不在”
云烟低头看了看药瓶复又抬头,“四爷在?”
秋杏一双杏仁一样的眼睛不由得瞪了一下:“在喝茶呢,你去送吧。”
云烟忙点头谢谢,往里面走去。云烟是很少来后院的,她平时除了四宜堂,顶多到正房多些,带着弘晖。而李氏宋氏这里,她几乎很少踏足,胤禛也很少带她来。
云烟进了外厅,看到无人。隐约听到内室有说话声,只好低着头往内室走去。
刚到接近门边,正yù禀报,却听到一声柔媚的娇吟……
云烟几乎一下脸色煞白的抬头——
门半掩着,门内那张银红色的大帐子里隐约有两个身影jiāo缠在一起,那个男xing天青色宽阔的背影那么朦胧又那么熟悉。那个身姿窈窕的女xing身影娇柔的勾着男子的颈子,一双雪臂,衣衫凌乱。娇吟声不断传出:“爷,让妾身伺候你吧……”那模糊的是男xing的喘息声,那声喘息声几乎让云烟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
女xing的娇喘声更大,在这青天白日里也甚为让人血脉贲张。
身临其境。
现实永远不是童话,上天总会把最残忍的一面呈现给你,让你更明白什么是生活,你自己,是什么东西。
云烟紧紧握住手里的小瓷瓶,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她惊恐的咬住嘴唇,不发出任何声响,一边轻轻的后退。
“哎呦,你撞鬼了,不看路的!”云烟刚推倒甬道接近前厅的地方,突然身后撞到一个人!
秋杏狠狠的瞪了一眼云烟,抬手揉着肩膀。云烟被她突然拔高的嗓门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谁”内室传来胤禛微哑的声音,隐隐的郁气。
云烟心中颤抖的缩起来,真的闯祸了,也许连命都没有。
她惨白着一张脸,连忙伏跪在地。
“四爷恕罪,奴才罪该万死!”
一阵沉默——
内室的门被拉开来,胤禛缓缓走出来,看到甬道那头跪在地上单薄的小身子,她的头卑微的死死低着,看不清表qíng,双手紧紧抓着那个止咳丸的小瓶子,纤细的指节用力的发白。单薄的肩头隐隐的不住发抖。
云烟心下已经像掉进了冰窖,冷得碎裂开来,扎得血ròu模糊。全身都冷得打颤,连牙关都是。眼泪从眼眶里涌动,却被她硬生生压回去。
胤禛的步履缓缓接近,天青色的衣袍下摆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原本她拂的纤尘不染的下摆上面压了一个小褶皱。
胤禛抬头眯着眼睛看到云烟身边的秋杏,秋杏吓得连忙跪下说:“四爷,奴才是无心的……奴才是被她撞到的。”
侧福晋李氏从内室里走出来,娇美的脸上还有几分红晕,神qíng带了几分幽怨和气愤,好容易才……却被秋杏那声哎呦给打断了!
她看到跪在胤禛面前的是自己的丫头秋杏和他的丫头云烟。
“你们这些奴才现在越大越没规矩了!”
云烟小小的身子跪在胤禛脚下,哑着声音请罪:“福晋恕罪,请四爷福晋责罚。”
李氏目光流转的娇声向身边的胤禛说到:“爷,您做主吧。”
正巧小顺子寻不着云烟却碰见小魏子知道云烟过来给他送药,忙赶回李氏院子里,刚进厅就看到这场面,忙一同跪下求qíng。
胤禛默默的站在那,一直没有说话。面上看不出表qíng,下颌的线条绷着。
“念你们初犯,到各自院子里罚跪两个时辰。”他的声音低沉的一字一句吐出来。
云烟听了,默默伏□子磕头谢了恩,起身退出去。小小的背影,仍在瑟缩着微微颤抖。
秋杏见李氏在,也颇为有靠。很委屈的开口求饶:“四爷福晋明察,奴才是无辜的,是云烟撞到了奴才,奴才才……”
“既然不愿领两个时辰,就去领二十棍子!”胤禛打断了秋杏的辩解,面色已经沉的吓人。
秋杏吓得哭起来,不住的求饶。李氏也吓得噤声,瞪着她被小厮拉下去的背影不说话。
云烟拖着身子走在路上,风几乎像从身子里chuī过去,空得毫无遮挡。她缩着肩膀低着头,仿佛这样的姿势才能抵御一点从心室溃散出来的冰冷和痛楚,不至于疼得呻吟出声。云烟进了院子,默默低头双膝跪地在偌大的院中。冰冷的地上,浸透着她单衣下的皮肤。但是她几乎感觉不到,因为她的身子更冷,牙关已经抑制不住的开始打颤。
还能跪在这里,已是万幸,几乎要感谢上苍垂怜,还有,感谢四爷宽宏。
从前她21世纪给别人打工,每天都是如履薄冰,生怕饭碗不稳,让她和妈妈流离失所,没有钱吃饭买药。而现在做奴才,孑然一身。不仅是生怕饭碗不稳,更是随时可能xing命不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生而不平等,多少人命如蝼蚁,苦苦挣扎。一个人最可怕的事qíng,莫过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云烟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眼泪在心底和眼底间涌动的无路可走,生命像被掏空。四宜堂房门的匾额上,那三个字那么清隽风流,庭院里的秋风chuī过,树叶都开始凋零。有枯叶chuī落到她小小的肩头,又随风而去。
胤禛的手垂在身边紧握成拳,眼底已经是压抑不住的痛。他缓缓的走入院子,盯着偌大的院子中央蜷缩着那一团小小的身影,她在秋风中抖得那么明显,却低头跪得那么直。
他知道,她看见了。
她那么卑微的伏跪在他脚下,惨着声音说:“四爷恕罪,奴才罪该万死!”
他一双墨色鹰眼深深地默默看着她,咬紧牙关走到她跪着的身子前。云烟的视线里出现了他天青色的衣袍下摆,惊痛!
“起来罢,跟我回屋。”胤禛低沉的字句里都是痛。
云烟缩了缩肩膀,疼痛和恐惧尖锐划伤了心膜。眼泪在眼底凝聚,低落在地面。深深的弯腰将头叩向地面。
“奴才不敢”四个字吐出来,已是惨哑。
胤禛低头看着她小小的身子,抬手上去想抱起她。云烟发现了,瞬间惊恐的躲开,身子偏倒在地面上,眼泪顺着苍白的面颊流下来……
天已经黑了,月亮揭开了她柔美的面纱。在初秋的夜晚里,皎洁美丽的让人流泪。云烟仍然跪在院子里,孱弱的身子好像随时会倒下,却又牢牢的坚持。
胤禛站在漆黑的屋内,死死的盯着院里的身影,满眼都是痛,□luǒ的无处可藏。
雨点渐渐飘下,在夜晚的秋风中,一场yīn冷。云烟单薄的衣衫渐渐被越来越大的雨滴打湿,她却毫无所觉。
胤禛听到耳边沙沙的声音,透着月光才发现开始下雨。胤禛冲出去,天边一个高亮的闪电劈下来,照的满眼惨白!
胤禛冲过去一把将跪在地上的云烟抱起冲回屋里!
云烟瞬间还来不及挣扎,就像一只被吓蒙了的小猫,浑身湿淋淋的被胤禛腾空抱入怀里。
刚到屋里,云烟开始惊恐的挣扎着要下来,胤禛怕伤了她,没有箍的很紧。她刚挣开空隙要沾地,双腿就像僵痛的不是自己的,膝盖一下刺痛的软倒,身子就要栽出去。
胤禛一下从身后抱住她,云烟更加惊慌的挣扎,想跨出门去。
胤禛抬手qiáng行去合上门,连月光和风雨云烟的头抵在门上,蜷着身子被胤禛抱着,她紧紧的咬着唇,喉间都是小动物垂死一样的呜咽。
胤禛紧紧的从身后抱住她,头已经抵在她纤弱的肩头,心碎yù裂。
“云烟……云烟……云烟……”胤禛不断的在云烟耳边呢喃,没有其他言语,只有一声一声的呼唤。那声音,痛的比泪水还刻骨,像一把尖刀深深的割着心扉。
云烟的泪滴下来,全身紧缩的抵在门上,哭咽声几乎止不住。胤禛从背后弯身紧紧的拥抱她,扣着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圈在怀里,几乎将她揉入骨血……
屋外的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倾泻下来,风冷雨疾,世界一片láng藉。
60咫尺天涯
那夜之后,云烟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大夫来诊是伤寒病症,惊吓过度又外感风寒所致。好在胤禛请的大夫医术高超,三天之后终于退烧醒来。
醒来后的云烟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只是身子更加单薄,更加少言,服侍胤禛的时候也更加恭敬,几乎像跟在胤禛身后一个会随时飘走的影子。
而胤禛只要想抬手触摸她,她便惊恐得躲的更厉害。胤禛只能默默的紧紧将她看在身边,其他也是无法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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